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符岑推开范舒,弯腰从草坪上捡起外套,转头问道:“去吃饭吗?”
食堂里人声鼎沸。
“我跟你说,咱们班就你会跳高,还拿了第一,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范舒还在兴奋地絮叨。
符岑专注地把碗里的洋葱挑出来,头也不抬:“不至于。”
范舒盯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你怎么没和柏哥一起来吃饭?”
符岑坐直身子,把挑干净的饭菜送进嘴里,随即皱了皱眉,还是很难吃。
“你看见他了吗,就来问我?”
“哦。”范舒放下筷子,补充道,“好像也是。校庆期间确实很难找到他们人。”
“岑哥,你说他们这会儿能去哪儿?”
符岑抬起头,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个时间可是黄金时段,因为没有领导抓早恋。懂了吧?就你单身。”
范舒起初还没觉得怎样,听到最后四个字时,感觉受到了暴击。
晚饭后,符岑回到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大多数同学都去参加烧烤活动了。
他对烧烤没什么兴趣,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显得闷闷不乐。
要命,还有1000米、4x100接力跑和班级接力赛等着他。
他把脸在桌面上用力蹭了蹭,然后抬起头。
现在该干什么?
他盯着手机屏幕,感到一阵空虚。界面还停留在和范舒他们的聊天窗口。
放学后,他没有在学校多待,直接回了家。
家里一如既往地冷清。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简单吃过晚饭,他走进浴室。
水汽氤氲中,他望着镜中略显狼狈的自己。热水从发间流淌而下,镜面渐渐蒙上一层雾气。
夜里,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自从那件事后,失眠就成了常态。
安眠药瓶已经见底。他起身走向阳台。阳台不大,仅能容纳两人,上面种着几株植物都是多肉和仙人掌,没有花。
这些植物大多已经枯萎,只有仙人掌还顽强地活着。
他半个身子倚在栏杆上,俯瞰着城市的夜景。灯火阑珊,很美。
在阳台上吹够了风,他回到屋内,躺在床上却依然毫无睡意。没有安眠药,又不想去医院找医生开药。
算了。
他起身随便套了件衣服,披上外套走出家门。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低了不少,带着些许凉意。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医院门口。
怔愣片刻,他还是走了进去。站在病房外,他没有立刻推门。
护士告诉他,母亲最近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有时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符岑轻轻推开病房门。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病床上的女人靠坐在床头,头发凌乱,看不清表情。
符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步走近。他在病床前蹲下身子。
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能隐约看清她的面容,脸色苍白,比之前消瘦了许多,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毫无生气。
“妈。”符岑轻声唤道。
床上的女人没有回应。
她的手搭在被子上,苍白得可怕,瘦得几乎见骨。
女人缓缓转过头,眼神依旧空洞。她看着符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发不出声音。
她拉起符岑的手,在他掌心慢慢划着。她划得很慢,一遍又一遍,仿佛怕他看不懂。
符岑静静感受着指尖划过的轨迹。
18。
还能活18天,是吗?
“知道了。”
走出医院,漫步在街头,他突发奇想去看恐怖电影。买完票他就后悔了——来看电影的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电影院里,他周围坐满了情侣。每到恐怖片段,他都能被迫塞一嘴“狗粮”。
我是不是脑子抽了?干嘛来看恐怖电影?有病?
他表情复杂,脏话在嘴边打转,恨不得立刻离场。
观影过程变得异常漫长。符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电影结束。
说真的,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看电影如此煎熬。
电影结束一分钟后,他快步走出影院。
看了眼手机:11:43。
还早。他把手插进外套口袋。外套很单薄,买的时候没看清尺寸,买大了一号。
蓝白配色的外套衬得他皮肤更白,身形更显清瘦,款式倒是挺小众。
他在外面闲逛到十二点,却依然不觉得疲惫。
我这是怎么了?符岑坐在公园长椅上,仰头望着路灯出神。
怎么还不困……
真想把自己敲晕。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让医生开点药?
他猛地坐直,随即又低下头。
靠,刚才不是刚从医院出来吗?怎么把这茬忘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百度搜索“如何才能快速入睡”,想了想又删掉,重新输入“失眠怎么办”。
搜完才发现,上面的方法他全都试过,可惜都没用。
星期二早上,符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来到赛场。范舒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哥,你昨晚几点睡的?黑眼圈这么重,跟被人打了似的。”
听到这话,符岑瞬间清醒了大半,一把勾住范舒的脖子:“你是不是欠揍?”
“没没没,我错了哥!”范舒连忙求饶。
松开范舒后,符岑只觉得疲惫不堪,困意汹涌。
“那个……哥,比赛还行吗?”
