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似是有谁说了句什么话,夏红知捂住了话筒,夏初阳听不清。隔了几秒夏红知的声音才继续响起:“怎么这个点来电话?”
J中不许学生带手机,只在教学楼下面安了公共电话亭供学生使用。可惜本届学生一共五千人,电话二十几个委实供不应求。每次打电话都是一场艰苦卓业的战斗,非耗尽吃饭午休时间不可解也。
夏初阳不想让夏红知担心,本想关心一下怀孕的妈妈,可现在到了嘴边自然而然的成了一句谎话:“这节体育,下课早,钻空子打的电话。”
他和宋正青从不主动联系,他本不该知道夏红知怀孕。
眼下夏红知似乎是在医院,那就更不该
所以他连关心都没有理由。
夏红知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电话那边,再次模模糊糊的传来一个声音,被夏红知轻声制止了。
夏初阳微微吸了口气,担心的问:“所以你确实在医院?怎么回事?是不是……”
夏红知打断他说:“最近换季身体不舒服,没什么大事。你安心学你的习。”
夏初阳微微哽住。
怪不得宋正青没让他回家。
结婚两年,夏红知今年都43岁了,算是高龄产妇,生孩子这事实在有些强人所难。这也是夏初阳顶着被夏红知发现待学的压力都要凑过去问问的原因。
可眼下夏红知已经进了医院,夏初阳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用自己的事去气她了。
支支吾吾的挂了电话,夏初阳转手打给了宋正青。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那头笑着说:“怎么,还是打给你妈妈了?”
夏初阳一听见宋正青笑就郁闷,笑笑笑一天天就知道笑。
郁闷也不能把气冲着宋正青撒。见他猜到,夏初阳开门见山:“我妈怎么进医院了?”
宋正青说:“和你猜的差不多。所以我们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夏初阳又噎了一下,电话那头,宋正青本打算说完了就直接挂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最近最好别舞到你妈妈跟前。”
然后利落的挂了电话。
电话挂了好一会儿,夏初阳才慢慢把话筒放回座机上。
实话实说,宋大少爷虽纨绔却是个聪明人,对真正上心的人做的滴水不漏。夏初阳留给学校的家长联系方式是夏红知的,可宋正青就是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处理好这件事,让夏红知一点都不知道。
他没那么上心的人,也算是面面俱到,只不过偶尔会被大少爷的余威扫射到罢了。比如这次什么都没拿就被留在了J州市。
相处两年,夏初阳仍然不习惯大少爷的沟通方式。
看来那边完全不需要他,虽然他名义上是这个家的一员,可仔细想想,自从妈妈两年前结婚后,他就再也没参与过这个家的事情,无论大小。
宋正青一向是什么都不在意的,妈妈又那么忙。
留在宾馆里,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夏初阳看了眼时间,决定出去吃点饭。
比起纯粹的恨,J中的学生对待学的态度更偏向爱恨交织。
J中的口号只有一个,“低进高出”。低分进高分出,专科进来二本出,二本进来一本出。这朴实无华却直入肺腑的宣传语配合上百分之九十五的本科率打动了不少家长,于是乎,各路中等偏上的学生流水般往J中进。最后,一个年级里只有一半是本地生,余下的都是五湖四海的“外来客”。
2017年前后,J州市只有火车站和汽车站,而外来客们的家乡各有远近。近的开车两小时能到,远的就得做个十几个小时的火车。J中一视同仁,全校学生不论年纪不管远近,每个月只放30小时的假:周六早上八点放到周日下午四点。
它并不管那些家在远方的孩子们怎么办,它只管学生的学习。
学校么。
于是很多“外来客”从一月一回家慢慢变成了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回家。每次放月假就住在学校周边的宾馆里,几个学生攒一间房,洗洗衣服洗洗澡,还能比在家多睡几个小时的觉。
除了寒暑假,唯一能回家的机会,竟然只剩下了待学。
待学虽不好,却能让他们回家。
夏初阳就是半年回一次家的外来客之一。从学校到家里,若是不堵车,开车只用两个小时。可惜学校共有学生三万余人,每每倾巢而出的时候,就能将路堵得水泄不通。夏红知派车来接夏初阳,车能在校门口的马路上堵到中午十一点多还纹丝不动。夏初阳回了一次家,被弄得身心俱疲,下次月假果断选了住宾馆。
所以这次待学虽然回不了家有点失望,但夏初阳觉得没什么,妈妈的情绪稳定最重要嘛。
是以他拎着一大兜东西溜溜达达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自我感觉情绪还算稳定。夕阳西下,J州市人群熙攘,一些商贩挤在路边吆喝着自家新出炉的小吃。空气里全是食物香味。夏初阳走了一遭,手里多了小吃若干,几乎快要拿不下了。
让夏初阳意外的是,小吃街的尽头居然并不是小吃,而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丑,脸上抹着小丑妆,挑着一根细长的竹竿,上面挂着好多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扎气球。
小丑周围围着不少孩子,吵闹着让小丑扎自己喜欢的动物。小丑手上几乎飞出残影,目光却向着夏初阳过来。
那是一双圆圆的眼睛。夏初阳心思微动,总觉得相当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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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