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的雨势愈发猛烈,雷声轰鸣,震耳欲聋。
即使将头深深埋进被窝,符岑仍能清晰地听见每一道雷声。好几次,他都被惊雷吓醒。每逢雷雨夜,他总会噩梦缠身,失眠也成了常态——他早已习惯。
今夜,他又一次在失眠中辗转。雨声喧嚣,起身时一丝凉意袭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确保没有惊动身旁的许习柏,随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步履极轻,几乎没有声响,慢慢走到书桌前,缓缓拉开书包拉链,取出了那瓶安眠药。
房间里没有水,他只好下楼。手扶楼梯扶手,他一步步摸索着向下走去。
客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窗外雷声依旧,符岑摸黑找到水杯,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一杯清水。
他刚拧开安眠药的瓶盖,忽然感到脚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动。
他下意识抬起脚,手中紧紧攥着刚倒出的两粒药片,低头向脚下望去——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什么东西?他心里有些发慌。
“喵——”
那团小黑影叫了一声,随即猛地向他扑来。
猫!符岑下意识闪躲,却被茶几绊倒,手中的水杯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跌坐在地,脚踝不慎磕碰,此刻只能抱着腿蜷缩在地板上。
楼上的许习柏被声响惊醒。他坐起身,看了眼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又望向敞开的房门,随即起身下楼。
楼下,正试图站起来的符岑发现灯突然亮了,心中疑惑。
见鬼了?
紧接着他意识到什么,抬头向楼梯望去,恰好对上许习柏的目光。
刚打开灯的许习柏,看见的正是符岑抱着腿、试图站起却又无力支撑的模样。
“地板好坐?”
“没……刚才被茶几绊倒,磕到腿了。”
许习柏走下楼梯,伸手扶起符岑,让他重新在沙发坐下。
“这都能被绊倒?”
嘲讽我?符岑不爽地瞪向许习柏,真想找东西堵住他那张刻薄的嘴。
“太黑了,看不见。”
“灯是用来做什么的?”许习柏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边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符岑很想反驳,但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见鬼,这人怎么这么欠揍?要是能把他嘴巴缝上就好了。
等他再转过头,许习柏已经不见踪影。他试着动了动脚。
嘶——好疼。
他想卷起裤腿查看伤势,这才发现那两粒安眠药还紧紧攥在手心。他愣了一下,艰难地站起身,拖着一条腿,重新接了杯水,将药片吞下。随后他回到沙发,想缓一缓疼痛。
刚坐下,就见许习柏拿着一瓶药水和棉签走过来。
他刚想说“不用”,许习柏已开口:“把裤腿卷起来。”
他只好应了一声“哦”,乖乖卷起裤腿。
符岑的皮肤很白,细腻光滑,那几处淤青在腿上显得格外刺眼。
许习柏握住他的脚踝,为腿上的淤青涂药。冰凉的触感让符岑下意识想缩回腿,却被对方牢牢抓住。
上完药,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符岑拿出手机,并不急着睡觉——反正已经吃了药。他看向许习柏,对方因他而留在这里未能安眠。他想告诉许习柏可以先上楼休息,可刚要开口,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许习柏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电话。符岑没有耽搁,立刻接通。
电话那头雨声嘈杂,夹杂着纷乱的人声。
“橙子……你快过来,出事了!”对方的声音很陌生,但称呼却无比熟悉。
他不知道来电者是谁,沉默着等待下文。
“橙子,快过来!你妈妈……”对方语气急促。
电话里传来几个男人的呵斥声,未等听清后续,通话就被切断。他回拨过去,却无人接听。
他立刻抓起手机,不顾腿上的伤痛,飞快冲上楼,以比平时快两倍的速度套上外套和鞋子。
由于太过匆忙,下楼梯时他险些再次摔倒,幸好被许习柏一把拉住。他急于挣脱,用力甩手,但许习柏握得太紧,未能甩开。
他看向许习柏,脸上写满焦急,声音也比平时提高了几分:“你干什么?放开!”
说着再次用力试图挣脱,仍未成功。
符岑此刻怒火中烧,刚要爆粗口——
“我陪你去。”
……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许习柏,脑中一片混乱。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好好睡觉不行吗?脑子抽风了?
他刚要拒绝,许习柏却抢先开口:“万一你在路上出事怎么办?”说话间,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腿上。
“你脑子是真抽了,关心我?”符岑抱臂冷哼。他心急如焚,但许习柏的坚持让他无可奈何,不知该如何说服对方。
“行,你行。”
说完,他拉开门冲了出去。许习柏紧随其后。符岑撑开伞,拽着许习柏的手便在雨中奔跑。
这个时间点,加上恶劣天气,很难打到车。即使有车,也要等很久。他等不及,索性放弃打车。
快一点,再快一点——此刻他心中只有这个念头,哪怕腿上的疼痛阵阵袭来。
跑到一半,他在一家店铺门前停下,松开许习柏的手,将手里的伞塞给他:“你回去吧,没必要。”
“我的事,你管不着。回去睡觉吧,别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
许习柏握着伞,沉默不语。符岑看着他这副模样,几乎要气笑。正当他准备再次冲进雨幕时,却被拉住了。
“你干什么!”符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声音拔高。
“我求你了,回去!许习柏,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符岑眼眶泛红,他不想牵连任何人,更不想让许习柏卷入这摊浑水。
“我说过了,我陪你!”
听他这么说,符岑心绪更乱,不再坚持让他回去。
“你确定?”
