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符岑再次醒来，时间已是下午一点。

他赖在床上先玩了一会儿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朋友圈和群消息，直到意识到该起床了才慢吞吞地挪动身子。

回学校前，他特意去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了些——原本的长度确实有些碍事，天气也闷热。

走进教室时，他意外地发现范舒今天居然没来找他抄作业，而班上的同学们个个喜形于色，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什么事能让他们高兴成这样？

回到座位，他依旧觉得百无聊赖。好在范舒难得主动来找他聊天。

范舒一屁股坐在许习柏的课桌上，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岑哥，我跟你说个天大的好消息！”

符岑没什么表情，懒洋洋地应道：“说吧，什么事能让你想起我来了。”

他将昨天发生的不快强行压在心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范舒见他兴致不高，分享欲顿时减半，连说话的语气都低落了几分：“告诉你，这周我们学校校庆，整整一周不用上课！开心不？”

校庆？不用上课？

听到这几个字，符岑终于提起了精神，整个人都坐直了些。

“嗯，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兴奋。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啊？”范舒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符岑：“没有，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我明明很高兴。”

听他这么说，范舒松了口气——幸好符岑没事，不然他想让符岑参加项目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范舒没敢在许习柏的桌子上坐太久，很快就溜回了自己的座位，生怕桌子主人回来撞见。

他刚走，许习柏就回来了。回到座位的范舒还在庆幸自己溜得快，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符岑毫不留情地把他卖了。

符岑坐在座位上看好戏，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时，他听到许习柏问了一句：“今天心情不错？”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发现真是许习柏在问。

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句：“这周校庆，不用上课，当然高兴。”

放下笔，他又问：“你打算参加什么项目？”

还有项目？

符岑双手枕在脑后，反问：“都有哪些项目？”

许习柏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难道从来没参加过？”

这什么眼神？嘲讽我没参加过？

“你是在嘲笑我没参加过？”符岑皱了皱眉，“我以前的学校根本没办过这些，我不知道很正常。”

他看见许习柏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比赛从周一下午开始。项目有跳高、男子100米、800米、1000米、跳绳、班级接力、跳远、铅球、三人两足……还有一堆我记不清了。”

“如果不想参加比赛，可以当裁判员。”

“不过当裁判的人很多，你估计排不上号。”

符岑：“……”

那你说这些干什么？想看我白高兴一场？

“哦，那我什么都不参加总行了吧？”他问。

“班级接力必须参加。”

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符岑抬起头，脸上的绝望显而易见：“那我现在去跳楼还来得及吗？”

听他这么说，许习柏难得地轻笑了一声。

“来不及了。估计范舒他们已经给你报了好几个项目。”

符岑瞪大眼睛：“什么？！”

许习柏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平静地补充：“高一那年，他们给我报了七八个项目，全班一个都没放过。”

呵呵，这班同学真是绝了。

晚自习放学回家时，范舒死缠烂打要加符岑微信。拗不过他，符岑只好同意。刚加上好友，范舒就把他拉进了班级群。

回到家，符岑满脑子都是校庆比赛的事，根本睡不着。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恨不得直接闷死算了。

就在刚才，他已经从范舒那里得知自己要参加哪些项目，跳高、800米和1000米。他差点想问范舒家住在哪儿，好去揍他一顿。

他不死心地又发消息问，许习柏被报了哪些项目。

得知许习柏要参加100米和2000米后，他忽然觉得没那么绝望了。

还好有伴，没事的。

他试图这样安慰自己。

周一早上，全校师生观看了开幕式。大部分人都录了视频，但符岑没有。

许习柏也没有。

直到比赛即将开始，整个校园才真正沸腾起来。一番激情洋溢的讲话结束后，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范舒他们给符岑报了跳高、800米和1000米。

给许习柏报的是100米和2000米。

首先进行的是100米比赛。高一比完后轮到高二。符岑站在场边观看，他们班参加100米的人不少，许习柏也在其中。

田径场上划分了八个跑道。由于参赛人数众多，许习柏暂时还没上场。

此刻，许习柏站在草坪上等待。符岑走到他身边。

“你觉得能拿第几名？”符岑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等了太久没喝水的缘故。

听到声音，许习柏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尽力而为。”

符岑：“……”

裁判还在念着参赛选手的名字，第二轮还没轮到许习柏。

符岑站在他旁边等得有些不耐烦：“怎么参加100米的人这么多？”

