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父笑意盈盈的注视下,肖战和王一博争执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肖家小少爷,胡搅蛮缠说要和王二公子一起去砍柴,只是为了让王二公子打消这个砍柴的念头。
他并不是看不起以砍柴来谋生,而是觉得王一博能有更好的前程,他记得阿爷每一次和他聊起啵啵,总是夸孙子极具武学天资,总是提起大营里的武官们说啵啵是武状元的好苗子。
他们都遗憾啵啵是戴罪之身科考无望,只盼望有朝一日流落在外的孩子能平安归来。现在皇帝能赦免王家二公子的罪,肖战已托了大哥和京城刑部尚书范淳文大人通书信,想为王一博求到明年春考的机会。
时间不等人,肖战自己也从未敢放松苦读,他和天下的读书人一样,十年寒窗,就为科考场上一举成名,最后的这半年时间尤为珍贵。而王一博如果能参加武举,那这半年的时间,他必须要加倍的苦练了。
“你要么就不砍柴,要么就让我和你一起砍柴。”肖战心一横,抛出了一个选择题,他隐约觉得自己逾矩了,但他管不得那么多了。
“别吵着前辈。”王一博先住了嘴,看着阿战真诚地说,“阿战,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他明白了阿战的意思,但他没能给出选择的答案。
肖战迎上他的目光,嗔笑:“又说谢,我不是要你说谢的。”但王一博不接他的话了,低下头,胡乱地翻着手中的古籍。
慧普长老轻轻摇摇头,又点点头,此时才开口道:“阿战勿心急,砍柴也能练功,啵啵可每日上山来,砍好柴后到落霞岭下石壁上等我,老衲要看看少侠练功夫呢!”
“啵啵,快谢谢师父。”肖战惊喜催道,用手推了推人。
“你不许来!”慧普长老又晃了晃手指,严肃地对肖战说,“你读你的圣贤书,做好文章。”
师命难为啊。纵然肖战一百个不乐意,慧普长老给他俩安排了个明白:在冬天冰雪封山之前,王一博一天上山一趟,砍柴、练功;而肖战,要留在王家庄安心读书。
“王家的宅子新修葺好了,肯定还有多余的房间,你去向你阿爷阿姆要一间来,住下,好好读书。等夜里啵啵回来,你们还可互相切磋,取长补短。”慧普长老给徒儿出了个好主意。
似乎,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墨雨忙完公子交代的添香油事宜,过来听到如此安排,也乐得直拍手:“好啊好啊,公子就是不想回岳州城呢!”
王老先生和老夫人当然高兴这个决定,楼上的房间都空着,阿战想住多久都可以。
王一博把双亲和兄长的牌位请回后安放在后堂里,他在牌位前跪了一整夜,这一夜肖战就没回君山别院,只是遣墨雨回去收拾些衣物书籍和文房用具。两位老人伤心万分,碍于风俗不能去牌位前落泪,肖战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们。
悲痛已经很久了,这一夜就是分界线,此后,收起悲伤,他们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王一博每天天不亮就启程去幕阜山,每天三担松枝柴,用枯藤捆扎妥当挑至山脚。中午就着山泉水吃下自带的干粮,施展轻功跃上落霞岭下的石壁,慧普长老已在此打坐。老僧不和他多言语,双眼微睁,双耳听音,只在关键处点拨一二。
每至黄昏,王一博一身热汗回到家。把装了几十文钱的袋子给奶奶,奶奶总是拉着他左看右看,“砍了几担?可有受伤?没被虫叮蛇咬吧?悬崖峭壁不要爬啊。”每天都要把这几句啰哩啰嗦地说一遍。
王老先生就会在旁边催:“容他先去洗个澡,汗凉了易风寒。”王家的这一根独苗苗,两老口怎么看怎么心疼。
那个晚上,爷孙俩谈了很久,谈到了孙子的前程,谈到了那自幼订下的娃娃亲。“不,我不会与李家小姐完婚!”王一博当时断然拒绝了爷爷的话。
“为何?”王老先生不解,去投奔亲家,是老人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王一博想了想说:“这个李四叔有蹊跷。”他告诉了爷爷从他记事起,李四叔已不与父亲有来往了,双亲也从未和他提过订亲的事,哪怕玩笑话也没一句。
“那你娘亲为何匆匆把庚贴塞给我?”老先生还记得当时官兵围住宅子,令他们交出二公子。儿媳刘氏一面稳住官兵,说孩子出去玩了马上回家,一面躲进房中写下血书,连庚贴一起偷偷递与他,再又回到房中,栓门自缢。
“可能有别的意思。”王一博想起刚下山时常爷爷说的话,有人要在途中害他,但也没敢和爷爷说得太多,只道,“这位李四叔住在荆州城里,我会找时间去一探究竟的。”
“啵啵啊,爷爷奶奶老了,你能平安归来,爷爷奶奶就只盼着你能早日成家,将我王家门户再立起来。”王老先生说道,“你要是觉得这门亲事不合适,爷爷也不勉强你,但你还是要找个时间去一趟荆州,我们王家言而有信,信守承诺,就是退婚,你也得跑这一趟。”
