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许尘安生病了。
顾南琛在早读时一直没看见许尘安,伸长了脖子往楼梯口看。
许尘安烧的严重,昨天又热又冷的,今天肯定感冒。许尘安躺在床上嘟囔:“顾南琛这个乌鸦嘴,早知道昨天就听他的从善了!请个假吧。”
如果今天要是真的要去学校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被他壁咚的顾南琛。
他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摸到手机请了病假。老师很快就同意了,也没管他是真生病假生病,觉得他能请假那真是改邪归正,激动不已。
许尘安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下一秒就要摔地上了。他扶着墙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男生要比平常好看多,有种病态美。许尘安的眼角那一片被烧的通红,鼻头和脸颊也粉嫩嫩的,嘴唇因为感冒也微微裂开。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烧的水汪汪的,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
他艰难的洗漱完毕后,拖着沉重的身子给饭碗添了猫粮。然后实在是忍不住晕倒在床上睡着了。晕倒前他还不忘记给许洛年发微信警。
【尘.】:不要去骚扰顾南琛!
【尘.】:敢去骚扰他我就跟妈说断你零花钱。
【尘.】:不要骚扰顾南琛!
【尘.】:不要骚扰顾南琛!
【尘.】:不要骚扰顾南琛!
许洛年看了消息后,半点没在怕的,洋洋洒洒的在手机上敲了起来。
【翻斗花园我最可爱】:好的啦!
【翻斗花园我最可爱】:哥哥你放心啦~
【翻斗花园我最可爱】:我不可能去烦顾同学的。
【翻斗花园我最可爱】:哥哥,你今天是不是不在学校啊?
【翻斗花园我最可爱】:哥哥?
【翻斗花园我最可爱】:哥哥?
【翻斗花园我最可爱】:许尘安?
“啪”的一声巨响,“许洛年!”
许洛年敲字的手机一抖,“啪”手机掉到了地上。条件反射一般猛的站了起来,“到!”
身边传来阵阵嗤笑声。
讲台上的中年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恨铁不成钢的喊道:“许洛年,你又带手机!学校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带手机!不许带手机!你怎么还带来!?你自己掰掰手指头算算,从我高一带你们开始,你带过多少手机!?少说也有30个了!”
女人狠狠瞪了许洛年一眼,拿起桌面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别再让我看到有下一次,不然就别怪我把你手机砸了!”
这话女人不知道对许洛年说了多少次。
“坐下!”
许洛年悻悻然的坐了下去,心里窃喜:哈哈哈,这次没收我手机!耶斯!
“等等!手机交上来!”
“啊——?”许洛年拖着长调子捡起手机,无奈的把手机交了上去。
手机被老师扔到一边,力气不算大,但这可给许洛年心疼坏了,“呀!”
“呀呀呀,呀什么呀?回去上课!”女人严厉的看着许洛年。
许洛年边走边嘟囔:“轻点啊!我最新版的手机!”
声音很小,但被讲台上翻书的女人听到了,她愤愤地将书一摔,“许洛年!你气死我得了!拿着你的书去后黑板站着!”
-
“琛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
王立阳拿着试卷走过去,这次的开学考他考并不理想,他差点被刷回普通班,回去差点没被他爸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顾南琛心不在焉的扫了一眼题目,然后拿起笔在题目上画了一画。
“奥~!谢谢琛哥!”王立阳也算得上是聪明,一点就茅塞顿开。
“等等”顾南琛叫住转身要走的王立阳,“许尘安今天怎么没来?”
“不知道。”
顾南琛疑惑的掏出手机
【GNC】: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GNC】:逃课了?
没回。
一分钟过去了,没回。
两分钟过去了,没回。
顾南琛有点忍不了了,他站起身子朝办公室走去。
“叩叩——”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来。”许凤凰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耳朵。
“老师。”顾南琛打开门走进去,单刀直入“许尘安今天怎么没来?”
好学生让许凤凰神清气爽,而且面前的好学生还来关心同学,让她很是欣慰。
“昂,他今天感冒没来。”
感冒了?
“好的,谢谢老师。我先回去了。”顾南琛朝老师点点头。
许凤凰点点头转头继续批改作业,“哎,等等。”
顾南琛脚步一顿,转身看他:“怎么了,老师?”