“嗯。”
他从许习柏手中夺过伞,拉着他继续在雨中奔跑。
“你别后悔。”他声音很轻,轻到被雨声淹没。
两人在雨中疾行,裤脚早已被积水浸透大片。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抵达目的地,那里围满了人,符岑挤不进去。
“你怕淋湿吗?”他先询问对方,随即又摇头,“算了,你在这儿等我吧。”
说罢,他将伞塞回许习柏手中,独自挤进人群。许习柏随即扔下伞,也跟了进去。
人潮拥挤,符岑费尽力气才挤到前方。
“杀人了!”
“天啊,流了这么多血!快报警!”
“快叫救护车!”
……
符岑无视周围的嘈杂,奋力拨开人群,险些跌倒。
大雨中,一个女人倒在雨地里,脖子被刀抵住。她徒劳地挣扎着,肩膀已被刺穿,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衫。
“滚!”女人声音嘶哑,周围满是围观的群众,却无人上前相助。
她身旁倒着几个年轻人,都是刚才试图制止而受伤的。
目睹这一幕,符岑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许习柏想拉住他,却抓了个空。
“妈!”符岑嘶吼着冲过去,一把推倒那个男人,骑在他身上,拳头如雨点般砸向对方的脸。
“你这个畜生!”
“许穆,你这个畜生!”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拳头一次比一次狠重。
母亲看到这一幕,艰难地撑起身子,对符岑喊道:“橙子,听话,住手!”
这次,符岑没有听她的话,仍然疯狂地殴打着,仿佛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符岑!”
“听话!”母亲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
符岑的动作稍有停顿,他回过头看向母亲。就在这瞬间,许穆抓住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符岑,抓起刀刺向女人!
“妈!”
电光火石间,女人捂着肚子倒下。符岑如同发狂的野兽般冲过去,狠狠扇了许穆一耳光,随即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你他妈的!”
“许穆,我杀了你!”雨水打湿他的全身,周围人群骚动起来,惊呼声四起,却依旧无人上前阻拦,只是冷眼旁观。
许习柏冲上前,试图将符岑从许穆身上拉开:“符岑,你疯了!杀人犯法!”
“我没有!”
“橙子……别杀……”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仍用尽最后力气提醒儿子——她不愿孩子的未来就此葬送。
符岑掐着许穆的手略微松动。突然,他被许习柏猛地拉起,险些摔倒。
这时,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符岑被许习柏拉走,带进一条小巷。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看不清周遭的环境,仿佛与世隔绝。
“符岑。”
许习柏摇晃着他的肩膀。
“没死。”他的声音沙哑,估计是刚才喊得太用力了。
医院里,符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的湿衣已换下。他手中紧握着一张纸,表情凝重,纸张被他攥得满是褶皱。
最终,他将那张纸塞进口袋,走出医院。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在门外等候。
对方见他出来,没有多言,只问了一句:“怎么样?”
“活不了多久,最多一个月。”
“他判了11年。”说到这里,符岑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为什么不是死刑?凭什么?他无法理解。
许习柏看着他的手,没有说话。他知道符岑此刻心情极差,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走吧。”
他们叫了辆车。车上,两人沉默无言。符岑靠窗坐着,头抵着玻璃。窗外喧嚣,他却听而不闻。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几乎一无所有,很快,那个与他最亲的人也要离开了。
回到房间,符岑坐在床上。明明刚吃过安眠药,却毫无睡意。
烂药。他在心里咒骂。
“刚才,献丑了,很疯吧?”他忽然开口。
许习柏犹豫片刻,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人如此失控的模样。
“没有。很晚了,睡吧。”
灯已熄灭,两人却都毫无睡意。符岑望着虚空发呆,许习柏静静看着他。
符岑觉得嘴唇发干,舔了舔唇道:“可是我睡不着,安眠药也没用。”
“你睡吧,不用管我。”
房间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许习柏望着符岑的背影,沉默着,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可以抱一下你吗?”
随即他又补充:“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开玩笑的。”
“嗯,抱吧。”
听到他的回答,符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信。
平时高冷的学霸,竟然会答应这种请求,还是拥抱。
符岑转过身,面向对面的许习柏。
“你……”
话未说完,对方已将他拥入怀中。符岑僵在原地,大脑当场宕机。
我……靠。
来真的。
许习柏的拥抱并不用力,符岑能清晰闻到对方身上清新的薄荷气息。
“轰隆隆——”
又一道惊雷炸响。符岑吓得一颤,与此同时,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
方才的悲伤瞬间转化为恼怒,他推开许习柏。
“你笑我?”
黑暗中,他清楚地看见对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没有。”
放屁,我明明听见了!
他不想再多说,立刻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许习柏看着他把自己裹成蚕蛹的样子,觉得像极了炸毛的猫。他躺下来,手背搭在额前,闭上眼——陪符岑折腾了这么久,他也累了。
“轰隆隆——”又是一道惊雷。
他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因恐惧而微微发抖。
“许习柏,睡了没?”符岑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隔着布料,显得格外微弱。
“睡了。”
玩我呢?
硬了,拳头硬了。
好想揍他,怎么办?
“你……介意我抱着你睡吗?”
话音刚落,符岑立刻后悔了。我在说什么?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同意。尴尬死了。
“砰”——他感觉自己的脑子炸开了,因为许习柏此刻正伸手抱住了他。
被窝里,符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体温迅速升高。
确实,起初许习柏是犹豫的他从未这样拥抱过任何人,符岑是第一个。
而符岑原本只是开玩笑,此刻玩笑却成了真。
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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