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你可真是好样的

“奴婢…”小侍女哆嗦着，眼神闪躲。

“皇叔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行，明白吗？”裴砚转身，冲着小侍女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奴婢…奴婢不知道，刚才还在这的，突然就不见了，已经有好几波人来找过三皇子殿下了。”侍女说着，抬眼偷偷的瞅了瞅顾泽暄的脸色，又道，“殿下大概是烦腻了，想找个地方清净一下吧？”

顾泽暄：“……”

“皇叔找三殿下做什么？”裴砚在一边观察着，见顾泽暄脸色不太好，不由询问。

顾泽暄看了他一眼，没立刻答话，而是问了一句：“宫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栽满了白梅？”

“王爷是说御花园吗？”小侍女战战兢兢的回答，但又想到什么，话音一转，“可是，御花园好像也就栽了几棵白梅…”

“王爷，我敬你一杯。”

顾泽暄眉心一拧，想看看是谁这么没眼色，明看见他有事还来搭话，一转身，便看见裴炀拿着酒杯站在身后，略显复杂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顾泽暄读不懂，也不想懂。

“二殿下，本王还有事，这酒还是免了吧。”顾泽暄冷脸道。

“王爷是不愿意给本殿下这个面子？”谁知裴炀反倒不依不饶了，只身挡在顾泽暄身前，堵住了顾泽暄的路。

“二殿下这番举动，怕是不妥。”顾泽暄神色更冷了，他直直盯着裴炀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算计，有欲望，有偏执，却独独没有温度。

“本殿下只是想敬皇叔一杯酒，皇叔就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愿满足我吗？”

这次倒是没有喊王爷了，直接变成了皇叔，像是想要拉进两人之间那微妙的距离。

顾泽暄心中烦躁，也是料定了裴炀不敢公然在宫宴上对他动手，直接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呵…”裴炀低笑一声，倒是没在乎顾泽暄没等他一起，“皇叔请便。”

裴炀让开了路，顾泽暄牵着裴砚径自离开了大殿。

而裴炀拿着空了的酒杯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离开，追逐的眼神始终黏糊糊的落在顾泽暄身上，没移开过半分。

他盯着顾泽暄隐在衣袍下的手臂，红色的舌尖舔过唇角，留下一层暧昧的水渍，唇角荡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想恍然回神般收回目光。

转过身，裴炀还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那人给他的东西，也不知效果如何。

顾泽暄也真是倒霉，怎么就惹上了那个人呢？所以，这也怪不了他，要怪便只能怪顾泽暄在自己了。

远处，戚泠立在桌边，不知看了多久，裴炀步伐一顿，随即就像没事人似的走过去。

醉醺醺的众人只看见他们的二皇子带着太傅家的公子离开了，却没看见摄政王与裴炀之间的暗潮汹涌。

……

另一边，顾泽暄带着裴砚离开，顾泽暄被裴炀那个复杂的眼神弄得有些不愉。

裴炀的眼神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阴冷感，这感觉，和前世裴炀给他的，不一样了。

顾泽暄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什么，还是因为这才是裴炀没在他面前展露的真正模样，这才是真正的裴炀。

但现在他没时间去纠结这些，裴齐下落不明，他可是皇帝钦定的太子人选。

这件事，皇帝只和他说过，万一裴齐出了点什么事，那他自己可能就是那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了。

即便顾泽暄早就和皇帝表明真心，但，权谋场上，逢场作戏的人太多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背后捅人一刀？

更别说是直接关乎到储君的事情了。

而在他看见的未来中，直觉裴齐可能出事了。

他现在得尽快找到那片白梅林……

一边的裴砚神色有些复杂，眸子里晦暗不明，他看着自己被顾泽暄拉着的手臂，眸子转了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被顾泽暄拉着往外走，男人的步子很大，裴砚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顾泽暄那么急，不是为了他，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这个结果让裴砚心中酸酸的，有一种被辜负了的错觉，他微垂着头，将心事深深藏在心底。

“皇叔要找的地方，可能是冷宫。”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裴砚还是说了一句。

顾泽暄脚步一顿，也没问裴砚是怎么知道的，也许在他心里，他打心眼里相信裴砚吧。

裴齐怎么会无缘无故便去了冷宫呢？

在顾泽暄的认知中，裴齐和大皇子裴烬是皇帝最钟意的两个孩子，从小便是被按照储君的标准培养的，可以说，皇帝从未短过他们什么，更别说冷宫了。

两个皇子长这么大，怕是连冷宫的宫墙都没见过。

要不是因为裴烬三年前出了事，现在朝堂上哪还有裴炀蹦哒的余地？

这几天下过好几场大雪，天气又冷，即便已经有宫人清理过了，但现在，地面上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顾泽暄走的有些快，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好在一边的裴砚扶住了他。

