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觉叶转过身去,“拿给识佚师父。”
听言,莫行琰随手将其抛了抛,而后一把抓在手里,“行。”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老鸦尖细的嗓音响起,“客官可是出了什么事。”
莫行琰顿了顿,盯着门口思忖了片刻,而后道:“没事,喝多耍了些酒疯,退下吧。”
老鸦见没什么事,便识趣地退了下去,待人走后,莫行琰出声:“这花满楼事还真多。”
“不过一个幌子罢了,”柳觉叶说着,边往门外走去,“花满楼是个烟柳之地,太过招摇,对方不会蠢到选在花满楼做栖所。”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你我都得遭殃。”
“遭殃的是我,他哪舍得动你啊。”
莫行琰好笑地无奈叹气,叫来暗卫将现场处理好后便跟在了对方身后。
蓦然,柳觉叶开门的手一顿,轻轻地叹了口气,旋即将门打开,门一开,入目的就是一众侍卫围楼的画面。
花满楼此刻已然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处在原地不敢有一丝动作。
见人出来,夜七迎上前肃拜,“大人,莫大人。”
莫行琰瞧着对方这架势,眉眼轻轻一挑,“哟,这次动作这么快。”
夜七面无表情,毕恭毕敬道:“爷说了,若莫大人不在一柱香内将大人带回,既白就别出中都了。”
话一出,莫行琰身子僵住,下一瞬,拉着柳觉叶就往外奔,边还恨骂:“我操,萧霁寒你个杀千刀的!”
掠风拂面而过,柳觉叶被人扯着袖子往外跑,三千青丝飞逸,散成凌乱的水仙,反应过来的他不住轻笑起来。
既白是一匹白马,跟了莫行谈已经有了五六年了,是百马中的良马,跟着莫行琰趟过水,踏过沙场,已成一臂,莫行琰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萧霁寒会动既白。
莫行琰最后踩着一柱香的线将人带回了皇宫,萧霁寒发了一通气,将莫行琰丢到了军队里去,既白留在了皇宫中。
柳觉叶没受什么罚,萧霁寒克制着脾气没朝他发怒,柳觉叶哄了好久,脸色才稍有松缓。
萧霁寒将人拢在怀里上下检查了一番,确认人没事才松下心来。
萧界寒捏住他的脸颊,教训道:“人不大,胆子倒挺大,柳觉叶,再敢往外跑,腿就别要了。”
男人语气低沉,危险四伏,无一丝玩笑之意,柳觉叶身子一颤,讨好似地侧头舔了舔他的手腕,猫咪似的,“不跑就不跑,凶死了,”
他转过身去,两条腿分开坐在男人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往他嘴角亲了亲,笑道,“下次带你跑。”
“狐狸,”萧霁寒将他抵进怀里,摁着人加深了这个吻,待人气喘吁吁时才不舍放开。
萧霁寒吻了吻他眼尾潮湿妖冶的泪痣,“做了什么,瞧着这么不安。”
柳觉叶缓了缓气息,闻言,抬眼望进他的眼底,皱眉,稍不满道:“你怎么什么都看得出来。”
萧霁寒低低地笑了一声,颠了颠他,“回来就往我身上黏,揉一下就颤,又怕又不知死活地往我身上钻,跟只猫似的。”
柳觉叶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闷闷地,“那你说说,我不安什么。”
话落,萧霁寒就不说话了,温厚的手掌一下一地轻抚他的发丝,柳觉叶觉得安心,往他怀里蹭了蹭,良久后,他听到男人道:“觉叶,别怕,我在。”
声音沉稳有力,似淌进了火里,霸道而温暖。
这句话,男人说过了很多遍,但每一遍都会令他安心。
萧霁寒很聪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只会将言语化进行为里,他不问他为什么,只一直安慰着他,默默地为他化解那些荆棘,将他细心养护着。
柳觉叶忽而莫名觉得难过起来,脑海中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牵着他的手,对他说:“阿叶,别怕,我一直都在。”
很轻很淡,像雨雾一样,抓不到实处。
柳觉叶神情恍惚起来,无意识地喃喃:“霁……”
“我在。”
男人再次出声,坚如磐石,一下就驱逐出了雨雾,洒下一片暖阳。
柳觉叶没有应他,而是闭上了眼,安静地靠在男人怀里休憩。
待傍晚来临后,又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溜回了凤鸾宫。
凤鸾宫内,灯火煌煌,寒影寂寂。
柳觉叶身着一件衣衫,单腿盘曲坐在长廊上,另一只裸露至小腿的玉足轻悬在水面上,半遮半掩于白纱中。
他倚在廊柱上,面色沉静地看着底下的水池,手里执捻着一朵枯败的花儿。
淡风拂丝依依摇,枯叶礼相零零曳。
墨鉴染月,霜雾漫漫,逐渐汇成了一个男子的模样,男子修颀俊逸,眉眼带笑。
柳觉叶停下了动作,瞳孔渐渐失焦,他出神地看着他,嘴里不觉呢喃,“阿霁……”
风经过,男子的身影化作了烟雾,渐渐散去,柳觉叶恍然回神,失措地下意识想要去挽留。
脚破入湖中,寒凉刺骨,可他丝毫未觉,眼见人整个人就将落水,蓦然,衣摆划空水溅,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将他捞回。
对方力道极大,他骤然撞进了一个宽大的胸膛里,连带着脑中的雾气也消弭无踪,他愣愣地看着来人,下意识地唤道:“阿霁……”
这一声直接点燃了火药,萧霁寒怒火中烧,大手死死遏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锁上他的后颈,往后一扯将其面对自己,他面色阴沉得可怕。
“柳觉叶,大半夜发什么疯,脚泡湖里还不够还想整个人都进去,嗯?”他咬牙切齿,“若我不来,就溺死在这湖里了是不是!”
