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因阙抱着白虎，把餐拿到餐吧上，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的楚珩衣，他已经换上了一套纯棉的白色睡服，整个人显得柔软。

他走过去，没忍住，手贱摸了一把楚珩衣光滑细腻的脸，对方的眼睑还红着，看上去楚楚可怜，但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别乱碰我。快滚。”

宁因阙笑了一下，把白虎放到他怀里，随后抓起衣柜里的一套深色睡服，进了卫生间。

浴室里沙沙的水声传来，楚珩衣的心乱了起来，这些情况他的饲养员没有教过他如何应对。

白虎在他怀里抬起了脑袋，轻轻拱了一下楚珩衣，结果下一秒就被楚珩衣捏着后颈提起来，白虎一双碧眼对上楚珩衣那双如同一口古井一样薄凉冰冷的眼睛，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身体一翻就想逃走，结果楚珩衣的力气实在大，它逃不走，只能委屈地求饶，“首领，我错了，我再也不搞这种了。”

楚珩衣翻了个白眼，用脑电波问它：“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变回去，今晚把你拴在下面守门。”

白虎吓到要说出人话，一个劲扑腾：“别啊，首领。我这幅样子是有原因的！我从实验室出来以后，我是被迫结束休眠期，加上这病毒感染，我的伤口没痊愈就算了，还感染。幼年期我的伤口愈合得快点，就这样喽。”

楚珩衣闻言，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白虎安安稳稳地落到他的腿上，还没喘过气，下一秒，楚珩衣两只手就捧起它的脸，仔仔细细地检查，连它口腔也没放过。

白虎鲜少看见首领这么认真谨慎的样子，一时有些呆愣：“首，首领？”

楚珩衣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有哪里不舒服？”

白虎愣了一下，楚珩衣的语气舒缓了一点，但是听得出他的着急：“有哪里不舒服？”

白虎坦诚地抬起他的左前爪，一道伤口慢慢显露出来，还散发着淡淡的幽绿色毒雾。楚珩衣的眉头紧皱，眼里的担心像水一样溢出来似的，掩盖不住。

白虎第一次在楚珩衣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一时有些错愕，他把左前爪放下来，伤口随之消失，它打哈哈笑道：“哎呀没什么，这点毒对我不起作用。”

楚珩衣无奈地摸了把它脑袋，动作算不上温柔，楚珩衣低声问道：“其他实验体，你有线索吗？”

白虎失落地摇摇头，即使是用脑电波传送，也听得出它声音的低落：“那场爆炸后，我醒来就没再看到其他实验体了。”

那场爆炸发生之前，实验体有一部分进入了休眠仓调养，爆炸后一些实验体是有意识地出逃，例如楚珩衣。而另一些纯属命大，直接因为机缘巧合被运到一些陌生的地方，例如白虎。

楚珩衣眼睛看着床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白虎的脑袋，似是交谈，又似喃喃自语：“等找到玄武，我给你治。”

白虎抬起头，却发现楚珩衣眼角有几点荧光，因为楚珩衣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是神明，是领袖，他无所不能，他无坚不摧。白虎不敢联想，那是不是眼泪。

属于实验体的安稳时光已经悄然无声地逝去了，留给他们的只是一个浊世。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片热气腾腾的水雾中，宁因阙穿着一身浴服就出来了，他手上拿着条毛巾，正在擦拭湿漉漉发丝。

宁因阙一出来就看见香香软软的Omega窝在柔软的白棉被子里，通红的眼睑和眼尾要落不落的泪滴，他怀里还抱着只毛发通白的白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股热意从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涌来，宁因阙心里默念了三遍静心咒，才走过去，他把毛巾随意挂在脖子上。一手捏住楚珩衣的下巴，果断地亲了他一口，“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楚珩衣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脸，也没追究宁因阙刚刚的流氓行为，实验体对于这种肌肤之亲一向是淡漠的，因为他们并不懂人类的情爱。

宁因阙看着餐吧上丰盛的饭菜，这可能是他们流浪这几个月以来吃过最像样的一顿了。

情报说江夏城物资丰富果然是真的。

宁因阙招呼楚珩衣赶紧过来，楚珩衣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他们身后就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只有夜幕和零碎的星星可以看，因为再也没有万家灯火了。

