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芷哑然,知道这件事不能糊弄过去了。
但她也不想骗少女。
融合进程还剩1&,今晚过后她就要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为了让小世界正常运转,系统应该会留下另一个“莫芷”,她有除系统外的所有记忆,会成为这个小世界真正的一员。
但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赝品。
说实话,莫芷私心里不愿意让少女跟“莫芷”过多的接触。
她安排了后续的一切,“莫芷”会将精力转向国外,郁轻会顺顺利利的走向更高的舞台,两人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一切似乎都非常圆满。
但她没想到郁轻会这么敏感,从几句话中觉察到了不对劲。
原本的安排出了点瑕疵,但也无伤大雅。
“没有不要你,我只是要去国外了,应该没法陪在你身边了……而且,郁轻,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人,没有谁要不要之说,就算是我,也不行。”
“等你——”
“莫总。”少女又一次打断莫芷的话。
“莫总,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您说。”她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加油打气,“莫总,我喜欢您。”
不等莫芷回话,她又说道:“我知道您很同情我的遭遇,一直以来也把我当做小辈看,但我想说的是,我对您不是小辈对长辈的仰慕,而是同辈人的倾慕,是想结婚的感情,不是亲情、友情,又或者是什么慕强心理,是爱情,是想共度一生的感情!”
没想到一向内向的少女会如此坦诚炽热的表白,莫芷皱眉揉了揉额角,感受到了问题的棘手。
“郁轻,你冷静一点。”
“年上者的成熟和稳重对年下者有着不可抵挡的吸引力,但你要想清楚,这只是因为你缺少的几年时光的沉淀,只是你对未来自己的一个憧憬罢了。”
“可是——”
变故往往就发生在一瞬。不知从哪冲出来一辆大卡车,左右横撞,一个突进,冲向了正要争辩的郁轻。
少女惊恐地睁圆了杏眼,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像之前无数次遇到危险一样,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轻轻,继续走下去吧,加油。”
轰鸣的爆炸,刺眼的火光,慌乱的人群,由远而近的警笛和救护车……
一切好像都蒙上了茫茫白雾。
“莫总?莫总——”
入眼是洁白的天花板,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鼻尖。
琳姐见她醒来,立马担心的向前,连连问道:“小轻,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郁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急切地抓住她的手:“琳姐,莫总怎么样了?我记得当时是她护住了我,现在莫总还好吗?我……”
“咦?”琳姐摸了摸郁轻的头,疑惑的问:“不发烧呀,怎么说起胡话了。”
“琳姐!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莫总到底怎么了?……没事,我都能接受。”
看她这样子,琳姐也疑惑了:“你从醒来就一口一个莫总,这莫总到底是谁啊,值得你这么挂念?”
“就、就是莫芷啊,我们星光娱乐的总裁莫芷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哪里有叫莫芷的总裁?再说我们公司也不叫星光娱乐。”
郁轻的心慌的不可抑制,她哆哆嗦嗦的拿起手机,在经纪人困惑的眼神中搜索莫芷。
查无此人。
再搜星光娱乐集团,下面出现一张张星空的照片。
郁轻的身体如入冰窟,颤抖的人心慌。
坐在床上半晌,她好像想到什么,搜索《患难见真情》。
看着综艺上自己身边的何原,她再也拿不住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琳姐担心的看着她。
出院后,郁轻变得神经兮兮,逢人就问知不知道莫芷,满世界寻找莫芷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但是没有。
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没有莫芷这个名字,好像一切都是郁轻的一场梦。
但她手腕上刻着“BS”的手链、脖子上永远不摘的项链,以及那个简朴的暖手宝,都在昭示着莫芷曾经真实存在过。
“哦,我不知道手链的来历,但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戴着……不过我也经常忘记自己买的东西。”
不,不是的。
这不是我自己买的,我也没有忘记它的来历。
这是莫总送给我的。
莫总,你个大骗子。
说好的要去国外发展呢?你现在人呢!
