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国,安阳侯府。
今天是中秋家宴,府上到处张灯结彩,安阳侯董旭文给董老夫人请过安,让丫鬟去喊了夫人、小姐一同赏月,给清冷的府上平添一丝喜庆。
“今儿个是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日子,咱们府上也该好好的热闹一下才是。”
董老夫人年过半百,两鬓染霜,但瘦削的脸上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
安阳侯董旭文随声附和的点了点头,旁边坐着夫人秦红莲和两位年幼小姐。
大小姐董于婉衣着华丽,拿着玉箸挑挑拣拣,很快就将桌上弄的一片狼藉,盘子里美食堆如山高。
二小姐董于唯则是一身粗布衣裳,眼巴巴的看着一桌子的菜,只能默默的咽口水。
两位小姐都是约莫三岁的年纪,地位待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唯也饿了吧,怎么不吃?”
秦氏眼尖的注意到董于唯的窘迫,心中不由得冷笑,但是面上却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
“来,这是我亲自炖的莲花羹,小唯也尝尝吧。”
说着,秦氏眼珠一转,端起刚呈上来的热汤,朝董于唯径直走了过去。
“不,不——”
看着渐渐逼近的夫人秦氏,董于唯冷冷的打了个哆嗦,却是要害怕的后退。
秦氏根本不给她机会,强硬的把热粥递了过去。
突然,一声凄厉尖叫划破天空,伴随而来的是瓷碗摔落在地的响动。
“啊!”
秦氏重重的跌坐在地,滚烫的粥水洒在她的手上、身上,肌肤快速的红了起来。
众人纷纷惊呼,连忙关心的围了上去。
“夫人,你怎么了?”董旭文着急的问道。
女人吃痛的捂着被烫伤的手,泪水说下就下,一张小脸被吓的惨白。
伸手在脸上随便的抹了一把泪,秦氏顿足捶胸的哭诉。
“二小姐,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该这样推我呀,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董老夫柱起鸠杖,怒气冲冲的从座位上站立起身:“怎么回事?”
秦氏只顾流着泪,一双眼睛哀怨的看向前方。
众人抬头,只见董于唯瑟瑟发抖的站在一边,眼中写满了惊恐,见众人看来,她吓得连连摇头。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董老夫人大怒,“好你个赔钱货,一个小小庶女,竟然敢推夫人?!”
董于唯委屈的抿了抿嘴,小手紧紧的攥成了一团,“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分明就是你推了我娘,你这个贱人!”
董于婉放下筷子,咬牙切齿冲上前来,冲着董于唯左右开弓。
她仗着自己身高体壮,狠狠的打了董于唯十几个耳刮子。
秦氏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火上浇油。
“别打她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在柳姨娘死后还活着,是我不该做夫人……”
“二小姐,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我有怨言,所以才这样做,我不怨你。”
秦氏一番痛哭,直接坐实了董于唯的罪过,不仅有出手伤人,还有心怀怨恨。
“好啊,原来你平时就有诅咒我娘?”董于婉怒道,“你娘是个大孽种,你就是个小孽种,死有余辜!”
“不,我不是孽种,我娘也不是!”
被戳到痛处,董于唯拽紧了小拳头,倔强的抬起了头,“不许你污蔑我娘!”
“来人!”
董旭文目光阴郁,冷冷的瞪了董于唯一眼,厌恶的挥了挥手,仿佛那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什么垃圾。
“二小姐行为乖僻,心存恶念,把她关到柴房去,不许给她送吃的。”
“是!”
几个管家婆婆应声答下,一左一右生拉硬拽,不管董于唯小小年纪能不能跟得上,拖着她就朝柴房走去。
董于唯鞋子都掉了,衣服也被拽出了洞,但她还是仰着脖子,脸上写满了倔强。
“我没有错,我根本没有碰夫人,是她自己摔倒的!”
董于唯抽了抽冻得发紫的鼻子。
然而,没有人愿意听她解释。
董于唯被管家婆子强硬的塞到柴房里,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上。
柴房里没有烛光也没有床铺,地上到处堆满了生硬的木头,屋子里又黑又冷。
破破旧旧的窗户被风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脱落下来。
董于唯努力把自己蜷缩到最小,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好冷……
夜冷,心更冷!
