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雪比邵城的大,也比邵城的冷。皇后的凤仪殿起了暖炉,因为上元将至,皇后正忙着准备宴请各位王公大臣的女眷。
此时,她正累得倒在长塌上,宫女懂事得给她沏了茶。
皇后端着茶盏,听着从外边请来的伶人唱的《武则天》,随着伶人的曲调上下起伏,皇后的手指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起伏着。芸华走了进来,与皇后耳语了几句,见皇后点了点头,便请外面的人进来。
岑禹穿着红色的官服,提着衣摆走到一旁跪了下来,他见皇后皱了皱眉,便起身站在一旁。
一曲末了,伶人退下。皇后将茶盏放到一边,示意芸华退下,道:“岑大人,您觉得方才那出戏如何?”
岑禹躬身回道:“回娘娘,方才那出甚好。”
“那奕文你觉得,这则天皇帝如何?”皇后又问道。
“则天皇帝于江山社稷自然是有功的,亦有过。无字碑已立下,功过自然由我们这些后人评说。”岑禹没起身说道。
“如今天下三立,以周国为首,我国太子与明昭公主是有才之人。明昭既为和亲公主,前些日子却被人诬陷,乃敌国细作,你觉得是谁做的?”皇后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说道。
是了,当日苏羌月陪着许允明看着许南城命丧黄泉,朝堂之上自然有多嘴多舌之人,乱泼脏水,说:“明昭公主勾结敌国,是为本国之不容。”
“臣不敢断言。”岑禹再次躬下身。
“奕文不必如此,四下无人,你就说说。”皇后让岑禹坐下说道。
“臣以为我国定然是有与那周国勾结之人,否则到如今,大理寺卿和刑部不可能找不到黄州那几百万两黄金。还有那个人……”岑禹说道。
岑禹说的是谁,皇后自然清楚,是那神秘的沉安,此人这几年虽不及前些年猖狂,但不得不提防。
“本宫倒觉得不会是那个人,他在蜀国混的好好的,若被查出来通敌,岂不是得不偿失?”皇后沉吟。
“沉安一手创建的天雀,干的是杀人、买卖情报的行当,谁出的价钱高,便为谁卖命。他们不认人,他们认的是钱,”岑禹沉思片刻,“若周国联系到了他们,难保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岑禹似乎想到了什么,冷静道:“臣以为现下最要紧的还是解决黄州的燃眉之急,不论那几十两黄金能否追到,皆该给他们个说法。”
皇后平静道:“奕文,那你觉得我该……”
话还未说完,芸华便走了进来说:“俞大人求见。”
皇后放下手,挥了挥手让岑禹走。
俞轻寒身穿便服,一袭月白广袖衫,只见他跪了下来,道:“臣太仆寺卿俞轻寒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正了正身,问道:“寒儿,你怎么来了?”
俞轻寒出生京都东城俞家,而俞家正是皇后邬青然母亲的母家,二人算是姑侄关系。
只见俞轻寒站起身行礼道:“姑母,侄儿想去邵城,为百姓破案。”
茶水递到俞轻寒手上,只听邬青然沉声道:“破案自有刑部尚书解决,更何况黄州地处偏僻,匪患久久未除,你一介京中子弟何必拼命呢?”
“那姑母,明昭公主更是皇族,她去得,侄儿为何不能去!”
邬青然顿了顿,道:“羌月有她自己的任务,你一介臣子在我跟前讨论皇族,是不要命了吗?!”
“可是姑母,你也说了,黄州匪患未除,公主一介女子如何处理?”
“够了!”邬青然拍案而起,“俞轻寒你是要造反吗?你替她解决了这番事情,那苏羌月来日是要到周国和亲的,你也要替她去吗?”
俞轻寒垂首,沉默了许久,似赌气般转头就走。
俞轻寒看着下朝的官员们,只见傅辞身穿着红衣兽官服向门外走来,俞轻寒垂首道:“傅大人。”
傅辞见来人是俞轻寒,向左右幕僚告辞,拜了一拜道:“俞太仆这是干什么。”
“大人,黄州匪患如狼似虎,知府却又不作为……”
“你是来求我救百姓,救明昭?”傅辞虽是个武将,这点却是知道的。
傅辞招了招手,让他和自己去偏僻的地方说话。
“俞大人,这件事难做得很,首先,你看黄州知府的态度,匪患现如今又没有下山叨扰民生……”
“傅大人,您怎么可以这样认为呢?”俞轻寒怒目圆睁,怒道:“现如今没有下山,那么往后呢?匪患一日不除,百姓难安呐!”
