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宗门之后，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就径直冲了上来，准备消除心之大患。顾璟洛的宗门则是乘胜追击，直接散出了有关姬凉辰身份的事情。

　　姬凉辰羸弱，顾璟洛便一天到晚地往外跑，独自一人拎一剑，斩杀所有在背后议论纷纷的人。

　　他算计一生，斩敌无数。

　　唯一没有算到的点，就是姬凉辰先行弃了自己。

　　“那个时候，是仙界的人最惧怕，也最贪心的时候。我听信了敌人的蛊惑，向这天下公布了自己的存在。

　　“我那时毕竟是想死的，我想着，反正像我这般的人，活着也只会是个累赘。

　　“可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在各路的仙人围杀我的时候，他站了出来，如同以往的数次一般，将我护在了身后。

　　“那场战争，他分明胜利不了的，可他没有怪我，他只是站在了不远的地方，燃烧掉了神魂，又朝我露出了一个笑，让我放心，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痛。

　　“他么，其实很强的，那么疼，却连死都僵直直地站着示威。”

　　姬凉辰眼泪止不住，声音却仍旧平静：“我原本是六尾，他死后，我将自己的两尾给了他，却没有救活他，不过想想也是，他的神魂都没了，我又如何能够救他。

　　“不过也有可以庆祝的罢，他替我埋藏天机，一直到了现在。”

　　“天机……”郭若玉犹豫着，“是什么？”

　　“这是从狐族听到的事情。”

　　姬凉辰干脆闭上了眼。

　　“所谓埋没天机，其实就是用痛苦做引，神魂作线，牵绊着我留在世间。

　　“不光是他，连同着狐族，都是一样的。”

　　9.

　　姬凉辰听到有关“世间的眼泪”的预言的时候，还是狐族的圣子。

　　他所在的玄狐一脉，曾经也是叱诧风云的一脉，其领头者为八尾粉黛，可正是因为心地极善，遭到了奸人迫害，以至于全族遭到了追杀。

　　姬凉辰的父亲，就是这时候挺身而出，带领数多狐族青年杀出重围，将愿意追随的白狐以及赤狐，带到了如今浮沉宫所在的根据地，扎根生芽，随后又以一狐之力吸引敌人，再未回来。

　　那时候他的母亲已经有了身孕，也就因此没有随着他的父亲一起而去。

　　姬凉辰便是在母亲怜爱的目光下出生，众狐慈爱的目光中长大，成就了圣子的地位。

　　他确实是被赶出了狐族，只不过不像是世人了解，或者是与郭若玉说的那般——他之所以被赶出狐族，是因为那时的狐族遭到了众人的追杀，只有被赶出去割断了联系，他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狐族也没有算到的是，来抓捕他的人过于强大，以至于他们没有成功地把他护送出去。

　　这点消息是他在覆灭了狐族之后，才从信件里面自己找出了答案。

　　那封信件已经泛黄了，上面只有这几行大字。

　　若是看见了，就是看见了；若是没看见，那就随风去吧。

　　姬凉辰后来想过的，顾璟洛从来不是无意间才闯入了敌方的巢穴，将他救出来的，那该是狐族报的信。

　　他们想来断断续续地找了许多人，又或者是妖族，顾璟洛只是千百中的一个。

　　姬凉辰想，自己大概就是一个孤独、凄苦、自怜的命了。

　　——狐族爱他，所以自愿圈套害死顾璟洛，自愿让他所杀，又留下最后一丝念想，让他明了心意，只为用那丝后悔将他拴在世间。

　　——顾璟洛爱他，所以自愿替他扛下大大小小的战争，即使他后面从侧面背叛了自己，也从来没有一丝怨言，反倒是用燃烧神魂的方法，替他蒙蔽了天机，也是为了将他拴在世间。

　　可他其实一个都不愿要。

　　他这条贱命，本该就如那句“生来就是要死的”一般，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