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阿齐暗暗攥紧了拳头，但思绪一转，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当年。

他跟何奈玉有名无实。在外看来是比一般人要亲昵的兄弟，虽然同居在一方，何奈玉尚存的父母也知道程阿齐的存在，却始终没有办法做到像普通情侣那般领结婚证。

他们虽知却不服气，照上红底的照片贴在假装的结婚证上，在清晨的小鸟的见证下彼此结为夫妻，一身蓝西装，一身黑西装，将彼此的帽子为对方带上，又亲吻了对方的手指，彼此间保持着干净的距离，每晚却又亲密的睡在一起。

程阿齐穷到像样的衣服都没几件，只是懂得诗情画意，初认识时换着花样的给何奈玉送小把戏，陪他一起看日出日落，头上始终戴着一鼎象征礼貌的白帽子。

何奈玉倒也不嫌烦，笑呵呵的买一顶黑帽戴上，跟他一起混，打电竞，用攒下的钱给他买游戏机，最后在一起放在回忆箱里吃灰。

想的多，程阿齐的眼里莫名染上一丝迷蒙，好似当年的经历还在眼前似的。

六年的时间很长，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比自己小两岁的人褪去当年的稚嫩，成了如今的模样，心里酸酸涩涩的。

他就这样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何奈玉的一声“阿奇”，他才回过神来，温柔的笑了笑。

他想说，我突然又想离开你了。

那有债务就会随着我的死去而消失，你就不会受牵连。

可话到嘴边，盯着何奈玉那双温柔的眼，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低低的笑着，应了声。

夜半，窗外放起了烟花，程阿齐睡眠浅，被微妙的声音炸响，起身拉着何奈玉去看，走出门被微凉的风一吹清醒过来，干脆又带着他去江边看日出。

他们生活的地段很好，马路边环绕着一道大江，静静地站在黑色的围杆上去眺望，恰好可以见到极美的日出。

程阿齐当年就是在这里单膝下跪，在许多人的拍照中迎着日出，向何奈玉递出了自己心里的红玫瑰。

“明天下班，我就不跟你回去了，如果忙的话，可能明晚不会回来。”何奈玉的声音轻轻悄悄的随风飞，认真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刚睡着的迷茫，好像已经醒了很久了。

“为什么？”

程阿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慢吞的转过身看他，眼里有着实打实的疑惑。

从他在他的鼓励下，重新开始工作时，他们两个就经常一起回家。无论是谁先下班，他们都会在对方的公司底下等对方下楼，默契的拿出彼此喜欢吃的东西，迎着日落走回家，这是他唯一一次听他说今晚不回来了。

“…有个酒宴。”何奈玉两手托着脸撑在栏杆上，慢吞的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昨天也是看到了吧？那个男人是我们这里的总管，你没有面试就有工位，便是他帮的忙。”

“你答应他什么了？”程阿奇的心莫名被他说的话弄得提了起来。

“能答应什么？”何奈玉反问道：“也不过是好好工作，让我看好你之类的吧。”

“那，那些钱呢？”程阿齐突然感觉内心哽了一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闷，好像隐约之见，眼前这个人就要消失了。

“那…”何奈玉垂下了眼，看着天边炸开的烟花，道：“也许，是他好心的吧。你不要想太多，凡事总会过去的。”

他仰头看着天，那里炸开了一树树粉色的花朵，轰隆隆的声响在耳边回荡着，像极了当年程阿奇单膝下跪，举起玫瑰，与他说着海誓山盟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