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和肖战打招呼，张望着没看到王一博：“我哥呢？按我妈应该会让我哥去接你才对啊。”

是啊，王一博是要去接他的，但被他忘了。——肖战叹气，正这时外面传来机车的声音。

肖战转身开门。

王一博将机车停进前院，脸黑得像锅底，几步冲到肖战跟前，咬牙切齿：“你耍我？！”

他是算着时间过去的，就停在路边，天太热，他进了一旁的咖啡店买冰咖啡，就这几分钟的凑巧，等他拿了咖啡一转身，看到肖战上了辆车扬长而去。

反被撂下的王一博：……

——很难不想炸飞整个上京。

肖战尴尬：“对不起啊，”他坦诚：“是我忘了。”

忘了？！

“肖战！！”王一博怒吼。

王大少爷虽然没有受到过王正兴的疼爱，但至小有蓝辛月一家全力护着，他自个儿又傲，还从没受到过外人的轻慢。

肖战理亏心虚，闭着嘴不说话，心说大不了就是被他再吼几嗓子。

“……哥，”蓝景被王一博的火气吓死，他已经听明白事儿了，弱弱地劝：“战哥肯定不是故意的……”

“不关你的事。”

蓝景当即闭嘴躺下把自己平整地焊死在沙发上。

王一博信肖战说的‘忘了’，他清楚肖战不会是个恶意放人鸽子的人，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恼火。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王一博盯着肖战：

“我去接你，你无非承我一个人情；我不去接你，你也无所谓。你本来也没有在意过，是吧？只有我像个白痴一样被使唤得团团转！”

“……”肖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对视半晌，肖战叹了口气。

总归是自己让人跑空一趟，肖战再次道歉：“对不起。”

“谁稀罕你道歉。”王一博毫不领情。

“那…稀…罕…什…么…”沙发上陈横的‘尸体’幽幽说。

王一博：“……”

——很好，待会儿就让这厮变成真·尸体。

“如果不是小姨，你以为我会去接你？”王一博冒着火，撞开肖战的肩膀进屋上楼。

肖战再次沉默。

就在王一博快到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肖战又开了口：“你说的对。”

王一博脚步一顿，转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肖战，一副“我看你还能说点什么”的嘲讽表情。

“我确实不在意有没有人接我或送我。”肖战说：“从来也没有人等过我，我为什么要在意？”

王一博怔住。

他迟钝了几秒才明白肖战话里的意思。

一个不曾被人等候过的人，当然不会再去在意‘等候’。

毕竟这样的人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

但从最初的报以期待，到后来的心无波澜，究竟要独自走过多久才能习惯呢？

这会儿轮到王一博说不出话来。

“我确实很抱歉，但我也确实不是故意的。”肖战说完，绕开楼梯，乘电梯上了三楼。

屋子的气氛十分沉闷，王一博站在原地良久没动。

蓝景没憋住，小声：“其实…我听说过肖先生是孤儿。”——有一次打游戏他随口问过江子期，纯纯好奇他战哥。

江子期当时怎么回答来着？——‘阿战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人又呆，没人领养他，是院长奶奶把他拉扯大供他读书，才到现在。’

“所以战哥真不是故意耍你。换成是我，我肯定也会形成这种独来独往的‘习惯’。”蓝景说。

“……”

王一博始终没有吭声，心里堵着一团气，明明他是被放鸽子的那个，现在但好像是他捅了人家的伤口，烦得他骂出无声的“草！”

别墅里安静得一批。

王一博心情不好，窝在房里打游戏，耳朵却不自觉地注意楼上的动静，然而始终没动静，他心不在焉输了好几把。

没有大人在家的好处是自由，坏处是没人做饭，两个哥吵了架 ，夹缝中生存的蓝景只好点了外卖。

王一博看着一桌子豪华餐，手指头在桌面敲啊敲。

蓝景很熟悉他哥的小动作，麻溜儿地单独分出了一份饭菜放在一旁，果然王一博说让他给肖战送饭上去。

蓝景一向对哥言听计从，这会儿叛逆了：“我不。”迅速往自己碗里夹菜，然后跑了。

王一博：“……”——玛德！

王一博端着饭菜上三楼，犹豫了几秒，啧！！！他重重敲门，没想到房门直接被力道推开了。

房里肖战靠窗而坐，一手托着书，一手撑着脸，已经睡着了。

王一博松了口气，睡了更好，不然挺尴尬。

他将饭菜放桌上就走，却不知为什么又站住了，鬼使神差地转回到肖战跟前。

肖战呼吸绵长睡得熟，眼镜滑至鼻尖惊险地挂着，王一博的目光落在那张安静沉睡的脸上。

长睫浓密，鼻梁高挺，还有唇下一点小痣。

咚。

肖战手里的书从手上滑落砸在了地上。

小小的动静让王一博一惊，瞬间居然紧张一下，立刻往后退开一大步。

肖战困倦地眨眨眼，又抬手推了下眼镜，这才注意到王一博，抬起头。

大概是还没完全清醒，肖战的眼里含着一层蒙蒙水气，眼尾也泛着红，很迷茫地看着王一博。

就像哭过一样。

王一博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有点发紧，又很胀。

“对不起。”王一博说。

肖战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对不起！”王一博粗声粗气，耐着性子补充：“我不是故意要戳你的伤心事。”

