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化作一道无声。

　　他没办法和王一博解释，王一博是他的“药”，所以王一博是男还是女，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相比于皮囊和生理结构，他更在乎的是精神和心灵上的，说得俗气一些就是灵魂上的共鸣与契合。

　　或许在以后的某个时刻，他会对王一博产生一些不一样的情感。

　　但至少此时，他清楚地明白，他只是单纯地、不带一丝情感地渴望王一博的触摸，以此来缓解他的发病状况而已。

　　电脑里突然传来了肖战的名字，打破了办公室内暧昧又尴尬的氛围。

　　王一博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有些上头，清醒过后再想想，知道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用呢？

　　他和肖战不过是一场金钱交易，肖战出钱，他出人。

　　如果肖战的意思是喜欢他，他就能更容易地搭上肖战这个人脉，给奶奶找到合适的心源，缴纳高昂的手术费。

　　如果肖战不喜欢他......

　　就连王一博自己也没有发现，他想到这种可能性时，失望在心底一闪而过，莫名其妙地牵动着他的思绪。

　　王一博明确自己的目标后，心情豁然开朗，主动缓和气氛说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肖战点点头，并未有什么多余的情感流露出来。

　　王一博刚起身走到门口，肖战流利的英语便从后面传了出来，让王一博不知不觉间又对肖战产生了几分敬佩。

　　“去这么久？”马克听到开门的声音，伸了个懒腰，随口一问。

　　“嗯，肖总给我讲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王一博心虚地看向其他地方，随口胡诌道。

　　马克没有一丝怀疑，短暂放松后，便又开始低头忙了起来。

　　王一博坐回到工位上，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压低声音凑到马克旁边，小声问道：“你知道肖总一般开跨洋会议要多长时间吗？”

　　“跨洋会议啊。”马克停下手上的动作，若有所思，“以肖总的耐心大概是一个小时左右吧。”

　　话音刚落，马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反应激烈地拿起一旁的时钟，一脸大事临头的神情。

　　“怎么了？”王一博被吓了一跳，出声问道。

　　“我这脑袋，怎么忘记给肖总叫上门按摩了。”马克紧忙拿起手边的电话，边翻找着通讯录边念念有词，“都过了半个小时了，肖总竟然没生气。”

　　“上门按摩？”王一博眉头紧蹙。

　　原来那间按摩室还真是为了随时按摩特意准备的。

　　马克瞥了一眼周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解释道：“咱们肖总每次开这种长时间的会议，都喜欢在休息时找个上门按摩放松一会。”

　　“对了，在他按完摩之前，你可千万要小心，能避着他就避着他。”马克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指了指手机，“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给按摩店打个电话。”

　　“嗯，好。”

　　马克离开后，王一博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屋里的肖战。

　　既然又要按摩又要开会，那时间应该还挺充足。

　　从这里到医院大概来回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溜出去一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王一博自我暗示过后，便蹑手蹑脚地溜到电梯旁，一溜烟似地消失在楼道中。

　　时钟上的指针一点一点转动。

　　肖战刚才被抱抱安抚下来的负面情绪，一点一点向他身体四处流散。

　　他焦躁地抖着腿，一只手放在嘴边啃食他的拇指，另一只手的拇指用力地揉搓着其他几根手指。

　　肖战的心头仿佛被厚厚地砖头压着，无法静下心来，内心的不安和空虚被无限放大。

　　这是他第一次全程跟下跨洋会议，这让他感觉到他好像是一个正常人了，他不想连这最后的几分钟都坚持不了。

　　他焦灼地反复看向时间，一想到挺过这几分钟就能被王一博抱住，他就有了坚持的念头。

　　三分钟。

　　两分钟。

　　一分钟。

　　肖战甚至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去找那个他心中所想的人。

　　他猛地拉开门，看着空空如也的工位，本就阴郁的神情又覆上了一曾冰霜。

　　马克被突然冲出来的肖战吓得一哆嗦，对肖战这种状态早已习以为常，和往常一样说道：“肖总，师傅已经在按摩室了。”

　　“他呢。”

　　肖战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冰冷的声音像是从万丈谷底吹上来的风，让人忍不住直打冷颤。

　　马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站了起来，紧张地吞咽着口水，额头冷汗直流，就连牙齿都有些打颤：“刚才开始就没见到他人了。”

