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宴的那天,刘新原戴着面具,是以芬嵛奴仆的身份进去的。
宴会开场,第一场表演便是贺思离的戏。
他脸上抹着浓浓的胭脂,起着袖子站在台上唱,那声调咿咿呀呀的,带着几丝缠绵的味道,确实配得上他那风靡的原因。
芬嵛却摇了摇头,心里只想他宁愿还是太子殿下是当初那副模样。
那时候的贺思离刚被他们带到如今的海赋楼内,拜了个戏子作为师傅。
他最初是不愿意学戏的,口中一提,便是煜国曾经的光辉,跟关于自己父皇的事情。
他说:“父皇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位公主,我便是他最抓紧的儿子。
“我的父皇,对臣子很好,对百姓也很好,只有对我严厉。我先前不明白,一直到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些严厉是他对我所有的的期待。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是唯一的太子。”
贺思离从前总把最后一句话放在嘴上,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大窈国的歌谣传到耳朵的时候。贺思离就再不提这些话。
自那之后,贺思离成了棠春,人也已是从太子殿下,成了人们嘴里那个“贵角儿。”
芬嵛竟是忘了,贺思离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若是当真放下身段,怎可能唱不了戏。
.
一曲终了,刘新原跟着贺思离离开。
阴影之中,一个与他身形相仿的人,顺势走出接过他脸上的面具,身着与他一般无二的衣服站到了芬嵛的身后。
刘新原藏匿身形,将身上的腰带扯落,披着的袍子顺势翻面重新穿上,再将那条双面腰带系上,待重新入到人面前时,身上的衣物已是由原本的颜色换了一个。
奔到贺思离的居所,那人正在梳妆镜前,一点点地卸着脸上的胭脂。他没有转头,却敏锐地动静,道:“你是将军府里的人。”
刘新原没有反驳,踱步走到了贺思离的面前。
贺思离透过铜镜瞥了一眼他的模样,道:“我没有见过你。”
“……我是前些时候才专门为了你过来的。”刘新原的脸色一滞。
眼前这人身上负着他哥哥的性命,竟连他的模样都认不得。
贺思离浸着布,“为了什么?”
“为了把你带出去。”
他浸布的动作一顿,淡淡地道:“如果说是为了我那可笑的太子身份,那我觉得还是没有必要了。”
屋内一股被卷烫的熏香的味道,惹得人浑身发热。
刘新原有些不适地喘了口气,几乎是觉得可笑地道:“你以为我想来救你吗?如果不是你是太子,我才不要管你。”
“煜国已经灭了。”贺思离的语气很轻,“我早就不是太子了。”
“可笑至极。”
贺思离闭上了口。
他不愿再跟刘新原争辩任何有关煜国的事,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戏袍,问:“我的表演你有看罢?”
刘新原舔了舔唇:“嗯。”
“怎么样?”
刘新原沉默了下,如实道:“不错。”
贺思离笑笑:“嗯。我早就是戏子棠春了。”
“……”
刘新原答不出话了。
他握着拳头,一直到了许久许久,才站起身子,转过了头,“那又怎么样,大家都在为了你费心,你凭什么自己能把自己放弃。”
贺思离沉默。
一股无声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开,刘新原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哥哥曾经欢笑的样貌,在他的眼里不断地徘徊着,可紧跟着在他无法触摸的时候,又化作了泡影变成火中可笑的碎片飞逝了。
他走上前,揪住贺思离的衣服领口,几乎在用咬牙切齿的声音道:“今天,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你要是走,我就如……”
“我不走。”贺思离毫不犹豫。
“不识好歹!”
刘新原差点一拳打在贺思离脸上,但最终,理智压住了他。
“你最好不要说你见过我。”
刘新原松了手,自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随即转身,愤懑地翻墙离去。
贺思离的喉咙发干。他把双掌松开,被狠狠掐着的掌心里,几道月牙状的白痕正静静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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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