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没走远，骑着机车停在街角的树下，肖战的微信他收到了，但没回。

王一博心里不是没火，只是比起那个鬼迷日眼的赵总监，他当然更相信肖战。所以他想亲耳听听肖战会怎么说。

王一博回复：左边街口等你。

很快，肖战就走出了俱乐部，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又抬头看了看，往与王一博相反的方向走去。

王一博的手机叮的一声，X.9：抱歉，临时有事，你先回家休息吧，我这边结束了就回去。

王一博：……

王一博看肖战的逐渐走远的背影，不知出于出于什么心理，发动机车远远跟上。

肖战的目的地并不远，是离俱乐部不远的一家茶楼，门口等着个人，笑着向肖战抬手打招呼，肖战和他握了握手。

王一博猛地急停。

那男人他认识，小时候见过很多次，是云筑企业的秘书长，叫林权的，一直跟着王正兴。

既然林权出现在这里，那么王正兴一定也在。

王一博并不在意王正兴回不回来，他甚至根本就不愿意和王正兴见面，但王正兴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私下里单独找肖战，这里面潜藏的意思几乎不需要王一博怎么思考就能猜出来。

肖战和林权进了茶楼，王一博收回冰冷的目光——还有回家再聊的必要吗，战，哥。

……

肖战回到别墅是晚上，天色深黑，月亮也毛毛的，一如他的心情，很不怎么样。

肖战没想到王正兴会单独找他，也没想到王正兴会开门见山谈到王一博，可仔细想想，王正兴又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问王一博的生活情况。

这让肖战觉得很怪。

要说王正兴不关心孩子，他连王一博的饮食喜好熬不熬夜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都问了，但要说他有多关心王一博呢，他又只问只听，听完了不评价不接话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肖战搞不懂王正兴找他的意图，也没什么好奇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鸡毛蒜皮，肖战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更不想去探寻。

别墅里一片漆黑，肖战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发现王一博压根没在家。

肖战思考了一下，以他自己的角度来看，今天发生的都不是什么急事要事，但换到王一博的角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所以至少在美焕联合这件事上，肖战有必要对王一博做出解释，否则只会越来越乱。

肖战给王一博发信息：你在哪里？

王一博没回信息，蓝景却一个语音电话弹来。

蓝景压着嗓子用气音喊：“战哥，救命啊！”

肖战一惊：“怎么了？！”

蓝景很绝望：“我不知道啊！我哥下午回来就心情很差，非常差！特别差！尤其的差！然后他就拉着我来了酒吧了！！！”

——苍天啊他还只是个无辜单纯的高中生！没想蹦迪啊！！

肖战：“………”

这可是万万没想到的。

蓝景：“我哥来了就闷头喝酒！这可不敢让我爸妈知道的啊战哥！我给你发定位！你快来快来！”

肖战说好，收到蓝景发的定位后立刻叫了辆网约车，直奔目的地。

盛夏的夜生活最热闹，尤其是临江的那一条酒吧街，灯红酒绿，闪烁着暧昧光影。

肖战进了酒吧，是一间清吧，有人在台上唱着轻柔的歌，灯光明亮，气氛柔和，蓝景早等着了，脸色哇白哇白，带着哭腔：“刚我哥和人打架了！还好没被报警！”

打架？！

肖战愣住，王一博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也绝不是会胡乱动手的人。

蓝景说是对方先挑衅的，他哥没搭理，没想到那人喝高了直接动手，他哥哪能不还手呢，起身就把人按在地上一顿揍。

肖战推开包间门，王一博坐在沙发上，头靠后仰，听到动静后睁开眼，瞥到是肖战，又冷漠地把眼睛闭上了。

旁边还站着江子期。

肖战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我！”蓝景举手：“我叫来的！”

他哥打架，他一个未成年能怎么办？！蓝景不敢跟爸妈讲，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几分钟前才打过电话的肖战，而是平时耐心带他打游戏起飞的江子期。

江子期离这儿比肖战要近，一接到蓝景带着哭腔的电话就立刻打飞车来了，到的时候王一博的一场架刚打完，江子期把王一博强行拽进包间，累出了一身汗。

江子期冲肖战努努嘴——现在怎么着啊？打晕了扛回去？

肖战摇摇头：“你先送蓝景回去吧。”

蓝景立刻反对，他哥喝了不少酒，虽然没醉，但情绪太差了，他怕他们一走，这两哥话不投机又给打起来。

江子期看看王一博又看肖战——这叛逆孩子不高兴，和你有关？

这肖战还真不好说，只摆了摆手示意，你们先走。

江子期明白了，肖战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大约是想和王一博单独聊。

“走，别赖这儿。”江子期在蓝景额头上轻轻一弹：“乖一点，我带你去吃宵夜。“

蓝景挣扎了两秒，跟着江子期就跑了。

包间的门被关上，隔音效果奇好，房里瞬间安静了——甚至安静得有些沉闷。

肖战看着王一博，王一博始终闭着眼一动不动。

“车队里没有明令禁止不准饮酒吗？”最终还是肖战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叹息。

王一博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刮过，从喉咙里挤出来：“谢谢关心，但不需要。”