暴怒的语气里掺杂着难言的恐惧,理智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
萧霁寒原本是要去处理那疫病的事,结果脚刚踏出门槛,就念悄无声息溜走的某只狐狸念得紧,就直接转来凤鸾宫。
他没惊动下人,柳觉叶在这长廊坐了多久,他也就站了多久。
待看到柳觉叶往池里跳时,胸腔中一股无言的恐慌袭涌全身,他不及思索,身体就先意识一步迅速冲过来将人拉住。
男人胸口起伏跌宕,一双汹涌着阴鸷的墨眸紧紧盯着他,似死咬着猎物不放的野兽,后颈和腰因为对方的动作而隐隐作痛。
可即便对方再用力,柳觉叶依然感受到了那只蛮横的手在微微发颤。
柳觉叶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神情怔然,他忽然就想起了当初自己自杀时男人绝望悲痛的样子。
那时他话没现在说得那么顺,声音都是颤抖的,最后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仅是死死地抱着他,就像现在这样。
柳觉叶似感受不到痛一般,对着男人柔然一笑,双手抚上对方的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轻缓而温柔,声音轻细,
“别气,别气,没有要跳湖,恍惚了一下,不小心身子不稳而已。”
柳觉叶不断柔声安慰着,像水一样贴在男人怀里,叫他夫君,轻吻他的下巴。
萧霁寒死死地抱着他,将脸埋进他鬓发间,“叫我名字,觉叶。”
“萧霁……”柳觉叶顿了一下,神色有些迷茫,却转瞬清明,“萧霁寒。”
声音温柔却掷地有声。
萧霁寒沉默不语,良久后才恢复了平静,随后将人拦腰抱起往寝殿内走去。
方才叫人传的膳已经陈摆在了古色古香的桌上,香氛四溢,妩媚地勾着人的味蕾,但柳觉叶无端感觉到隐隐的恶心,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萧霁寒将人放在椅子上,自己坐在旁边,待落座后侍女便上前布菜。
那种不适越来越强烈了,往常柳觉叶用膳旁边不会留宫人侍候,萧霁寒没失忆前也不会留人在身边,兀自将柳觉叶抱在怀里,伺候着人用膳。
这些天柳觉叶少会同萧霁寒用膳,也尽量少留宿在长生殿。
无他,他只要一和他对上眼,最后都会擦枪走火,凌乱收尾。
男人又凶又狠,他是真的吃不消了。
就算一同用膳,他也都是先吃了药才上的桌,避免胃里传来的恶心,其实无论什么菜都没用,胃被养得娇气,只认人,不认菜。
菜不合适,椅子也凉得叫人心慌。
今天柳觉叶没来得及吃药,于是乎不过片刻,面色便微微泛白,蓦然扬手打翻了侍女布上的菜,胸口微微起伏着。
宫人们被吓了一跳,惶恐不安地跪地求饶,“大人恕罪。”
萧霁寒觉察到了对方的异样,将人带进怀里,大手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安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男人温暖而宽厚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透过衣衫递来汩汩暖流。
柳觉叶缓过神来,将脸黏在他的胸膛,有些委屈道:“不要宫人,菜,恶心,不想吃。”
柳觉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次说了出来,以前还能忍着,想着男人忙,便少闹他。
可而今,他却莫名地一点苦都不想吃,想什么都告诉他,想和他抱怨,窝在他怀里诉苦。
很奇怪。
他知道自己的病,所以他总会刻意地隐藏,想让自己和正常人一般无二。
闻言,萧霁寒一顿,手掌绕了个弯碾上怀里人的小脸,抬手来看进他眼底,“之前的也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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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