肖战很意外，没想到王一博会来道歉，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了缓解气氛，肖战说：“没关系。其实也不是完全没人等，院长奶奶去世之前，我只要能回家，她总会提前在路口等我。”

这话肖战是笑着说的，却像针一样地从王一博的耳膜直扎到心尖上。

“去世之前”“只要能回家”……也就是说不是想回就能回，更何况后来老奶奶不在了更是无家可回。

太刺耳了，王一博半个字都不想再听，语气变得很差：“吃饭！”

肖战确实饿了，洗手吃饭，看王一博没走——怎么了？

王一博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头没尾地问：“和小姨合作结束之前你是不是都得去蓝氏公司那边？”

这真的是句废话。虽然现在网络沟通很便利，但重要工作还是得靠碰面开会讨论，肖战去蓝氏的次数会更频繁。

肖战边吃边点头：“以后我会让司机送我过去。你放心，不会再麻烦你了。”

王一博:“……”哦，少了桩麻烦事。

但奇怪，心情更差了。

王一博撑着桌面的手紧了紧，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不痛快——就像肖战一直在将他往远了推离，反而显得他巴巴儿的往人跟前送。

“行。”王一博多一个字都没有，离开房间。

肖战：……

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现在的小孩这么难相处的！？

时间跨过大暑。

上京接连下了几天大雨，气温不降反升，蒸桑拿一样的黏糊又湿热。别墅里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平和，毕竟一屋子除了蓝景这个吃闲饭的，其他人都很忙。

王一博结束舞团新人的预选，终于能休，到家跟蓝景招呼一声别喊他吃晚饭，冲了澡就睡，再饿醒的时候已经夜很深了。

王一博下楼去摸点吃的，发现大厅亮着灯，肖战坐在沙发上翻书，厨房里响着咕嘟嘟的汤水翻滚声。

上一次这样场景的时候，肖战同志和滚烫的锅沿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王一博炸了，结果他刚开口，肖战淡定地说：“不是我。”

巧了，江子期端着一碗面从厨房出来，放在肖战面前：“吃吧大爷！”

肖战拿筷子往碗底一抄，果然翻上来一个荷包蛋，他吹吹热气咬一大口，满足：“吃面条还得是你做出来的味道。”

这马屁对江子期来说并不受用：“少来吧你，也就使唤我。我看你回国后年龄是倒退了，一天天的这不爱吃那不好吃的，不好养活。”

肖战吃人嘴短，皱皱鼻子表示不认同。

一旁插不上嘴的王一博觉得自己站在这有点多余。他没了胃口，进厨房拿瓶冰水喝。

“一博，”江子期喊他：“要不要吃点面条？锅里还有呢。”

王一博：“不饿，不吃。”又说：“别叫这么亲。”

江子期：“……”

江子期挪动眼珠子看肖战——孩子吃火药了？

肖战也诧异呢，看江子期——你惹他了？

江子期无辜得一批，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他和王一博的不熟程度就像他和方向盘的不熟程度：认识，仅仅认识。

江子期不和孩子计较，拍拍肖战的肩表示算了，小孩可能碰上什么不高兴的事了，让肖战吃完收拾厨房，就先上楼了。

客厅恢复安静，王一博也还没走，肖战想了想，问说：“要不要喝点热汤？比喝冰水好。”

王一博绷着脸：“不要。”

肖战当没听到，舀起一勺面汤：“尝尝看。”

王一博：“……”——是你逼我喝的。

王一博走近，弯腰叼住勺子喝了，绵绵暖暖的口感确实不错。

肖战仰脸看他——怎么样？

两人脸对得很近，四目相对，王一博突然说：“再来一口。”

肖战笑起来，又舀了一勺。

这次王一博却没有马上张口，而是说：“别洒了。”握住肖战手腕将勺子送进嘴里。

肖战：“……”

太近了。——肖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感觉脸有点发热。

王一博喝了两口汤，倒是真的熨平了心中的不痛快，一屁股也坐下：“江子期来干什么？”

总不能是专门做宵夜来了吧。

肖战说明天他们得去一趟蓝氏子公司，江子期今晚留宿在这里，明天工作室的司机会来接他们。

王一博说：“叫司机别来了，我送你。”

肖战懵了懵，下意识问：“那江子期？”

听上去算是同意了。王一博眉梢一挑：“蓝景有辆自行车。”

？！

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的肖战：“……”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