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市熙熙攘攘，踩在地面上的鞋面被游弋的颗粒刮伤污染不堪。眼睛里倒印出的确实与之相反的好比一场恶梦。

“欢迎光临……”老板叼着的烟落了一点烟灰，正巧立在了报纸弯曲的边角上。大腿根部的衣物也不少溅了一点。老板咳了几声，烟头狠心死在了掌乱的头柜旁。

“你好，我想要……”

“我们这里不向未成年售卖烟酒，请回吧。”

报纸被他正了正重新挡着整个视线。

“我不买烟酒，给我盒高浓度的酸奶就可以。”

虽然不知道这一身便衣行头是怎么让他猜出自己是未成年的，但现在根本没那功夫一对一的唠嗑。

老板把报纸往下拉了拉，瞟了仲柯一眼，手迟迟没有动弹。

仲柯手里攥着的衣服被他现下这一力又多了几分褶皱，他暗自叹了口气准备出门。

“回来，”老板从柜台下拿了几盒酸奶扔在了仲柯视线前，“高浓度的我不知道，反正就这几盒了，你想要就拿去。”

“好，”仲柯拿了两三盒，“多少钱？”

“自己看。”老板头向左边弯了弯。

仲柯停了几秒钟看了下最后一行的价目表。

零钱身上没带就是麻烦。

“谢谢。”

“学校还没放假吧这出来喝酒也不该喝到这么晚啊，”老板支了支身子，“回去该挨骂了吧。”

“叮铃——”

门被他打开。

果然是没有那份心闲下来唠嗑。

赛一被仲柯一路拖到了十里街之后呕吐感极具上头，停在路边的杂草丛旁只差把胃给呕出来。

他是只喝了一杯，身体却付出了千杯的代价。

“不用你管，你走……”

地上的泥垢沾染的不堪，坐在被水渍溅过的斑迹让他下意识想往一旁移一移，可酒气带来的眩晕感这时紧紧将他缠绕了起来。

说他到底是喝醉了没有，为什么给自己的感觉是认得却装不认识呢？

“好，我…不碰你…你……”

“走，”赛一抱着头任由凌风给自己的衣袖剪了个口子，刚才外套只给他套了一半就被推了出来，“我自己待一会儿……”

仲柯没说话，声旁的路人来来往往不少扭头看了一眼这幅奇景，仲柯把自己外套盖在了赛一头上上前一旁抓住了正要拍照一位路人的手机，“他是喝醉了，没见过？很好看吗？”

视频删除之后抛还给了他手上才使得这些人安分不少。

他计时着只需要三分钟时间就可以从路边的便利店回来，事与愿违，还是耽搁了一分钟。

回来的时候路旁的人几乎快围了一个圈，披在赛一头上的外套也被他丢在了一旁，脏的不堪入目。

“小帅哥，需要帮助吗？”

“小哥哥，能加一下你好友吗？”

“需要报警吗？这还是个学生吧？”

人群不算太挤，仲柯冲进去的时候都能听到自己狂压的心跳声，“说了不需要！麻烦让开。”

也可能是风大的缘故，路人的指教、怨喊声他都没有听的太清楚。

只需要一个点就能把自己点着，结果还是这么轻易就中套了。

把赛一抬出来的时候他异常的安静，不像之前那么闹腾，本来想着先让赛一解解酒再回学校，但，能让他在路边待多久呢？

已经快十点了，等车位人烟稀少，就这么安静下来等着下一班车的到来心头也松下来不少。

仲柯握了握手中的手机，想检查一下被赛一扔到地上有没有踩出什么裂痕。亮光闪印到他的眼球，按理应该快速把屏幕关掉但看到未接来电“6”的那个数字又顿了下来。

没有密码的手机就是这么不安全。

“你可终于接电话了！你知不知道我……”

电话接通之后带别离的嗓音恨不得想赶紧蹦出来好上来就揍一顿。

“这里是……仲柯，赛一他出来聚会在这儿喝醉了，我现在准备送他回去。”

带别离握手机的手紧了紧，“喝醉了？他去参加了聚会？”

在她的印象里赛一是个连小型庆祝节日都不会参加的人，一时间她的脑子没反应过来，“你们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赶过去！”

“你是走读生，如果要赶过来也只有回学校等的份，我们马上就回去，你想要说什么就等明天他醒酒再说吧。”

“这……”晚上补习的时间已够让她疲惫不堪，这个时间点赶过去无非就是徒增麻烦，“好，那麻烦你了……对了！赛一他喝醉的时候行为语言什么的……可能……”

“失控？”仲柯替她回答了出来。

带别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出这种话十有八九已经交过手了。她嗓音稍微低了低，“对……他是不是对你……呃……”

