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肖战瞬间明白了爸妈的意思，“单凭王爷爷遗嘱里这么说的，怎么能证明是和爷爷约定好的？”“所以...我们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找出了你爷爷的遗嘱。”肖妈妈把爷爷的遗嘱摆在了肖战面前。肖战仔细的看完了遗嘱里的每个字，试图找到漏洞，“这种事情虽然是列在遗嘱里，也提到了必须执行，可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的意愿才是最主要的吧？！”“他们允诺给你们多少钱了吗？”“就是把我们肖家的债务都帮我们还了，你进了王家还能分得王爷爷的一部分遗产。”肖爸爸小声说道。“咱们家债务不是还的差不多了吗？”肖战皱着眉，发现债务这件事可能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怕你担心...所以才...”“哎呀。”肖妈妈突然拍案而起，“我就说这样不行，我们怎么可以为了钱把儿子...”肖战没说话，他是做离婚律师的。豪门恩怨他看的还少吗？即使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到最后要么就是两个人衡量利弊，各玩各的互不干涉，要么两败俱伤离婚收场，恩恩爱爱走到最后的少之又少。即使是贫贱夫妻也是百事哀，爱情是两个人关系中最容易坍塌的一堵墙。 虽然看了这么多，也明白自己这辈子也不过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但他心里仍有一个埋藏了许多年的人。明知道再无可能，却还是一直存放了那么多年的人。“所以他家现在是什么意思？”肖战平静了许多，重新端起碗吃茄夹，大概是有些凉了，肉馅的肉汁变得有些腻人，茄子味道也能吃的出来了。肖战默默把茄夹拨到了一边。“只有把你接进王家，王爷爷的遗嘱才能继续往下执行。”肖妈妈说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儿子的表情。肖战冷哼一声，“合着还是把我当利益的筹码。这哪里是爷爷的好朋友，好朋友又怎么会这么对我。”肖战爸妈没有说话，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解决，王家就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不怕软的，就怕对方来硬的，他们也曾有钱过，明白有钱人强硬的手段是什么样的，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哪里是那样人家的对手。可妥善处理，自己的儿子就要...“没有提到说不能离婚吧？”肖战还没想好答不答应，但至少要把所有的可能和退路都提前想好。“没有...战战...你要？”肖妈妈皱着眉头。“我还没想好答不答应。”肖战低头吃着白饭，“我考虑一下再回复你们。”晚餐肖战不但没少吃，还比平时吃的更多。大脑要高速运转，自然需要更多的“养料”。帮那些离婚的人衡量利弊惯了，肖战也坐在房间书桌旁抽出了一张白纸。“进王家的利与弊”，左边利，右边弊。左边写了七八条，右边只有一条，可就这一条，也足够推翻左边的七八条。肖战叹了口气，难道真的要因为钱出卖了自己。“咚咚...”房门敲了两下，木门吱哑被推开了。“战战吃水果。”妈妈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进了房间。这么大颗、颜色这么鲜艳的草莓，一看就不是小区门口小摊上卖的那种，多半也是今天王家的人拿来的吧。“那个...他家大少爷的照片发到你手机上了，你看看...”妈妈满脸期待，“长得还挺帅的。”“知道了妈。”肖战假装没看到妈妈期望的眼神，期待什么呢？期待因为一张照片就让他同意吗？肖妈妈离开房间，他才点开了那张照片。是双人合照，左边的男孩子一头白金色的短发，表情多少有些桀骜不驯，锋利的下颌线，优越的长相。可看上去年纪应该比他小，应该是王家的二少爷吧。他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右边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暗纹的西装，身材比旁边男孩子高壮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最关键这张脸，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曾用那么温柔的眼神，微笑着看着他。肖战深吸了一口气，照片中的男人和记忆里的男孩儿的影像重叠在了一起。肖家出事的时候，肖战正在奥斯陆读书。一夜之间肖战从一个贵公子沦落到了贫穷留学生。他甚至连一张回国的机票都买不起，肖家相关的账户全部被冻结了。他只好带着自己在国外买的所有的工艺品去附近的二手市场摆摊售卖。起初他只是打算凑够一张回国的机票，就放下在挪威的一切回国陪在父母身边。