“爷爷,不急,我刚回来,还有好多事要做呢。”王一博说,“李家千金和我同岁,该是他家着急呢。”
“怎能不急,庄上大明小牛他们和你一般大,都订亲娶亲了,还有当了爹爹的了。”王老先生说道。
“那阿战和我一般大,他可有订亲?”王一博问。
“阿战倒没有,一心读书呢。”王老先生倒是笑了,“阿战不是一般女子能配的,往后中了状元郎,该娶公主当驸马,最少也是王候将相之女啊。”
“哦,哦。”王一博吱唔起来,“嗯,阿战自是和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这些天,王一博早出晚归的,肖战也刻苦攻读。他就住在楼上王一博房间的隔壁,墨雨住楼下厢房,阿翠依然每天来为他们做一日三餐。岳州城里的肖家,每日都有人赶着马车来,吃的,穿的,用的都往王老先生宅子里搬。肖家派来的人都客气有礼,一个劲儿说小少爷在此叨扰,肖老庄主和夫人过意不去,这点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
好像求着他们收留小少爷一样。
肖战白天里很少下楼,偶尔陪阿爷论论文章下下棋,陪阿姆说说话听阿姆絮叨一下啵啵的辛苦。
夕阳的余晖散在洞庭湖水天一线处,肖战凭窗远眺,马蹄声响起时,这是他一天最开心的时刻。
“公子,王二公子回来啦!”墨雨轻轻敲门,“要下来吃饭了。”
“好的,就来。”肖战正正衣冠,缓缓下楼。
王一博已收拾好换上粗布衣服,站在楼梯口等着。“阿战!”他总是很愉快地喊他。
“回来了,今天顺利吗?师父没为难你吧?”肖战总是要盯着他的手看看。
“没有伤。”王一博会把手展开给他看,“伤到了奶奶会心疼,我可小心了。”
“没伤就好,阿姆可担心你了,一直在家念叨呢。”肖战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掌心,“饿了吧?今天多吃点,我娘亲叫人送了老街口的酱肘子来。”
略带凉意的指尖从温热的掌心里触过,王一博卷起指头握成了拳,低头一笑:“是饿了,我多吃点。”
桌上总是两人陪老人随意聊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消耗了一天体力的王一博食量很大,立在旁边的墨雨还没反应过来,他家公子就抢先起身为王二公子添饭了。
“公子,这些事让我来啊。”墨雨会觉得自己伺候不尽力。
“该啵啵自己来。”奶奶说,“现在啵啵倒不见外了,这是把阿战当自家人了。”两个孙儿一天天熟识亲近起来,老人是很高兴的。
“兄友弟恭。”爷爷点点头,又提,“你们的结拜之礼还没行呢,等啵啵去拜访了肖老庄主,你们正式行拜礼吧。”
“好。”王一博这次痛快点头了,“阿战,我为兄你为弟,我们义结金兰。”
“好。”肖战应道,“我父亲这两日就会到家,我引你见见我父亲吧,他这些年也一直惦念着你的。”
三日后,王一博随肖战去了趟岳州城,他要去给他王家的大恩人磕几个响头。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肖战的父亲肖韬义肖老庄主,正养伤在床,他的肩头处受了刀伤,腿也折了,是被人追杀,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肖家父子这趟生意很大,要从关外运进大批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此趟护镖还是请了岳州城的方家兴盛镖局,方家当家方冠铭自任总镖头,多年来为肖家押镖一直万无一失。
但这次却失手了,回程途上,进入荆州地界,行至荆沙河段,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追杀。方家的镖师英勇护镖,一路边打边退,怎奈对方个个武艺高强,货物失了大半,人员伤亡惨重。
此事暂没有大肆声张,方冠铭拼了老命护肖家父子逃出重重围困,一路逃回岳州城,大少爷肖文只令大夫来家偷偷为父亲治伤,对外只称父亲在路上染上风寒。
肖韬义的伤倒无大碍,但肖战已哭成泪人。自幼起他与父亲感情深厚,父亲遭此意外,他心痛难忍。
王一博是被肖战拉了进来的,肖战听老管家说老爷身体微恙在卧房休息,肖战一急,拉着人就冲了进来。
卧室里只有大哥二哥和娘亲在,等肖战哭了一通,几个人的眼光才落到了王一博身上。
“抱歉,晚辈无礼,就这么进来了,我是王一博,见过肖庄主,见过夫人,见过大少爷二少爷,请受晚辈一拜。”王一博跪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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