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叹了口气，道：“这几天许某为了这件案子，也是心急如焚，坐卧不宁啊！二十万两银子，一夜之间不翼而飞！那库监王怀秋看似老实巴交，实则暗藏祸心，胆大包天！他和江洋大盗里应外合，做下这等瞒天过海的事，实在是想不到啊！”

　　方多病听见“一夜之间不翼而飞”的时候，不禁蹙起眉头。

　　二十万两白银，这些江洋大盗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就将其搬空了的呢？

　　作为库监的王怀秋监守自盗，单凭一己之力便可避人耳目？是否有同谋？

　　思及此，方多病问道：“这王怀秋可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许大人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哀声道：“这正是老夫痛心疾首之处啊！本来王怀秋已经供出了一些有用的情况，可那只看守的狱卒们一时疏忽，竟然让他自杀身亡！真是……唉，老夫本想拿住这伙江洋大盗再向京城禀报。可是，通判徐爽他未与老夫商议，就直接向京城禀报，老夫以为……”

　　话还没说，一旁许大人的外甥许凡插了句嘴：“徐通判这样做有失妥当！”

　　方多病扫了一眼许凡气急败坏地神情，有些不解，“徐通判所做并没有什么错误，此事皇上也十分着急，特意派我前来东离城，协助地方官员调查官银失窃一案。为何徐通判到此时还不露面？”

　　许凡解释道：“徐通判被派往外地，正在巡查盗贼，尚未归来。”

　　许大人沉吟后道：“是按照老夫的意思，全东离城所有官员分头去四野八乡、各交通要塞缉拿凶犯。凡车船轿辇，一律盘查。真可谓是布下天罗地网，必能把盗贼抓捕归案！不知方大人能否助老夫一臂之力，从京城驻军中调得几千官兵，把东离城团团围住，搜寻盗贼，老夫当感激万分啊！”

　　方多病有些不悦：“许大人，调动京城官兵可不是方某力所能及之事。”

　　许大人假装诧异道：“怎么会呢？老夫听闻你是皇上钦点的驸马人选，调动京城官兵又怎会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你父亲方尚书能放心你只身前来东离城，不让你带一兵一卒？”

　　说着，他打量了几眼李莲花和笛飞声。

　　这俩人一个瞧着病恹恹的，另一个瞧着不太灵光的样子。

　　带着这俩人来查案，能查出什么东西？

　　方多病不想与他争论此事，只回道：“查案之事，我与我的两个帮手足以。调兵之事还请许大人恕我无能为力。不过我以为，捉拿江洋大盗固然着急，但还是应该从这府衙内部细细盘查做起。”

　　许大人皱眉，“嗯？方大人这话的意思是？”

　　“既然说这个王怀秋勾结外贼，那其中可有同党介入此事？”

　　许大人思索了一下，“这个……不会吧？”

　　方多病：“那这么说，许大人并没有从内部详细盘查？”

　　许大人：“这个……老夫倒是并未想到这一层。”

　　方多病见许大人这幅情状，便料定这个昏官只晓得舞文弄墨，做些表面文章。

　　“许大人，恕在下直言，我以为此事，还是应该从内部查起，您看呢？”

　　许大人眼珠子一转，缓缓道：“方大人果然是年轻有为，思虑周密呀……不过……”

　　说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许大人的外甥许凡连忙站了起来，替许大人顺了顺气，安抚道：“舅父您别急，别为这点事伤了身体。”

　　许大人：“老夫有点儿撑不住了……”

　　许凡一边拍许大人的背，一边意有所指地说道：“不就是二十万两白银，何必追得这么急呢？若是逼出人命来，谁管啊！您可是当今圣上的远房表舅，更是得保重身体！来人，把许大人送回房去。”

　　李莲花挑了挑眉，“啧，到底是皇亲国戚啊，说话好大的口气！二十万两白银还不当回事！”

　　笛飞声冷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李莲花垂下眼眸，想起自己当年在东海渔村时，舍不得用五十两赎回四顾门门主令牌时的情景。

　　阿飞这句话，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李莲花望着方多病的背影，只觉得有些萧瑟。

　　他一直认为的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其实不过是粉饰太平。

　　真相就是贪污腐败、弄权渎职罢了。

　　这孩子终究还是看到了人间的黑暗面。

　　方多病望着许大人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接应他们三人的小吏靠了过来，询问道：“方大人，您也累了一天了，是否该歇息了？”

　　方多病喃喃到：“是吗？该歇息了。”

　　小吏：“那下官带您去旅店吧？”

　　忽然，方多病眼前一亮，他伸手握住小吏的肩膀，认真地问道：“不急。那东离城大狱离这儿远吗？”

　　小吏有些迟疑，“这个……远倒是不远，可是下官怕那看守监狱的狱吏不在……”

　　许凡的声音从外面穿了进来，接着他人影一闪跨进屋内，“方大人不辞劳苦，愿意挑灯查案，你却推三阻四的，倒像是我们心虚似的。方大人，您不是想去大狱吗？走，我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