好在度过冲动期比凑钱容易多了。肖家越是这样，他就越必须拿到学位再回国。身边也有不少半工半读的留学生，别人可以，他也一样可以。肖战休息日就蹲在二手市场，坐在自己摊位上边看书边售卖。庆幸自己以前喜好广泛，买了一堆价值不菲的收藏品，足够他卖一段时间养活自己了。所有的收藏品中他最喜欢也最舍不得那件是他在洛佛敦群岛看午夜太阳的时候买下的一个名为“午夜太阳”的工艺品。悬挂在海平面上的太阳，金辉铺满了整个海面。发条旋转，太阳刚刚落下又升起，没什么特别，肖战却能从“午夜太阳”里感受到温暖和力量。很多人来挪威都会选择在冬天来看极光，可他却很喜欢挪威的夏天。午夜十二点，太阳才开始慢慢的下落，而刚刚落到海面之下，便又会再次升起。新生的红色太阳，似乎刚才只是坐下小酌一杯。在挪威的夏天，好像变成了两倍那么长，时间仿佛静止了，停留在没有黑暗的世界里。连着几周摆摊，“午夜太阳”都只是有人询问价格，没被人带走，肖战心里说不上该庆幸还是难过。以他现在的情况首要考虑填饱肚子和支付学费，这样的工艺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过沉重了。一但肖家的资产清算结束，资不抵债，他这里的这些东西大概也都会被强制售卖，钱也会拿去抵债吧。与其这样，他希望“午夜太阳”能找到一个真正喜欢它的主人，带它回家。“Hi，Lee，麻烦帮我看下摊子，我肚子有点痛想去下...”肖战冲着旁边一起摆摊认识的韩国朋友耸了下肩。大概是昨晚买的临期面包的奶油有点发酸闹了肚子。“好啊，你去吧。”肖战从洗手间回到摊位边，Lee兴奋的将一沓钞票递给了他。“Sean，有人买了你的‘午夜太阳’，给了好多钱。”肖战木讷的接过钞票，大致数了一下，这也太多了，是“午夜太阳”的原价。可这样的艺术品，并不是名家名作，二手的怎么可能还能卖这么多钱。“Lee，客人朝哪里走了？”肖战是需要钱，可他也不想昧着良心隐瞒二手物品的瑕疵，收取原价。“那边...应该是往那边走了。”Lee指了指肖战右前方的人群。“Lee，你帮我再看下摊子。”肖战拿着钞票话音未落，已经冲进了人群中。周末二手市场的人不少，肖战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客人大概的样貌，是哪国人。不知道该怎么找那个原价买了他“午夜太阳”的冤大头，只能像是无头苍蝇到处乱转。如果实在找不到也能让自己心里好过点。他刚想放弃，一转身便看到一个穿着灰黑色卫衣，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拿着“午夜太阳”在打量。“不好意思打扰了，先生。”肖战走到对方面前，剑眉，高挺的鼻梁，薄唇，标准的亚裔人的长相，身高比他还高一些，但不确定是韩国人还是中国人。“中国人吗？”男人先用中文开口打了招呼。“啊对。”肖战点了点头。对方朝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眼里映着金色的阳光，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是这样的，你买了我的这个...”肖战指了指对方手上的东西。“午夜太阳？”男人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工艺品。“你知道？！”“当然，夏天的时候我和我弟弟找这个找了很久。”男人依然是温柔的看着他，“这个是不售卖吗？”“哦...不是不是...”肖战赶忙解释，“这个是二手的，底座那里还有点小瑕疵。但的确是我从罗佛敦带回来的。只是它不值那么多钱，你给的太多了。”肖战想要把三分之一的钱退回给对方，男人制止了他。“没事，我们很喜欢。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也算是和你有缘，收着吧。”“这...不太好吧....”肖战有些为难。“看得出你喜欢它，现在把它卖了也是需要用钱。收着吧。”男人善解人意地说道。“哦，那好吧，谢谢。”肖战迟疑了一下，朝着男人鞠了一躬，拿着钞票转身离开。“怎么了哥？”一个穿着黑灰色卫衣，黑色棒球帽下藏着白金色短发的男孩子回到了男人身边。“刚才你买的‘午夜太阳’的摊主找来了，说你钱给多了。”男人把工艺品递给了男孩儿。“我就说你花原价买它做什么，这个又没什么特别的。”男孩子朝着肖战的背影望了一眼，“我喜欢...”肖战拿着钞票坐在小椅子上的时候还久久未回过神儿。那么温柔的眼睛里好像就藏着午夜太阳一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让人温暖的人。只一眼，便无法让人忘记。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人生第一次接受别人雪中送炭，肖战将对方藏在了心里这么多年，没想到却以这样的方式即将要再见面。肖战微微抬起头，看着书桌上放着的A4纸，右边那一行字，慢慢褪去了颜色。「妈，我答应了。」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