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啵是10岁左右才来肖赞家里的。刚来的时候，脸颊奶膘鼓鼓，雪白粉嫩，别提多可爱。

那会儿肖赞准备上初三，正是暑假里，缠着肖妈妈想要个妹妹，肖妈妈都40几了，怎么可能听儿子鬼话发疯再要一个？

阴差阳错，好多年不联系的闺蜜说想把孩子寄养在自己家，一来二去，还真动了心思。

自己家儿子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又青春期叛逆得人憎狗嫌，之前对他成绩过分关注，反而让他更逆反，要是接个孩子回来，双方都会转移部分注意力，就当放过彼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王一啵情况特殊，想来想去，还就自己家合适。

于是，跟同学大太阳底下刚踢完球，晒得乌黑发亮的肖赞刚回到家，就看见一个圆溜溜的小小后脑勺，咦？家里有客人？

肖赞三两步奔过去，低头看只到自己腰间的萝卜头：“哟，怪好看的小孩儿！”他笑着伸出爪子蹲下身握对方小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王一啵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不安，抽回手：“我才不是小朋友，我已经三年级了！”

“哦，那三年级的大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肖赞对可爱的乖巧的漂亮的东西，不是，漂亮的人，一向很有耐心，颜狗就是这么霸道，“我叫肖赞，你呢？”

“王一啵！”小脆嗓子嫩生生的。

肖赞欢喜地叫：“妈，妈！这个小朋友……”

肖妈妈从厨房出来：“以后叫一啵弟弟，不要小朋友长小朋友短，弟弟在我们家要住一段时间，你好好给他做个榜样，不要欺负他！”

窗外清风闻讯而至，带来满室清凉。

肖赞喜不自胜，弟弟啊！他有弟弟啦！他把足球一脚踢进储藏室，对王一啵说：“哥哥洗个澡，下午带你出去玩！”他有太多地方想带王一啵去，有太多人想带王一啵见，弟弟，他家的！虽然不是妹妹，虽然大了点，但一样很可爱啊！头发留长一点，也不是不能当成妹妹养！

王一啵怯生生抠抠指甲盖，看着帅气的肖赞不说话，眼眸亮晶晶。年幼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女装大佬之路正在开启……

这会儿，肖赞正在头痛，怎么把冥顽不灵的王啵啵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水还是豆腐渣。这写的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一手字跟狗爬似的，中考作文都电子阅卷，很吃亏的好不好？

王一啵面色平静，哪怕心里怒火滔天，他也能让人看着温和无害，他轻轻开口：“哥，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不想要我了？”

肖赞对上他小鹿一样干净的眼眸，觉得自己再骂他好像有点过分，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我没控制好情绪。我没失望，我家啵啵已经有进步了，看，还用了个成语呢！‘我要用奋不顾身的学习，回报老师对我的毁人不倦！’”肖赞忍了又忍，“啵啊，有些成语呢，你要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不能滥用。”

王一啵淡淡地看他：“你不想要我了，跟我爸妈一样。他们回不来了，没了。”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永远都是我弟弟！再说，叔叔阿姨也没有不要你，他们把你寄养在我家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难道你在我家不开心？”肖赞摸他脑袋，阳光下的少年如披金光，辉煌灿烂容颜姣好，一颦一笑都是画儿，他喃喃道，“我家啵啵真好看啊，班里有人追你吗？”

“不知道！”王一啵硬邦邦回复。

肖赞奇怪：“不应该啊，我家啵啵这个颜值，跳舞又好，不可能没有女生喜欢啊！”

王一啵低头修改作文，没接话。

但肖赞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他摸摸小朋友白嫩的小脸蛋：“乖，我最喜欢丸啵啵，永远都要你。”

少年抬头看他，清浅的眸子晃了晃，眼里很快染上笑意：“不能骗人！”

“骗人的是小狗！”肖赞揉他脑袋，“别以为撒娇就可以偷懒，快改作文！”正在这时，手机响起。

王一啵神色微顿，英气的眉头轻轻皱了下，低头写作文。

肖赞捏捏他后脖颈，接通电话：“麦玲玲，干嘛？”麦玲玲是他高中同学，五大三粗的一个黑胖子，身高已经186cm，金刚铁塔似的身板。他俩考在一个大学，立志要结伴横扫工商学院！

王一啵悄悄松了口气，一笔一画写得格外认真。

麦玲玲大嗓门：“晚上哥儿几个一起聚聚？成康回来过元旦，叫上你弟！”

王一啵眼含期待地望着肖赞，被肖赞按住脑袋低下去，肖赞一口回绝：“今儿没空，我要去看孙燕姿演唱会，明天吧！明天行吗？”

麦玲玲痛快答应：“行啊！明儿中午吧，晚上这小子就得回学校了。”

肖赞同意。

所以，晚上的演唱会是非去不可了？王一啵转了转笔，心里讥诮，说什么最喜欢自己，都是骗自己的，骗子！

晚上，肖赞脖子里挂着照相机，全程嗨爆，意犹未尽地听完演唱会，掏出静音的手机一看，关机了。咦，明明演唱会开始前刚充满电，他想了一秒钟，随即抛诸脑后，兴奋地看着相机里拍到的照片，婉拒学妹夜宵的邀请，紧赶慢赶往家跑，一想，家里房间拆得七零八落，这么晚回去，打扰王一啵休息，干脆回学校宿舍。

肖妈妈在医院走廊打肖赞电话，关机了，低声骂道：“这倒霉孩子，怎么不接电话，手机还关机了！啵啵都骨折了，他人去哪里了！唉！”事出突然，当时急着跟救护车往医院来，除了手机钥匙和钱包，什么都没带。没人替换，她想回去收拾洗漱用品都走不开。肖爸爸今晚晚班，工作比较特殊，他们工作时手机是不能带进去的，根本没法通知到人。

王一啵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面色淡漠，泪珠流在心里。只有被人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小朋友，受伤了才有人疼。他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所以受伤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小时候，他不想被父母送到肖家寄养，故意着凉发烧，希望爸爸妈妈能来接他走，但是妈妈只在电话里哭，叮嘱他要听医生的话，根本没来。现在他长大了，他只是不想肖赞去约会，所以故意踩空从楼上摔下来，都骨折了，但是他哥还是没回来。他妈妈说，回不来的人，就是“没了”。

所以，示弱是没有用的。什么都不会改变！

王一啵闭着眼睛，忍着手术后的疼，默默想：在哥心里，我大概，确实是不如约会重要的。哥，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