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和大老板去了另一侧的楼道角落。

大老板很少出现在俱乐部，大部分的事务都是老杨在管，王一博和他打交道很少，这会儿也摸不清想法。

大老板一脸憔悴：“今天的事有专人处理，温尧的……这些你们都不用过问。我叫你来是要请你帮忙。”

“您说。”

“我打算关停俱乐部。”大老板很直接地说:“所有人该给的补偿我都会给，这你放心。员工和老杨那边，你帮我去好好安抚安抚。”

王一博沉默了，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从现实角度来说，不管这起事故最后被如何定性，俱乐部都将面对巨额的赔付和长久的骂名，能继续在行业内‘存活’下去的可能性非常低。

王一博明白，作为一个商人，选择关闭一家风险指数几乎高于95％的店是正确决定。

而另一方面来说，老杨作为车队经理，管理队员不利，闹出了现在好几条人命的风波，大老板没有把老杨直接推到风口浪尖已经算是很良心了。

“那山城的锦标赛呢？”王一博问。如果他能在锦标赛上维持住水平拿回奖……

老板苦笑，车队拿过多少奖项和成就不重要，温尧在这件事情里是不是主动参与也不重要，人们只会记住他们车队的职业赛车手在事故里起到的作用。

车队所有人的无辜都抵不上温尧出现在直播现场的那一刻，这起事故是整个车队的污点。

大老板心累叹气：“做出这个的决定我也很难，但你知道的，这不是买菜，烂了一片叶子还可以扯掉了继续卖。”

王一博突然问：“如果有人买呢？”

老板像是听到笑话，摇摇头，谁也不是傻子，谁会买一个管理严重失误、队员毫无职业操守、直接闹出四条人命的车队？即使真有傻子来买，哪个车手又愿意留在这样的车队？

王一博无言以对，老板拍拍他的肩：“回去吧，我会再联系你。”加上王一博微信和电话，就急匆匆走了。

王一博站了站，心里复杂的情绪难以形容。

回到别墅，蓝辛月他们都在，就连江子期看到网上的消息后都赶了过来。

蓝辛月看到王一博瞬间就红了眼眶，几条鲜活的生命眨眼消失，让人难以接受，也让她更害怕事故出现在王一博身上。

“哥，”

蓝景小心地看王一博脸色：“你们去哪里了？还是去了车队啊？警察……”

王旭一把卡住儿子的后脖颈示意闭嘴。

江子期用眼神询问肖战——怎么个情况？

肖战微微摇头，王一博始终沉默，至医院出来他就没再说过话，换了鞋径直回到二楼关上门。

楼下几人都支着耳朵听，二楼没有任何声响，像没人在似的，不知道王一博在干什么。

肖战讲了讲去蓝氏老宅以及去医院的事，虽然不知道车队老板和王一博说了什么，但在座的除了蓝景以外，大小也都算是老板，猜也大致能猜出来。

蓝辛月恶狠狠地将杯子往茶几上一放:“最近怎么回事啊？！尽薅着我们一博一个人折腾！”

肖战也觉得是，这段时间发生在王一博身上的事就没有一件舒心的，先是美焕联合，接着是王正兴，最后车队又来个人命大事，换成任何人都得抑郁。

“大哥那边我们可以挡一挡，”王旭看蓝辛月:“车队的事，就得看一博的想法了。”

“就是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嘛。”蓝辛月糟心。

他们都很清楚王一博对机车的热爱，也清楚他对车队对老杨的感情，只要王一博有那个想法 ，蓝氏完全可以把车队买下来，无非是多花几年用钱去砸去经营就是了。

蓝辛月忍不住又叹气：“好好的都要退役了，又出这档子事。”

肖战没听王一博说起过退役，但总之自己下桌和被人掀碗这是两码事，王一博是有血性的，这种时候他肯定不会自己一走了之。

王旭比较冷静，事情的发酵只会越来越难控，车队关停了也好，对其他队员也是一种保护，说：

“舞团那边我问过，暂时没有赛事，也没什么演出活动，正好，他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蓝辛月一巴掌拍儿子：“你最近不要到处乱跑，放学就过来，多陪着你哥，听到没？”

蓝景重重点头。

几人忧心忡忡，他们都以为王一博会消沉好几天，没想到第二天王一博就恢复如常了。

至少看上去是。

蓝辛月因为担心他，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早上天不亮就醒了，正在客厅发呆，看到王一博要出门的样子，忙问:“去哪里啊？”

王一博说出门办点事。

“我送你吧，”蓝辛月起身，胡诌：“正好车要送去保养……”

王一博觉得好笑:“别一惊一乍的。”说话间他推门而出：“肖战给我画了一幅画，我去买个框子裱起来。”

蓝辛月眼睁睁看他出门，一转头正好肖战下了楼，蓝辛月问：“他说真的？”

肖战安抚蓝辛月说是真的，蓝辛月这才松了口气。

一连几天，王一博彻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要么睡觉看漫画，要么打打游戏，会去自己的练舞房练舞，也偶尔去车库维护一下那几辆宝贝机车，过得悠哉又轻松。