楚珩衣看着这两份餐，果断选择了没吃过的西餐牛排，他虽然没吃过，但是他善于学习，他偷偷观察宁因阙的动作，慢慢模仿。

而那一份牛腩粉就给了小白虎吃，楚珩衣并不饿。吃一份便够了。

等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宁因阙突然说：“最近我们要在江夏城待一个星期左右。这里物资丰富，适合我们暂时留下来休息调整。”

楚珩衣叉起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一边嚼一边发出一个“嗯”的音节，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宁因阙犹豫了片刻，眼神有几分躲闪，他先给楚珩衣的盘子里夹了一大勺意面，又把牛排切好放他盘里，在对方淡然自若的神情中，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最近我易感期快到了，你能不能……帮个忙？”

楚珩衣把牛排咽下去，看了宁因阙一眼，语气中带着讥讽，但耳根却红透了：“你干的流氓事又不少，现在才问？想让我陪你度过易感期，那得看我高不高兴。”

宁因阙听他那上扬的尾调，忍不住伸手摸他的头，手感特别好：“你现在是高兴还是很高兴？”

楚珩衣还念着他半个面包的恩情，加上吃东西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好，眼一闭头一点就答应了：“嗯，勉强高兴。就答应你了。”

楚珩衣没经历过Alpha的易感期，只从饲养员那听了一点，好像也不过是为Alpha提供一些Omega的信息素。

楚珩衣还没吝啬到连信息素都不能给。

结果宁因阙却反悔了：“开玩笑的，逗你玩呢，别当真了。”

楚珩衣忍不住侧头看着他，却意外看见宁因阙脸上展露的一个笑容，那个笑容中带着肆意和张扬，但又隐隐透露着沧桑，宁因阙现在特别想抽烟，可这里没有香烟，他捏着根牙签叼嘴里。

过了许久，宁因阙才淡淡道：“元霁的易感期也在这两天，你到时候记得离我们远点，我们隔离期间，你就去找晏安。”

楚珩衣鲜少看到他这么语重心长的一面，一时有些语塞，只能迟疑地点点头。

宁因阙站起身，走到床头按了按那个呼叫铃，不到40s，就听见一阵急忙的脚步声，紧接着，他们的房门被敲响了。

宁因阙打开门，董瑶带着一个标准的笑容站在门口，“先生，请问有什么可能帮您？”

宁因阙道：“我们两的衣服麻烦你送去干洗。还有，请带我去看望一下我的朋友。”

董瑶点头如捣蒜：“好的，先生。”

董瑶用悬浮术把里面衣物取出来，又顺便收拾了餐吧，她微笑着道：“先生，请随我来。”

宁因阙回头试探一下楚珩衣的意愿，但他摇摇头拒绝了。

宁因阙只好一个人跟董瑶下去。

董瑶和宁因阙同乘一架电梯时，心里忐忑不安，冷汗直流，她紧紧盯着电梯荧幕上跳动的数字，终于马上就要到五楼时，宁因阙突然开口了：“你们把普通人安置在哪里？”

董瑶抬手擦去额角的汗，如实回答：“他们大部分都成为这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如果有伤患但是未被感染的，就会安置在各个房间里，由治疗型能力进化者救治。”

宁因阙知道这些应该就是董瑶知道的全部了，没再问下去，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董瑶把他带到五楼，这里的气温一下就降低了，宁因阙抬腿走进晏安和元霁的治疗间，他们两个人躺在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不过脸上有了几分红润的血色。

宁因阙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董瑶默默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他。

宁因阙久久地看着他这两个昏迷的兄弟，眼中似有泪光，声音沙哑：“对不起，我来晚了。”

治疗间里一切安静，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机器冰冷规律的声音，宁因阙坐了一会儿，沉默地站起身，走出了门。

他拐角进了高级治疗间，三级能力进化者的自愈能力较强，黎夜半躺在床上，身上插满管子，他手上拿着个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十分专注。

宁因阙进来的动静，他一早就察觉到，只是装不知道，等宁因阙开口，叫了他一声：“黎经理，恢复得挺快。”

黎夜鼻梁上架着眼镜，头发没有用发胶，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他整个人显得柔和许多，也变得脆弱了，他看着宁因阙，低声道：“宁队长。”

宁因阙心里五味杂陈，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语气中的审问意味变淡了几分，“你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

黎夜像是放弃了，他把平板收起来，喃喃道：“不论你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