许凤凰放下笔,“我最近听到有些人再讨论你的身份,你不要说出去。也不要在意他们怎么说,说的过分了你来找我。”
顾南琛点点头,“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许凤凰点点头。
看着男生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许凤凰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香樟树,思绪飘回六年前。
那时候的许凤凰已经是非常优秀的老师了,她那时候也是第一次带一班。在高一的时候,也有像顾南琛这样没家庭没背景的学生,这学生也是靠着政府交学费才能上这个学校,许凤凰当时是真的为这个学生高兴的。希望他可以和同学们交流好感情。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本来内向的男孩变得自卑,走路低头,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她问对方也不说,这让她很是苦恼。
有次,在下课的时候她听见有同学在背地里议论那个男孩,不,不止是背地里,甚至还当着男孩的面——
“他其实家里就是捡破烂的。”
“真的吗?怪不得呢,我总是感觉他身上有股味道。”
“他能上这个学校也是靠着政府的!”
“噗——这么穷!?那他也真配来这个学校上学啊!”
嘲讽拉满。
许凤凰也是在那个时候大致猜到了男孩越来越自卑的原因。
她大声呵斥了那三名同学。
她也找了男生谈话。
“你不要在意其他同学对你的评价。你是最棒的!老师相信你未来一定会比他们更加出色的。最好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话虽这么说,但是每天活在嘲笑和议论声下,就算你不想听也必须竖起耳朵认真听,听别人对你的厌恶,嫌弃等。还是会精神崩溃的。
男孩在没多久后就跳楼自杀了。
她那天哭了很久。从此,再有像顾南琛这样的学生,她都会尽可能的帮助对方隐藏身份。
许凤凰被上课铃声拉回神,匆匆擦了眼泪,抱起教案往教室跑。
刺眼的阳光逐渐消散,天色黯淡下来,树叶上跳动的光斑不见了,燃烧的火球正一点点的往下坠,被夕阳浸透的云朵,镶上了一层金边,透着些许挣扎的亮光,仿佛被人掀去了一层红光。
睡得昏昏沉沉的许尘安被一通电话吵醒。
他烦躁的按了挂断,但是没过几秒催命的铃声再次响起。有种不接电话就一直打的架势。
许尘安暴躁的接起电话:“喂?”
谁知声音哑的厉害,这个“喂”他没发出声音。
“歪?是不是许尘安啊?”对面一口东北音,“这里有个叫顾南琛的找你,说是你同学。”
听到顾南琛,许尘安微微一顿,他清了清嗓子:“嗯,对,让他进来吧。”
这是高档小区,进小区要刷门禁卡。
得到了答复,保安放下电话,转身为顾南琛打开小门。
顾南琛走了进去:“谢谢。”
保安爽朗的笑着:“嗨呀,多大点事儿,没事儿,赶紧进去吧。”
凭借着上次的记忆,顾南琛找到许尘安那一栋楼,但是他没有密码进不去。
“咔——”地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位中年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顾南琛眼疾手快的拉住门,走了进去。女人听见声响疑惑的转过头,却只看见了被关上的门。
顾南琛气喘吁吁得站在门外深呼吸,呼吸平稳后,他摁响了门铃。
一声,没人开门。
再摁一声,没人开门。
该不会晕倒在里面了吧?
顾南琛开始暴力的摁门铃。
三分钟过去了,门还是没开。
顾南琛掏出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的抖。他的脑中闪过无数因为发烧而失去生命的人。
在他拨通号码时。“滴”地一声,紧接着就是“咔——”地一声门开了。
许尘安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内,手里还拿着手机。顾南琛高高悬挂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分多钟。许尘安能从手机里听见对方沉重的呼吸声,从一开始的的快速到慢慢的平稳。
“你怎么来了?”许尘安沙哑的声音让顾南琛愣了一下。
顾南琛挂断电话,垂下头,闭着眼,做了三四次的深呼吸,确保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抖:“来送作业,顺便来看看你。”
许尘安慢慢侧过身子,“快进来。”说完朝卧室走去,他在站一秒钟,下一秒就能晕在顾南琛的怀里。
至于为什么是顾南琛的怀里,许尘安想了一下,因为顾南琛有很足的安全感,不会让他晕倒在地面。
门外的顾南琛用力的搓了两把脸,然后走进屋子。
他慢慢的跟在许尘安的身后,看着许尘安虚弱的躺在床上。
“吃药了吗?”
“嗯”,没发出声音。
“嗯!”许尘安用了点力气,还是没有声音。
许尘安放弃了,他无力的点点头。
“吃饭了吗?”