俞轻寒的脑中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明昭公主与你政见不同,所以你不愿意救她,是不是!”
“我……”
下一瞬,傅辞拉住俞轻寒的衣袖,说:“是!我与公主殿下平日里是政见不同,但她一个女子到了那个地方被匪患所为难,我也不想看到。正因如此,我佩服她,但我也不能一意孤行啊!”
傅辞盯着他,急道:“诶呀!这么跟你说吧。黄州知府与匪患勾结,与商贾联手,将那个什么……税收太高!总之,黄金案和徐承怀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不早说……”俞轻寒吼道:“那公主殿下和那么多将士岂非羊入虎口?”
“我跟殿下说过了,殿下执意要去,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如何拦得住嘛!”傅辞拦住俞轻寒去皇后宫中的步伐。
俞轻寒叹了口气,寒声道:“那我去见皇上,皇上总不能勾结匪患了吧!更何况殿下现下如水深火热之中,皇上总不会忍心让女儿成刀下亡魂……”
说罢便推开傅辞,正欲跑到未央宫。
只见傅辞又拦住他,说:“现在你不要去,要不这样,今日宸王回京,你去求宸王,宸王自然会满足你。”
是了,苏言怀是苏羌月亲哥哥,总不会对亲妹妹见死不救。
此时,陈淮将马停到他们二人身旁,说:“二位大人,莫要争执了。公主殿下已然让臣带话回京,烦请俞大人跟臣走一趟。”
苏言怀下了马便立马赶往凤仪殿给邬青然请安。
苏言怀和苏羌月同父同母,九岁便被封了郡王,十五岁获封宸王,年仅二十二便立下汗马功劳。
而苏羌月有如今的地位,苏言怀功不可没。苏言怀虽说在五年前淡出朝堂,朝中势力不及当年,党羽却都在朝堂重要的位置,也足矣给苏羌月后路。
邬青然看着婢女呈上来的羽箭,陷入沉思,苏言怀走了进来。
她将羽箭放到苏言怀面前,说:“方才,这把羽箭直直射到本宫门前,沉安和天雀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这箭上的信……”
邬青然顿了顿,道:“皇儿,这朝堂之上是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回来吧。”
苏言怀将箭上的信取了下来,那信上是赤裸裸的威胁!
“若蜀国敢动明昭,则万劫不复。”苏言怀缓缓起身,将书信置于皇后桌案上,“我等皇族为的是百姓,但也不能随意听信他人的谗言。”
“怀儿,你回来吧。蜀国需要你,父皇母后也都需要你,你在外经历了许多,该回家了吧。”
皇后想去拉苏言怀的衣袖,但苏言怀后退了一步,行礼道:“母后,您和父皇该是世上最懂我的人,但也是世上最不懂我的人,儿臣无意与龙位,无意与庙堂,六皇弟想要皇位,儿臣从未想与他争夺。”
“几日前,同你在一处的男子是谁,是你的朋友吗?”皇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苏言怀摇了摇头:“母后,儿臣不孝,今日之后,您与父皇怕是最后一次见我了。你们就当儿臣死了吧。”
转身便出了宫殿,见苏言怀的身影走远。隐与纱帘内的人走了出来,说:“让他走吧。”
皇后转身行礼,苏衍背着手,喃喃道:“这个皇宫鞠着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苏言怀就只是这样走了,只告诉了苏羌月和皇后,告诉皇后是因为要威胁,告诉苏羌月是因为让自己的亲生妹妹安心。
苏言怀望着未央宫的陈设,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你愿意来见朕,朕非常开心的。”苏衍站在他的身后。
“儿臣有一事相求于陛下。”苏言怀跪了下去。
只见苏衍默不作声,苏言怀继而道:“黄州黄金案事关重大,请陛下以其为重!”
“黄州知府每年的赈灾粮皆被他中饱私囊,罪一,官匪勾结,罪二,与商贾联手,哄抬物价,其罪三,视大蜀律法如无物,其罪四,强抢民女。这桩桩件件,每一桩皆是诛九族的死罪!”
苏衍拧眉,沉声道:“那你个是什么意思?”
“儿臣认为派兵部尚书与傅辞将军前去将那匪患解决了,再有将太仆寺卿和刑部尚书派去查徐承怀。”
苏衍浅浅笑了一声,说道:“行,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
说罢,便将私印丢到苏言怀怀里,说道:“用完记得还回来。”
听到此言,苏言怀立马便叩头谢恩,罢了后拿着私印飞跑出去,立马去找俞轻寒和傅辞还有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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