　　听到王一博消失不见，肖战的内心更加不安，恐惧和焦虑似乎正在一点一点侵蚀他的心，让他喘不上气来。

　　“让他马上回来。”

　　这一次肖战压抑的有些久，有些头晕目眩，扶住墙壁才勉强站住。

　　他拖着胀痛的双腿一步一步地移向按摩室。

　　还好，还有按摩师。

　　漫长的数十秒后，肖战终于推开了按摩室的门。

　　“肖总。”按摩师热情地打着招呼。

　　肖战的眼睛如鹰一般盯着按摩师。

　　烦。

　　好烦。

　　声音让他烦，长相也让他烦，无论哪一方面都没有王一博好。

　　肖战压抑的太久，理智和思想仿佛一团正在遭受炙烤的炭，在炉盖之下爆裂炸开。

　　虽然他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但他的眼神却覆上了一层冰霜。

　　最后一点理智被阴影一点一点吞噬，所有负面情绪侵占了他整个身体。

　　“肖...肖总，你没事吧？”按摩师见情况不对，想要上前扶住肖战。

　　就在他的手马上要碰到肖战时，肖战握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打在一旁的门上。

　　“咚”的一声巨响传遍了整个楼层。

　　“谁让你碰我的！马上给我滚！”肖战眼睛充血，不解气一般又狠狠地捶了门几下，“我TM的让你滚！给我滚！靠。”

　　按摩师一个大男人愣是被肖战吓得双腿打颤，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按摩室。

　　按摩室内只剩下肖战一人，但任何出现在他眼前的物体都成为了可以让他暴怒的导火索。

　　肖战不受控制地在屋子里大闹一通，向一堆根本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物体撒气。

　　外面的员工第一次见肖战发这么大的火，谁也不敢上前，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打东西，摔东西完全不能消除肖战内心深处的痛苦不安。

　　突然，肖战像是被人泄了力气，双腿一软，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王一博接到马克电话，就快马加鞭地从医院赶了回来，甚至已经做好了肖战摆出老板架势训他的准备。

　　刚出电梯，王一博就见工位上空无一人，一转头便看见人都堵在了按摩室的门口，而且还时不时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王一博眉眼闪动了一下，便大步流星地抬腿冲着人群走去。

　　正当王一博要穿过人群，进入按摩室时，他的手腕便被人拉住。

　　“我的祖宗，你可别进去。”

　　一转头，便见马克坦然失色的面孔。

　　王一博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眉头紧锁，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按摩室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肖战都没现身，恐怕这场骚动的主人公就是肖战自己。

　　王一博看着屋内一片狼藉的景象，心也跟着颤了颤，直接甩开马克的手，走进按摩室。

　　天色渐暗，按摩室并未开灯，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室外的七彩霓虹灯看路。

　　王一博小心翼翼地绕过障碍物，向里面走去，小声喊道：“肖总？”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王一博又向前探了几步：“肖总？”

　　他竖耳倾听着周围的声音，最后锁定了一道微弱的抽泣声。

　　王一博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处角落刚好在光的笼罩范围外，周围几乎是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施舍给这个角落一些光，让人看不真切。

　　王一博找到肖战后，并未直接过去，而是原路返回，关上了门。

　　知道目标所在后，王一博的步伐要比刚才快了许多，没用太多时间就走到了肖战身边。

　　肖战蜷曲着双腿，将脸埋在双腿之间，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的手臂，一颤一颤的双肩看起来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颤抖。

　　王一博眉心皱得更加厉害，看着肖战这副模样，心底泛出一丝心疼。

　　这样的肖战和白天里那个或是冷酷、或是黏人的他完全不同。

　　王一博的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肖战抱在怀里。

　　拥抱像是妈妈的拥抱，化作一条一条温暖的泉水汇入肖战的五脏六腑，又凝聚成一滴朝晨的雨露，滋润着肖战干枯的心田。

　　“妈妈。”肖战闭着眼睛，冰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王一博的肩膀上。

　　肖战的眼泪，湿透了王一博的衣衫，传来一丝潮湿。

　　王一博身体一僵，喉咙哽住了一般，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地抱住肖战，仿佛要将怀里这个人融进他的肌肤里、肉里、血液里。

　　他不知道有权有势的肖战究竟经历过什么，他也不想去思考，他现在只想留在这个男人身边，用他的臂膀圈住他，保护他。

　　良久后，怀里的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王一博，我上不来气了。”肖战拍了拍王一博的后背，赧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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