蓝辛月几个暗中观察，总算放心。

时间又不紧不慢地过去小半个月，王正兴没有再出现过，车队的事已经开始走后续的法律流程，就连网络上的热度也逐渐消退，人们的忘性总是很快。

王一博去看了老杨几次，短短时间老杨苍老不少，头发也白了一大把，王一博提到老板关停车队的意思，老杨沉默了许久，只说了个好。

王一博心里沉闷得像压了几块砖，没再多说，捏着老杨的手背用力握了握。

肖战忙于工作，拿下了一个高奢品牌在国内的新品广告设计合作，忙得完全不着家，但王一博三天两头往他工作室跑，真拿自己当编外员工了，吃闲饭的那种，两人倒比之前见面的次数还要多。

肖战很重视这单高奢品牌的合作，准备亲自去一趟品牌总部，在法国巴黎。

“我还没去过巴黎。”王一博说。

彼时他们正在吃晚饭，难得聚齐，江子期和蓝景约着吃完饭去开游戏双排，肖战和王旭闲聊着工作，王一博听到后非常自然地接了话，还欠兮兮地拿胳膊肘拐了下肖战。

王一博说：“带我一个。”

这很突然。

一桌子人都静了一下，看着他。

王一博一挑眉 ：“看什么？我脸上有埃菲尔铁塔？”

“不是，”蓝景奇怪：“我战哥是去工作的，哥你去干嘛？”

“我去旅游啊。”王一博笑得很坏：“我又不是学生党，我就想出去玩。”

蓝景:“……”——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肖战不确定地问:“你要和我一起去？”

王一博不爽：“怕我影响你工作啊？”

“这倒没有。但你跟着我一起去，我至少得对你负责吧。万一……”

王一博差点把汤喷出来：“你盼我点好行吗？还万一！”

肖战想了想，不再推拒，默认答应了。

两天后。

肖战和助理以及王一博出发，直飞十个小时的距离，法国傍晚七点，飞机落地巴黎。

这次出行以肖战的工作为主，定的酒店离品牌方总部只需十分钟路程，办理好入住，三人放下行李后出去吃饭。

肖战出国那三年就在巴黎，对巴黎很熟，带他们去了以前常去的中餐厅，吃完饭助理先回酒店，肖战和王一博在街上逛。

王一博看着心情不错，逛着逛着还哼起了歌，经过一家杂物店，他被橱窗里精致的产品吸引，推门进去。

这家店店面不大，商品特别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小物件，可爱的复古的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

两人看得眼花缭乱，王一博挑了些看得上眼的好玩东西带回去送人，转头看到肖战蹲着看一组造型别致的玻璃茶具。

“喜欢这个？”王一博问，伸手就拿：“我买给你。”他没想多，只觉得肖战喜欢那就买。

肖战问：“你是散财童子？上赶着给别人花钱？”

“你不是别人。”王一博脱口而出。

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肖战知道王一博不是那个意思，王一博也觉得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两个人都看着对方闭上了嘴，肖战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快，王一博觉得自己耳朵在发烫。

他们被琳琅满目的产品包围在店铺角落，暧昧地无声安静。

“咳！”肖战先别开眼：“我平时用茶具很少，买回去放着也是浪费。这不过是玻璃品，国内多的是。”

王一博回过神，脸皮极厚地说：“放你工作室，我去用。”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买回去用？”肖战更奇怪了。

“少废话！”王一博耍赖都耍得理直气壮：“总之放你工作室。”

肖战：“……”

王一博问他还有没有看中的，肖战挑了挑，拿了几个粉嫩剔透的水晶冰箱贴。

一看就是要送给女孩子的。

王一博心里又不痛快起来，但他没细想自己为什么不痛快，酸不溜丢地说：“送给心上人？”

肖战莫名其妙摇摇头，他是打算带回去贴在工作室的冰箱上，工作室里那几个姑娘就喜欢各种可爱小东西，已经把冰箱门贴得花花绿绿了。

但肖战这会儿误会了，以为王一博是点他没给自己回礼物。

肖战选中一款黑色的男款手编绳，上面串着一枚黑曜石雕的弯月，简单，大气。

“这个怎么样？”肖战举起来给王一博看。

王一博以为肖战让他帮忙挑着送女孩子，皮笑肉不笑：“黑漆漆的丑死了。”

肖战奇怪，很丑吗？这么不喜欢？肖战随口说：“那我带回去给江子期，你喜欢什么自己挑，我买。”

王一博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个意思，一把夺过手绳：“我又没说不要！”

肖战:“……”

——这位少爷又是抽的哪门子疯？

两人买完东西回酒店，经过路边的甜品车，王一博买了俩，和肖战边吃边聊。

肖战想擦擦嘴，发现没带纸巾，问王一博有纸吗？

“要什么纸啊。”王一博没纸，很自然地一伸手，揩去肖战嘴角的奶油。

肖战微微睁大眼睛：“……”

王一博反应过来动作一顿，心跳得急，指尖不小心略过肖战的嘴唇，越过嘴角的那一颗痣，心尖突然颤动了一下。

好软。——王一博想，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肖战的唇上。

一阵悠扬的乐声传来，街头艺人在不远处开始了表演，音乐声也惊醒了王一博和肖战。

两人不约而同猛地往后退，视线不小心交集又迅速撇开，明明气氛不自然，却又非常有默契的一起转身往前走。

王一博的余光忍不住瞥向肖战，看到肖战耳朵通红，王一博感觉心尖上被人用羽毛扫了下，痒痒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