“距离短，速度快，不累。”许习柏淡淡地回答。

当许习柏终于上场时，瞬间引来大批女生围观——高一的、高二的，连高三的学姐都来了。

她们挤作一团，闷热得让符岑透不过气。他默默退出人群，悄悄找了个既能看清比赛又没那么多人的地方观战。

此时许习柏站在起跑线上，跑道两旁挤满了女生。不过他还是看见了范舒他们，因为他们实在太显眼了。

他们班定制了统一的班服。班服原本由班长负责设计，后来范舒也插了一脚。

男生班服是白色短袖搭配蓝白配色的薄款外套，下身是黑色及膝短裤。

女生则是短裙，外套细节与男生略有不同，里面的短袖比男生的更短——原本和男生一样长，后来改成了露脐款式。

整体看起来充满青春活力。

符岑其实不太喜欢这条裤子，很抗拒穿，因为他腿上的纹身，不想让它暴露在众人面前。

但最后他还是穿了。穿上后，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比赛开始了。许习柏起跑很快，一马当先。符岑拿出手机，录下了这一幕。

视频中的少年将其他选手远远甩在身后，整个镜头里仿佛只有他，也只容得下他。

第一名。

符岑转身去小卖部买了瓶水。他拿着水走到许习柏身边，在他眼前晃了晃：“给你的，要不要？”

“要。”许习柏接过水，“谢谢。”

喝水时，许习柏注意到了符岑腿上的纹身，但很快移开了目光。

100米比赛全部结束时已近中午。符岑和许习柏一起去食堂。排队时，符岑有些纳闷今天范舒居然没来找他一起吃饭——不过这样也好。

如果让范舒他们看见纹身，少不了要问东问西，他也懒得解释。

今天食堂的人比平时多得多，排队时符岑觉得特别闷热。

好不容易排到，打完饭后，符岑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座位坐下。

坐下时，他注意到许习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腿上。他低头看了看，才想起纹身的事。

“那个……”符岑欲言又止。

许习柏收回了目光。

“那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符岑挑着碗里的姜蒜，时不时偷瞄许习柏。

许习柏没有说话。

“就是这个纹身……”

“如果怕被别人看见，其实你可以不穿这条裤子。”

符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不紧不慢地继续吃饭。

“你怎么看我的？”问出这句话时，符岑低着头，许习柏看不见他的表情。

“没什么，其实真的没什么。”

许习柏抬眼，对方仍然低着头。

“嗯。”

吃完午饭，他们回教室午休。符岑没有睡，而是在玩手机。

他偏过头看了看许习柏——对方趴在桌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看着相册里的视频出了神。他很少拍照或录像，相册里只有刚才拍的那段视频。

视频很清晰。看了一会儿，他也握着手机睡着了。

明明以前他从不睡午觉，现在却莫名其妙地犯困。

下午进行的是800米比赛。符岑站在草坪上，远远看见范舒他们抬着一箱水走过来。

他们放下水，满头大汗地坐在草坪上。范舒刚想说些加油打气的话，就注意到了符岑腿上的纹身。

“岑哥，这纹身挺酷啊！哪家店纹的？”他拍了拍符岑的肩膀问。

“谢谢，但保密。”符岑拨开他的手，向前走了几步。

“那你加油，争取拿第一！”说完范舒就走了。

第一哪有那么好拿？你当我是神仙？

符岑正在心里吐槽范舒，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很轻的“加油”。

他回过头，发现许习柏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许习柏比他高出六厘米，站在一起时更显身高差。

800米由高一先比，符岑还不着急。参加800米的人明显比100米少了很多。

轮到符岑上场时，场边的观众也稀疏了不少。

比赛开始时，选手们都保存体力，起跑并不算快，但彼此间已拉开距离。符岑速度不慢，混在选手中间。

起初符岑只想随便跑跑应付了事，但想起许习柏那声“加油”后，他决定认真对待。

跑完一圈后，选手们开始加速，有人超过了他。他也加快步伐，重新追了上去。

此时每位选手都全力以赴，竞争异常激烈。符岑被反超，又反超回去，彼此不分上下。

他现在排在第四，前面都是B班的人。但他没有急于超越，而是保持节奏。

班上的同学们都在为他呐喊助威，声音嘹亮清晰。符岑望着跑道边加油的身影，一眼就看见了许习柏。

临近终点时，他突然开始加速冲刺。

超过了第三名……

接着是第二名……

最后是第一名！

全班沸腾了！

冲过终点后，他擦着额头的汗水，范舒他们及时递上水瓶。

他接过水，仰头畅饮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