“皇叔小心些，这里是皇宫，二皇子他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裴砚扶着他，在他耳边轻言。

“嗯。”顾泽暄点了点头，这次倒是听劝的放缓了脚步。

从始至终，裴砚都没问他这么急的找裴齐是为了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他，懂事的让人心疼。

顾泽暄抿了抿唇，但这件事，他却没和小团子说明，毕竟有些预知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两人走了好久，终于见到了冷宫那独特的建筑，在一众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这一座残败的建筑格外的显眼，周遭一对比，便显得格外荒凉。

冷宫门口没有宫女守着，大年夜，她们都早早离开了。

比料想中还要顺利，顾泽暄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那个在他脑海里出现过一次的，满片的白梅，白梅开的很好，枝丫也修剪过，整整齐齐的，显然是有专人在此打理。

但冷宫这种地方，待着的不都是一些不受宠的嫔妃吗？怎么还有人专门为了讨好她们而去照看这些白梅呢？

众所周知，来了冷宫就注定了没有翻身的机会，与其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漠视，那些妃嫔根本得不到什么所谓的尊重。

这个时代，皇帝为尊，皇帝不喜欢的嫔妃，自然是没人敢去讨好。

梅林很大，顾泽暄不知从何找起，他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短暂的片段，仅仅想通过一个不完整的片段找到一个人很难。

顾泽暄带着裴砚谨慎的往前走，梅林里很干净，白梅花香很淡，但却难得的沁人心脾。

不需要顾泽暄特意去找，远处那丝毫不避讳人的交谈声便直接告诉了他们位置。

顾泽暄眼神一凛，快步跟上。

梅林尽头，是两个人影，一人身着淡青色宫袍，腰间系着一串形状奇怪的铃铛，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小的暖炉。

另一个人便是裴齐了，看样子他没出什么事，和那名青衣女子相对而坐，女子背对着顾泽暄，顾泽暄看不清她的脸。

但在他的预知里，没有这个女人。

顾泽暄拉着裴砚躲在一颗粗壮的梅树后，是那两个的视野盲区，倒是不用担心被发现。

远处，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大，顾泽暄能听得和很清晰 他们是为了储君之位在争吵。

女子不愿意裴齐去争这个位置，理由是担心他卷入腥风血雨的夺位之争中，但裴齐却很是坚定，非要这个位置不可。

女子因此很是生气。

听声音，那女子年纪估计也不大，和裴齐差不多，这样的女子，有怎么会在大凛帝的冷宫里？

大凛帝已经有五年多没纳过妃了，五年前，他的身体出了毛病，一直用药吊着，自然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做其他事。

而那个女子，最多不过16岁，又怎么和大凛帝扯上干系的？还扯上了一个三皇子。

“咻”的一声，破空声传来，对准的却不是裴齐的方向，而是他身后不远处，一只白色的狸花猫被箭矢射中了腹部，正汩汩往外冒着血。

顾泽暄忙寻着箭矢来的方向追踪而去，但那人一箭射出后，便没了影子，顾泽暄只看见远处的梅梢上晃动了两下，惊落了一地梅花。

“小白！”

女子尖叫一声，连忙冲上前去，与裴齐的谈话也不欢而散，裴齐被她言语激烈的赶走了。

没注意到他们这边，裴齐低着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不知正想着什么心事，突然的肩上一重，紧接着他便被拉进了顾泽暄放视野中。

是裴砚动的手，顾泽暄伸出去的手僵直在半空中，指尖显得有些无措的碾了几下。

“皇叔？”裴齐愣住，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掩饰自己脸上的不愉。

顾泽暄想，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显露这般脆弱的表情吧。

“嗯，换个地方。”顾泽暄点了点头，带着两条小尾巴离开。

……

“失手了？”

裴炀背对着那人，冷声道。

“是…还请殿下赎罪，都是因为摄政王！因为他突然出现才打乱了殿下的计划，那时属下的位置很不利，如果真的动手了，属下怕会被摄政王抓到，所以才自作主张……请殿下赎罪。”

一人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哦？还真被他找到了？”想到了他身边那个裴砚，裴炀心里顿时明了，“还真是多嘴啊，裴砚，不过仗着一个少主的身份，三番两次的扰乱主的计划，你可真是好样的。”

裴炀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指尖在桌案上有节奏的轻点，瞳色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