董于唯歪了歪头,她明明连碰都没有碰到夫人,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是她的错。
晚风呼呼的吹,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诡异。
一夜无眠。
连着三天,董于唯就像被人遗忘一样,根本没有人过来,董于唯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吃,精神已经逐渐接近恍惚。
“我没错,我真的没做错……”
董于唯渴的嘴唇发干,不住的哆嗦,她已经饿的两眼发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她母亲是柳姨娘,生的是花容月貌,当初秦氏还不是夫人,柳氏的恩宠甚至能稳压秦氏一头。
可惜,生产的那天,柳氏难产大出血,没挺住死了。
然后,秦氏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夫人。
她的孩子董于婉也就成了嫡女。
董于唯只能任人宰割,分到的衣服、饭菜都是最下等的,吃穿用住和下等丫鬟没什么两样。
“娘亲,小唯好想你……”
昏昏沉沉中,董于唯饿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砰”一声被人踹开了。
董于婉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身边跟着几个恶奴,手里鞭子一甩一甩的,一看就来者不善。
“好哇,我娘亲被烫的手都肿了,她还有心思在这里睡大觉。来人,把她给我叫醒。”
董于婉一声令下,两个粗使婆子举着一盆冷水,对着董于唯从上到下浇了下去。
“阿嚏!”
冰冷的凉水从鼻子里灌了进去,贴身衣服全部被打湿,董于唯被刺激的猛一哆嗦,艰难的睁开眼睛。
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她就被人强硬的从地上拽起,狠狠的绑在了柱子上。
“姐姐?”
董于唯摇了摇头,把脸上的水珠甩开,这才勉强的辨认出来人是董于婉。
“哼,你一个小小庶女,还不配叫我姐姐!”董于婉冷笑道。
虽然同样都是三岁半,但是两人的待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董于唯目光黯淡,她又冷又饿,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去和董于婉辩解了。
这幅样子,落在董于婉眼中就像是看不起自己,她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从出生那天起,她就对董于唯怎么看都不顺眼!
“都说三岁看老,你这么小就学坏,以后长大了一定也是会害人,今天我就代表安阳侯府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董于婉挥了挥手中的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凌冽的一声脆响。
这声音,光是听着,就令人害怕。
董于唯瑟瑟发抖的缩着身子,但是脸上却依旧倔强不止。
“来人,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认错为止!”董于婉说着,眼中散发着嗜血的疯狂。
两个婆子争先恐后的抢着做,为了讨好董于婉,她们劺足了劲儿,卖弄着自己的力气,一下打的比一下狠。
不一会儿的功夫,董于唯就遍体鳞伤,浑身火辣辣的疼。
“你认不认错,承不承认自己是孽种?!”董于婉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说道。
甚至还有人为了董于婉方便,给她搬来了垫着绒毯的小凳子,两边丫鬟捧着茶碗水果,供她边吃边看。
水果的香气混着空中的血腥味,一起呼到了董于唯的脸上,女孩儿抽了抽鼻子,却还是倔强的抬起头。
“我没错!”
董于婉一听更加愤怒,指着董于唯,“打,给我继续打!”
两个婆子却是行动一顿,颇为为难的看了董于婉一眼。
“大小姐,二小姐身上已经没有可以行刑的地方了。”
“嗯?”
董于婉愣了愣,她也没想到董于唯竟然这么能抗,竟然这都不喊疼。
“我看不如这样,等过两天二小姐伤口结痂了,咱们再——”婆子咬着耳朵,轻声给董于婉出着主意。
“好,那就先饶了她这两天,让她在柴房中好好的反思。”
董于婉烦躁的丢下这句话,冷冷瞥了一眼地上摊成软泥的董于唯,径直离开了。
下人接二连三的出去,走的时候把门又重重的关了起来。
董于唯艰难的想要从地上爬起,但是她现在只要轻轻一动,就会扯动伤口,全身发疼!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娘,等等我,小唯这就来陪您了!”
就在董于唯身体越来越轻,意识迷离之间,一滴血缓缓流到脖子上的破烂古铜钱上。下一秒,铜钱灵光一闪,血滴像是被吸收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道疏离空灵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异界飘摇而来。
【呼,终于出来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咦,小朋友你不要死啊,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糟了,不会是我来晚了吧,你坚持住,我这就喊人来救你!】
最后,董于唯已经听不清楚那人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了,她只想好好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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