“车到了，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这可不是我的手机。”仲柯笑了笑。

他还会笑啊？

脑子思绪万千的她电话挂机的声音顿时模糊了起来，就这么放心吗？该放心吗……

公交车大概还有十几分钟才到，他只是怕再这么聊下去自己可能会掌控不住，毕竟聊天他是真的不擅长。

“咔——”

这还没到五分钟就又闹腾了起来，从半米高的木椅子上跌下来的滋味仲柯可能感受不到，就没这么蠢过。

“磕到了？”仲柯捞了赛一一把，为了防止再一次被赛一给推开他故意加大了力气，谁知这一回一点反抗都没有。

真学乖了？扶着半胳膊不小心让它徜露了出来，这伤疤还真的让他吓了一跳。

不可能是磕的，这明显是个旧伤口。

“你谁啊？”

还有点醉醺醺的，语气也是。

“喝不了还喝，装的你……要是看不惯我再忍几分钟，我没闲工夫陪你耗。”

空气泛冷，脖子的衣领顺着脊背往下滑落了几分。手里的手机冰凉，“咔嚓”一声熄灭了唯一薪火。

“你这脾气怎么就控住不住呢？我是惹到你了吗？”他把手机放回了原位，眼神一点都没往旁边飘，“一点脸色都不肯给。”

“你在乎吗？”

“…不在乎，随便你吧。”

肩膀抖动了几下，弯的跟个鸵鸟，衣服也是彻底放弃滑了下去，仲柯没来得及去捡，就这么坐在了赛一的旁边。

“我以为他挺讨厌我的，”赛一眨了眨眼，这个动作仲柯看不清，“我也不想上赶着去犯这个贱，我也……”

冷气刺激着全身，脚边也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现在也成了“巧克力味的冰沙”。

“一点都不关心……”

越说感觉越上头，要说酒这种东西还是有好处的，麻痹自己的神经是一个，给自己一个想要的谎言也是一个，他好像真的醉了。

“车来了，先喝点酸奶清醒清醒，”兜里的酸奶是纸盒装的拆起来比较容易，本来想先试着劝他喝这么几口可到头来连喝一口都成事，“你这个样子没法回学校。”

直接掐着他嘴灌的方法也未尝不是个好方法呢？尤其是在他喝醉的时候。

灌了两三口口费了不少劲又把他扛到了公车上。这个点没几个人，一前一后也可以，前提是人不东倒西歪。

睡着了吗？这就睡了？！

刚才感觉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不好意思师傅，我想问问现在几点了？”

一股折腾到最后居然连时间都没看到。

“哦，十点半了。”

学校大门是几点关来着？好像是……忘了。

算了，不行的话就装个惨卖个萌，应该能蒙混过关的。

“小同学，是不是你手机响了？”

“嗯？”

“不是吗？”司机笑了笑，“我这车上除了你们俩就是我了。”

所以说有手机就是有不少麻烦，比如现在就有一位操心的班长来问情况，估计不用接都知道对话的内容了。

“我们已经回到学校了，保安处我跟他说了到时候你跟赛一直接进去就行。”

“嗯，”想了想还是得把这两个字给补上，“谢谢。”

“好稀罕呢，如果是赛一来说这两个字的话那得更稀罕，你们也是，冷不丁的一个短信就退了场结果到最后回来的居然比我们还晚，你老实说，你跟赛一是不是打架了？”

“这什么怪问题？”

“他平时就不太好相处，这喝醉了岂不是更难……”班长脑子里暂时没找见什么形容词，顾叹了口气自主结束了话题，“他才喝了一杯吧，就醉了？要知道这酒量刚才就应该给他换杯果汁了，算了算了，你别跟他讲啊！怕他半夜来报复。”

“嗯，挂了。”

“好，你挂…嘟嘟嘟……”

挂的够快……

保安处虽然让进，可拖着个醉鬼进来免不了挨了顿批。要放以前早扔一边不管了哪儿还有这么多事，可“以前”这个词似乎并没有被翻过去。他还是非常的讨厌麻烦，今天可好，主动接触了。

未接来电的不止带别离一个，剩下的就是赛一自己的事了。

自己来这个聚会本身就是个错误，**去的一脚还是偏离了轨道，果然，试着消磨格格不入只会让自己更加格格不入。

这么一比，赛一可能会觉得自己幸福多了。起码他还有一个角落里待着，可他自己连待的地方都没有。

李雅说过他跟赛一挺像的，他听到后不知道有多害怕。倘若真有一个人可以与自己同日而语他这辈子可能决不会跟幸运这两个字挂上钩。因为“仲柯”这两个字已经很不幸了，为什么就这么想跟他挂钩呢？

他下意识掏了掏口袋准备睡觉，手指停了停，“呵。”

够糟的。

这下怎么办？药都吃完了，今晚能睡的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