我现在已经拿了好多奖了,可以成为你的骄傲。
莫总,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
【任务成功,正在结算任务积分……】
【积分结算成功,任务积分已入账】
【宿主,要休息一下吗?】
“不了,直接进入下一个任务。”
【好的】
【系统007为您服务……正在传送世界分析数据……】
【数据传输完毕,祝您任务顺利!】
*
半空中突兀出现透明波纹,片刻之后,身着神秘黑袍的女子悄无声息出现在校园。
正是从另一个小世界赶过来的莫芷。
此时的她静静站在黑夜中,繁杂的银色丝线在黑袍上勾勒出神秘花纹,衬得这人更加冷艳。
黑暗中的校园不像白日里一样喧闹,反而静谧的有些奇怪。
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时,白日课业压力大,晚上正是放松的时候,诺大的校园里竟然没有一个游荡的学生。
连巡逻的警卫都没有,毫无灯光的校园像是一座死城。
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细小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因此莫芷刚到这个世界,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本来想一走了之,但那虚弱的哭泣声却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心底有个隐隐的声音告诉莫芷,如果她不回头去看看什么情况,会后悔一辈子。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神奇感觉,莫芷有些好奇,顺着声音往回走,最终停在了一间隐蔽的厕所隔间门口。
一直不停的啜泣声就是从这传出来的。
【宿主,里面是女主的妹妹墨清。】007小声提醒。
女主的妹妹?莫芷挑挑眉头,好巧。
厕所门把手用木棍抵着,把开门的机会卡的死死地,毫无疑问,墨清是被人恶意锁在隔间里。
莫芷把木棍拿开,隔间的门应该早已坏了,随着木棍的抽离,门也缓缓打开。
抽泣声戛然而止,莫芷也彻底看清了隔间里的情况。
小小的空间内一片脏污,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唯一干净的角落,身上湿答答的往下滴着水,小脸冻的发白,眼眶和鼻头红肿一片,打湿的发丝稀稀拉拉贴在脸上,狼狈的一塌糊涂。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混乱,莫芷又有很深的洁癖,实在是不想再向前一步。
两人隔着一米距离,莫芷向少女点头示意,“能起来么?”
话虽如此,但她丝毫没有向前一步的想法。
狼狈的少女呆呆地望着她,从门打开后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一样坐在角落。
莫芷眉头一皱,感觉有点不对劲,又问了一遍。
奇怪的是,少女依旧没有给出答复,仍然呆呆的盯着她看。
莫芷心中有个猜想,就在这时,007提醒道:【宿主,墨清脑袋有问题。】
难怪,莫芷了然。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浑身湿透的墨清连着打了三个喷嚏,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脸色更加苍白。
莫芷莫名觉得心底一阵细密的疼痛,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向前一步,伸手将少女冰冷的身体拉起来。
纤细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莫芷拉住的手腕细的只能摸到骨头,可能是因为蹲的时间太长,被拉起来的时候,墨清双腿一软,直直扑在莫芷怀里。
莫芷身体快于思维,双手一带,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冰冷而硌手触感让她一秒回神,少女身上的水渍沾染到黑袍上,没有弄湿任何一个角落,反而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想把少女推开,手底下的微微颤抖的冰凉触感却让莫芷意识到,如果自己一松手,墨清就会因为脱力而滑落在地。
“可以自己站稳么?”
“可、可以。”
或许是莫芷身上的温度驱除了被水浸湿的寒冷,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墨清这次开口回答。
她的声音不似同龄人一般柔弱尖细,反而有种童稚气,像是没长大的孩童。
看她瘦弱的样子,也不想快成年的少女。
但莫芷知道,她已经十七岁了。
如今长成这番瘦瘦小小的模样,不知道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
恻隐之心一起,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投上一颗小石子,激起一道道波纹,虽然波纹不大,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莫芷眼神波动瞬息,又恢复成了平静的模样。
“那你自己站好。”
莫芷把墨清轻轻从身上推开,双手虚虚扶着,时刻小心她要滑下去。
然而当莫芷手上的力道一放松,原本定定望着她的墨清表情突然一变,脸上突然浮现出既惊恐又可怜的神色,瘦骨嶙峋的身体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搂住莫芷的颈部。
墨清实在是太瘦了,两只胳膊上半两肉都没有,交叠在一起的时候,像是两跟冰冷的木棍横在上面。
两人身高差太多,少女要搂住莫芷,还要踮起脚来,可惜她身上的力气实在是太小,脚尖用力,整个身体便晃动的厉害。
莫芷被她搂得后脖颈生疼,但她也只是稍稍皱了下眉,看到少女晃动的身体,原本虚扶住的手再度用力,将少女重新搂回了怀抱中。
怀中传来熟悉的冰凉感,莫芷低头想要看她情况,却听到少女的喃喃自语:“不、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
“不可以、不可以站起来……”
不可以站起来?刚刚不是还回复了力气么?