许尘安摇摇头。
“嗯”顾南琛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五六张试卷“这是作业,老师说能做多少做多少。”
许尘安点点头。
顾南琛拿着书包,从许尘安的卧室里退了出来。
要走了?也对,人家本来就是送作业来了。
许尘安没想多久,身上的无力感就又让他昏睡了过去。
门外的顾南琛其实也没走,他放下书包,给蹲在猫碗旁的胖橘添了粮。然后洗手做饭。
顾南琛做了一碗浓香番茄热汤面。
他端着碗,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卧室门。他把碗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宽大的手掌落在许尘安的肩膀上,微微晃动。
“尘安,尘安?快起来吃点东西。”
许尘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唔”
顾南琛手上用了些力气:“快起来。”
许尘安揉揉眼睛,就看见一双修长的手里拿着一双筷子。
他接过筷子,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感觉心头一暖。
原来别人照顾的感觉是这样子啊。
“吃面。”
“嗯。”许尘安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液体流进喉咙,让许尘安感觉到了舒服一点点。
他夹起面条吃了下去,用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模糊不清的说道:“我以为你走了。”
顾南琛站在旁边看着像仓鼠一样的许尘安,“嗯,我不会走。”
在一碗面快见底的时候,顾南琛开口问道:“要在哪里?”
许尘安擦擦嘴:“在客厅的茶几上。”
顾南琛点点头,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又拿了感冒药走回卧室,“水很烫,等会儿在吃药。”说完他看着许尘安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自己端着碗去厨房洗碗。
等回到卧室时许尘安已经吃完了药,许尘安开口:“谢谢。”
顾南琛摇摇头:“没事儿,睡觉吧。吃完药会犯困。”
许尘安听话的钻回被窝,顾南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为许尘安掖好被角。然后快速逃离了卧室。
应该测测体温。
顾南琛又跑回客厅,开始翻找体温计。体温计被许尘安放在窗台上,顾南琛拿起来调整了一下角度,40°
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的一角,他又犹豫了。
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测量的,顾南琛甩了甩体温计回到卧室,许尘安已经睡着了。
我这只是给他量体温,量体温!
顾南琛修长的手指解开许尘安睡衣的一颗纽扣,然后把体温计夹在腋下。
看着男孩纤细的脖颈和分明的锁骨,顾南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察觉到后,赶忙收回视线。
37.6°
降了。
顾南琛呼出一口气。放好体温计,然后把男孩的扣子扣好,扣扣子时,不小心碰到男孩光洁的皮肤会让顾南琛微微一顿,然后速度更快。就当顾南琛为许尘安掖好被角时,许尘安对着顾南琛的手蹭了一下。
顾南琛惊讶的收回手,然后看着许尘安睡觉的样子露出开心的笑容。
顾南琛没有走,他安静的蹲在旁边看着许尘安。
男孩的睫毛微微扇动了一下,应该是在做梦。这会儿的许尘安没有早晨烧的那么厉害,但是眼角处还是泛着淡淡的粉色,鼻头和两颊也粉嫩嫩的,嘴唇红红的,比早上那会儿更美,更能让人心动。
不一会儿,顾南琛就感觉浑身燥热,他赶忙离开卧室,去厨房为许尘安烧了一壶水。
他安静的依在柜子上,听着水“咕噜——咕噜——”地冒泡声,脑海中总是闪现刚刚的那一幕。
“真是造孽了啊,这真是勾人心魂的妖怪啊。”顾南琛喃喃自语道。
顾南琛到了一杯水放在了许尘安的床头柜上,在走之前还是没忍住,弯下腰亲了许尘安的脸颊。
后来又向下挪移了嘴唇,蜻蜓点水一般,在许尘安湿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男孩终于亲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不可得的人。
然后慌慌张张的逃离了现场。
他跑到楼下,兴奋的咧嘴笑出了声音。
然后高兴的站在大门旁边,有人进来时,拉住门,离开了小区。
-
凌晨,许尘安做起身子。月光悠悠的探进卧室来,许尘安借着月光的微弱光亮,看见了床头柜上的一杯水。是顾南琛到的。
许尘安想到顾南琛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笑出声来。
他拿起柜子上的水一饮而尽,水早就凉了,但许尘安的心是热的。
他量了体温36.8°。
许尘安心情颇好的摸出手机。
【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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