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唯念的治疗在翌日，陈惊澜点燃“流情香”，走到唯念的床边，将一颗纳垢放在床头，任由它吞噬黑气，随即假意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指尖大小的黑色药丸——这便是他刚从面板里拿出的回春丸。

　　他眼神扫了扫四周，见屋内的两人都在床尾的屏风后头，便从面板里取出一个三指大小绿色的陶瓷小碗，跟一瓶紫色的药水。他将药水倒进小碗内，倒出大约半寸深，随即将那一枚药丸放在了里面。

　　药丸入水即化，在几息的时间里，就融化到了药水里头。他将其端着，用另一只手单手扶起唯念的上半身，将这碗药水喂进了唯念的嘴里。

　　“滋！”

　　一声旁人听不到的尖叫从唯念的嘴里发出，紧跟着就是一缕黑烟钻了出来，陈惊澜单手将那缕黑烟快速的抓在掌心里，刹那间，他听到了一声咒怨一般的怒骂声——是个女人。

　　陈惊澜抬头，浓重的黑气正在源源不断的从唯念的身上，以及屋檐里钻进来，逐步围绕在他的身边。

　　黑气阴冷无比，无法释怀的怨念将痛苦、纠结的情绪夹杂在了里面，形成一股股热烈的、焦灼的、苦味的风，传遍了这座府邸，让他在血色的构造里，看到了曾经的一切。

　　那是一个雨夜。

　　他听到了来自上天的尖叫——是雷。滴滴答答的雨水落下，汇聚在了地上。

　　“啪嗒，啪嗒。”

　　他看到一个淋透的身影从院落的另一边跑来，湿着脚跑到了走廊上。

　　她的眼睛直视着位于走廊一侧的房间的窗户，久久地，深深地，随后她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弯下腰，嘴巴张合，眼睛瞪大。

　　恐惧的味道在这一刻达到巅峰，他看到她捂住嘴巴，遏制住自己的尖叫，仓促的跑回了自己来时的路。

　　雨水冲刷掉了她走过时的那些湿掉的脚印，在那些刺激的人心脏发痛的慌张跟痛苦里，他看到了那一份被辜负的承诺。

　　他认为他猜到了。

　　.

　　“我夫人最开始嫁给我，其实不过是个二房。”

　　屏风之后，池泽朝坐在昨日聊天的那间长凳上，与尚司秋聊着有关他过往的故事。

　　他将胳膊肘撑在面前的桌上，语气沉沉的道：“我的大房，是个与我门当户对的小姐，她家里经商，我家里从官，为了家族的利益，我娶了她。我不爱她，她亦不爱我。”

　　“那个时候，我与唯念早已互生了情愫，但我们双方差了太多太多，我的父母自然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但这也不代表我便是会对那位小姐的臭脸日久生情，于是乎，在我们成婚的第三年，我们仍没有子嗣。”

　　“我的母亲因此事而与父亲大吵一架，为了后代，我的父亲只得松口，令我娶了唯念，条件却是我要与那位小姐生子。我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恩淖，其实并非是唯念所生，而是我的大夫人，刘氏之子。”

　　池泽朝话罢到此，壶中燃着的茶水早已煮沸，他端起茶壶，轻轻的转了一下壶身，随即熟练的沏茶，给尚司秋推了过去。

　　他也不知为何要谈及自己的往事，或者是因背后给唯念治病的陈惊澜，令他感到不安，又或许是因这个故事已经陈旧了；总归，他有一个心结在。

　　尚司秋盯着他，眼前时时被茶水的雾气遮挡着，好像连声音也跟着朦胧了，“那她呢？那位刘姓的夫人。”

　　池泽朝抿了抿唇，莫名的感觉嗓子有点干了。他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口里面的茶水，假意润了嗓子，才道：“死了。”

　　“在六年前，那场民众的动乱里，死了。”他补充道。

　　“这个故事我其实从未提及过，恩淖也不曾知道刘氏才是他的母……”

　　“不对。”尚司秋猛的地出言打断道。他的眼睛直视着门前的方向，眼睛不自然的瞪大着，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让池泽朝也忍不住看了过去，“什么不对？”

　　“因为，我看到她了。”

　　尚司秋答非所问的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