莫芷有些不解,难道是少女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她不免有些担心,拨开湿透的刘海,看到墨清慌乱中带点害怕的小眼神。
莫芷瞬间懂了。
这是少女为了汲取温暖撒了个小谎。
这种情况放在常人身上,不免会让人觉得矫情或是别有用心,但放在墨清身上,却只让莫芷觉得心下一刺。
墨清心智不全,哪知道什么成年人之间的龌蹉?她这样做,不过是想要在这寒冷的夜晚,从莫芷身上汲取一点热度罢了。
对陌生人毫不胜防,这种傻乎乎的性格,也难怪被人欺负到这种境地。
在这种地方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莫芷把乱动的少女按在怀里,打算先找把她送回家。
【007,定位墨清家】
007动作非常迅速,一个传送阵将两人送到墨清房间。
刚一站定,莫芷立马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这几平米的逼仄房间,就是墨清成长的地方?
房间倒是整洁,一来物品不多,都是些最基础的用品,二来能看出房间主人的精心打扫,洗脱色的衣服整齐叠好放在一起,床铺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但房间内却充斥着潮湿的味道。
这不是客观因素能决定的,墨清的小房间坐落在最偏僻的背阳处,要不是系统准确定位,莫芷都不一定能找到这个地方。
怀中的少女见眨眼间回到自己家,小小的惊呼一声,熟悉的环境让她不由自主放松下来,带着点惊喜的声音问道:“这是魔术嘛?姐姐你是不是魔术师呀?”
软软糯糯的声音,加上那双澄澈天真的眸子,莫芷不由得恍惚一瞬,差点认为是上个任务中的郁轻跟她说话。
刹那间回神,上个任务已经过去,她和郁轻再也不会相见,有些人和事,还是早点忘记好。
脑海中的思索只是一瞬,莫芷盯着眼前湿漉漉的少女,眸子再度恢复平静。
“我不是魔术师,刚才只是一个小法术。”她也不指望墨清能听懂,简单解释一句,便让她去洗澡。
少女很是乖巧听话,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大姐姐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再淋一次水,但还是乖乖去做了。
莫芷想趁着这个时间了解下世界剧情,刚要开口,突然心念一动,转而问道:【007,郁轻在上个世界怎么样了?】
有了自己给她铺好的路,那个女孩应该很快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吧。
然而一向积极工作的007这次却没及时回答。
莫芷以为它在追剧,又问了一遍。
这次系统不能再装听不见了,它小心翼翼的冒出头来,动作鬼鬼祟祟。
莫芷有点莫名,语气不自觉加重:【007?】
【在!】小光球颤颤巍巍答道,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小声嗫嚅:【宿主,郁轻的情况……不太好……】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莫芷接着问,没察觉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和急迫。
这与那个永远冷静永远理智的顶级任务者已经相差甚远。
系统作为旁观者,再一次感受到了郁轻对莫芷的影响,感受到冷艳宿主身上传来的压迫,它心一横,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小世界清除痕迹的时候,没有清理掉郁轻的记忆。】
仅仅一句话,莫芷便想到了后续的情况。
车祸过去,少女在医院中一觉醒来,会发现所有人的记忆都和自己不一样。
她的记忆中有莫芷的存在,甚至记忆深刻,但全世界都在告诉她,根本不存在莫芷这个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郁轻还可以安慰自己是身体问题,她有可能是病了,臆想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可不仅仅是这样。
莫芷想到了自己留下的能量储存器。
那个朴素的暖手宝,那串耀眼的项链和手链。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就算娱乐圈世界已经不再受到邪祟的侵害,莫芷离开前,还是没有把它们收回来。
或许是不想让自己在少女的记忆里消失得杳无声息,又或许是不为人知的占有欲作祟。
总之,莫芷留下了刻着“MZ”的物件。
小世界内任务者的痕迹会被清除,因为世界意志能够改变小世界内部土著人的记忆。
但由于系统凌驾于小世界之上,系统出品的物件,小世界并不能消除。
土著人拥有被改变后的记忆,并不会对系统物件产生什么联想。
就想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认为自己的牙刷杯是毁天灭地的神器。
莫芷清楚这一规则,所以顺从自己的私心,将能量转换器留给了郁轻。
原本这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但是,郁轻的记忆没有被改变。
在记忆里,她清晰的记得莫芷的一切一切,记得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些是别人说不上来历的礼物。
有了实物证明,郁轻会清醒而痛苦的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莫芷。
一个只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莫芷。
莫芷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闭了闭眼。
007小心翼翼的问:【宿主,我这边有上个任务完成后的影像,你……要不要看看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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