13.
戏唱了不到一半就结束了,林殊承坐在地上,跟程宣青讲关于妈妈的事情。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林殊承的第一句轻声介绍:“她是个医生,是因为她的妈妈想要她赶紧嫁人,才嫁给了爸爸。
“爸爸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爸爸,但是因为双方的家长都想要他们有个孩子,所以就有了我。
“我的出生让妈妈没有了工作,但是她没有怪我。在我的印象里,她的个子有点矮,但是总能抱动我。”
林殊承把腿屈起来,声音低低的,“她是个很好的医生……但后来她生病了,爸爸觉得她要花好多钱,就让她死掉了。”
他回头看向同样坐在地上的程宣青,说:“你比我小两岁,爸爸就是在我还没有两岁的时候,就找到了你的妈妈做情人。”
程宣青沉默不语,只是无声地朝他的身边靠了靠。
林殊承微微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那一盏灯,说:“我也生病了,是不是也要杀掉我了?”
程宣青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哑声说:“不会的,哥。”
林殊承像是感受不到他的爱意,僵僵地坐着,手掌一下下地拍在他的掌心,声音轻轻的:“我很麻烦吧,宣青。要是我死掉了,你记得给我找一个舒服的墓碑,上面刻下我的名字。”
程宣青跪坐到了他跟前,拉着他的手轻吻。
林殊承的眼神很柔软,像是那种病得久到快死了一样的病人,他看着他,说:“宣青,我再唱不出一句完整的戏了。”
程宣青摇头,说:“会好的,一定会的。”
林殊承轻笑,又说:“我也生病了,大概不久就要死了。”
程宣青没有回答,只是紧握着林殊承的手。
14.
林殊承跟程宣青这段恋爱中,他是先动心的人。
血脉相引,几乎是在看到程宣青的那一瞬间,一股刚丧失母亲的悲怆感,就被心底深处的悸动感覆盖了上去。
还年幼的孩子的脸上挂着稚嫩的笑容,躲在女人的身后,向他怯生生地叫了声:“哥哥。”
他不记得那一日他回答了什么。
心脏“砰砰”的跳动告诉他自己的情绪波动很大,是对自己有这样反应的诧异、是对程嫂两人的到来的抗拒、是对父亲早就背叛了母亲的怨恨。
岁月太长,他早就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去爱程宣青的——又或者说,是因为什么。
大概是从见面以来,他对程宣青的仇视,而程宣青选择包容他之后产生的愧疚;大概是程嫂进门以来对待他如同亲子,他却一直因恨意选择漠视而产生的痛苦。
他的那位人模人样的父亲对待他仍旧很好。
以至于他就是一个罪人。
15.
林殊承大概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醒后,他睁眼,入眼就是白亮的炽光灯。
身上是一袭白衣,他演那书生,鬼步连踱,戏腔连连。
放在桌上的录音机里的昆曲与他一唱一和,一直唱的都是《宣兄》一曲。
他像是灵魂跟身体分离了,灵魂飘于身体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熟练地哼曲唱腔。
“……人老事梦妨多,似水不知未来苦愁。”
——是冬情?
他舞袖。
“前生两世吟不尽,偏叫郎君不知意。”
——是《宣兄》
飘渺的声音一声声地唤着他,等回过神来,他将那最后一声腔缓缓道出:“兄长啊……你可来带我回家?”
一双有力的手掌握住他,他听到一个带有哽咽的声音说:“是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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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