肖战坐下，倒了杯柠檬水轻轻一推，水杯从大理石桌面滑到了王一博面前。

肖战问：“你信了？”

“信什么？”王一博反问。

“美换联合的赵总监。”

王一博偏头，目光终于和肖战对视，沉声问：“那我应该相信你吗？”

“应该？”肖战静静地看着他：“是看你愿不愿意信我。”

肖战本就是为了解释误会而来的，只不过美焕联合、车队、王正兴、和他已经绕在一起扯不开了，就看王一博愿不愿意相信。

肖战的话让王一博一下子绷不住了，火气噌地冒起来。

王一博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本来是可以信你的！”

“……”肖战沉默，‘本来可以信’，也就是现在不怎么信。

王一博一弓身逼近肖战：“我不信那个姓赵的狗屁话！我无所谓你有没有乘上王正兴的东风！我也根本不介意你和美焕联合的合作！他们以及这些事都他妈的和我没关系！我……”

——哦，这样啊。

“王一博。”肖战打断，语气平静得近乎淡漠。

“我长这么大没有乘过任何人的东风，”肖战说：“一定要有的话，那也只有一个，就是院长奶奶。”

王一博的火气突然一冷，怔了怔。

肖战的目光清明坦然：“你们父子怎么样，你和美焕联合怎么样，我其实也不在意。我拿到的合作，工作室闯出来的成绩，是靠我自己和整个团队辛苦争取来的。”

“你信不信谁，介不介意我跟谁的合作，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别太傲慢了。”

“我傲慢？！”

王一博刚冷却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猛地起身：“你不觉得可笑吗肖战？”

“你不要告诉我你今天去见的人不是王正兴，别说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回国后第一个找的是你，更别说他找你就只是因为以前的工作合作愉快所以叙旧来了！”

肖战：“……”

肖战无言以对，和王正兴见面的事他本来就是要直接跟王一博说的，现在好了，被王一博先质问出来，真显得他心里有鬼刻意隐瞒。

肖战一瞬间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在这里和王一博吵什么，他能理解以王一博视角看这些事确实得生气，但他又没做错什么。

实在是荒唐。

肖战疲倦地摁眉心：“我不是来听你发脾气的——第一，我和你父亲的往来仅限于之前工作上的合作、他的律师联系我租房、以及今天见面。”

“第二，美焕联合是江子期谈的，我不清楚中间有什么沟壑关联，我也信江子期不会做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

“第三，”肖战停顿了一下：“王总问了我关于你的事，各方面。但你知道的，我对你知之甚少。”

王一博：“…………”他感觉心脏突然被刺了一刀，钝痛，发紧，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们两个同住一个屋檐下，总是不断地产生矛盾，但没有哪一次，肖战的神色这么倦懒过。

懒得多说，懒得争辩，懒得掰扯，心累。

王一博火烧火燎的脑子一瞬间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可能是有些混账了。明明他潜意识里是相信肖战的。

肖战走到门口，握着门把手转头看王一博：“我理解你的愤怒，仅仅理解。我们可能真的不适合共处。”说完，干脆地开门走人。

“……”

包间里恢复寂静。

王一博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不适合共处”是什么意思，火气顶得他一声冷笑——要退租就退吧！那破别墅本来也和他没关系！谁他妈爱住住爱走走！

这样一想，王一博更加烦躁了，从喉咙里滚出一声“草！”

肖战没有回别墅，直接去了工作室，这个时间点工作室没人在，肖战的办公室是套房，他冲了澡换衣服，躺到沙发床上。

今天的事情太乱，肖战一直以为自己是冷静的，现在一个人呆着才发现并不是，相反，他心烦气躁。

手机这时候振动起来，肖战不想理，但对方锲而不舍，他只好接了。

“怎么样了？你俩回去没？”江子期问。

肖战言简意赅：“我在工作室。”

江子期愣了下：“什么情况？”

肖战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手背压着发胀的额头，说了句明天说就挂了电话。

这一晚，一向好眠的肖战睡得很不踏实，持续做着乱糟糟的梦，一会儿是小时候在巷子里挨打，一会儿又坐在王一博的机车上，转眼王正兴又问他为什么两人吵架了，混乱不堪的梦没一个开心的。

另一头，王一博在别墅的客厅里摸黑坐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