符岑犹豫了一下。昨晚他折腾了一整夜,试遍了所有助眠方法都没用。
现在他又累又困,上场比赛恐怕状态不佳。
但也没到完全不能跑的程度。
于是他半开玩笑地说:“不行,困死了。昨晚试了一晚上都没睡着,现在根本没法比赛。”
“那得找个人替你跑。”范舒叉着腰东张西望,盘算着找谁顶替。
见对方这么认真,符岑拍了拍范舒的肩膀:“开玩笑的,我可以,放心。”
星期二上午原本安排的是1000米比赛。符岑做好热身准备后,却临时改成了2000米。
准备好跑1000米的选手:“……”
已经热好身的符岑:“……”
报名2000米的选手:“………………”
符岑默默退出比赛场地,实在受不了现场此起彼伏的吐槽和哀嚎。
今天上午没我的事了。符岑坐在看台台阶上,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膝上。
高一组的比赛他没什么兴趣,敷衍地看了几眼。
报名2000米的大多是男生,女生很少,或者说根本没有。
坐在台阶上的符岑意外发现,高一组的2000米竟然有女生报名。
他们班是没人了吗?他不禁疑惑。
观看2000米比赛的人很多,从开跑到现在,加油声就没停过。
啧啧,声音还真不小。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再抬头时高一组已经比完了。直到裁判念到许习柏的名字,他才意识到该高二上场了。
他放下手机,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随即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准备录像。
随着裁判哨响,选手们冲了出去。
毕竟是2000米,所有选手起跑时都控制着速度。
符岑举着手机站起来,但跑道旁围满了人,即使站着也被挡得严严实实。
操。
符岑爬上更高的台阶,想着站得高看得远。
前三圈选手们发挥稳定,许习柏也是。到了后两圈,陆续有选手放弃比赛。
一个接一个的选手退出,跑道上只剩下七名选手。
此时的加油声比刚才又响亮了好几倍。
选手们你追我赶,互不相让。符岑站在台阶上,看着许习柏逐渐落到了最后一位。
不行啊,再怎么也不能垫底吧。
A班的呐喊声已经压过了其他班级,比学校广播还要响亮。
就连站在台阶上的符岑都觉得震耳欲聋。
“柏哥,加油!”
“柏哥,冲第一啊!”
“柏哥,至少拿个前三!”
“冲第一啊!”
“至少别垫底啊!”
符岑捂住耳朵,走到裁判席前,询问能否借用话筒。
得到允许后,他拿起话筒,清晰地说道:“许习柏,冲第一,第二也行,第三也可以,就是别垫底,不然太丢人了,听见没!”
学校的音响效果很好,跑道上的许习柏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随即开始加速。
符岑看着许习柏提速,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一手举着手机继续录像,一手握着话筒,时不时为许习柏呐喊助威。
跑道上,许习柏超越了一名选手,离下一个目标更近了。
“加油!”
又超越一名。还剩四名选手,他们之间差距不大,但想超越并不容易。
超过了第四名。
“啊——”
“加油,柏哥,冲第一!”
“柏哥,冲第一!”
……
A班同学都希望许习柏能夺冠。符岑也跟着大喊:“冲第一,许习柏!”
他不习惯叫别人“哥”,也从不这么叫。
跑道上,许习柏加速与第三名并驾齐驱。
听到符岑的声音,他全力冲刺,超越了第三名。
接着又超过第二名,与第一名展开激烈角逐,不相上下。
“许习柏,我要你拿第一,不要第二,可以吗?”
……
“柏哥,拿第一!再快一点!”
“柏哥,加油!”
“超过他,我们就是第一!”
疯了。符岑在心里骂了他们一句,我也疯了。
第一名是B班的一名学生。此时B班也在全力为他加油,连话筒都用上了。
那名学生拼尽全力奔跑,试图拉开与许习柏的距离。
两人速度相当,快到终点时才显出细微差距。
许习柏稍稍落后,与第一名距离不远。
“许习柏,加油,第一!”符岑对着话筒大喊,声音盖过了B班的助威声。
就在B班以为胜券在握时,许习柏突然冲刺,超越第一名,率先冲过终点!
“啊——”
“我们班第一!”
“吓死我了!”
“柏哥,太厉害了!”
符岑没有挤进人群,只是远远看着许习柏被同学们团团围住。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路过B班时,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议论:
“不就是个第一,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搞得像什么大赛似的,下次可没这么好运。”
“难道是因为给他们加油的妹子多?”
“不就是长得帅……”
那人话没说完,符岑一脚踹了过去。
“你!”那人抬头就对上符岑杀气腾腾的眼神。
“怎么,拿不到第一就贬低别人?”符岑踩住他的手,“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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