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永亭的身高还不及乔沐染的膝盖，他总是能毫无顾忌地往乔沐染怀里缩，像个奶兔团子。

而今他长高了，长大了，和自己的师尊同躺一张床，蓦然觉得略微拥挤，也不敢像幼时那样缩师尊怀里，规规矩矩地平躺，与师尊保持一定距离。

屋外寒蝉鸣，仔细一听还有露水打在草地上的脆响。

永亭眯了好一会仍无睡意，他缓缓扭头看向枕边人，窗外寒光铺在乔沐染身上，睫毛似羽，呼吸均匀，整个人围绕着沉静温柔的气息。

永亭以为师尊睡得熟，张了唇又抿紧，最后还是忍不住轻唤：“……师尊？”

乔沐染闻声睁眼，那眸子似湖中映月，晶莹水湾，令人难以挪开眼。

乔沐染低声应道：“嗯。”

“师尊也没睡呀。”

“嗯。”

“师尊，我……”永亭把脑袋摆正，不敢再与他对视，“我不是故意把三师尊的头发给……当时、当时我挥剑的时候，就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力气增大了不少……”

乔沐染眼间闪过一道光：“力气增叠？”

“嗯……因为手法不熟，力度又忽然过猛，剑才会飞出去的，我……”

乔沐染坐起身，朝他摊开手说：“亭儿，手伸过来。”

柳念亭，也就是永亭的母亲，当年被活死人重伤时，那个活死人手无寸铁，只徒手一抓，她的整个背部就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力气大于常人，是活死人的一处明显特征，因为自身怨念堆积，这种怨念叠加带来的力量不堪设想。

永亭见师尊面露严色，心头一怔，乖乖伸出右手。

乔沐染握住他的手背，两指放于腕处，他闭上眼，仔细试探他的脉。

没探到任何一丝怨气后，他松口气放下乔永亭的手，说：“看来你天赋不错，等有了剑魂，能使你驾驭的法力快速提升。”

乔永亭自是高兴不已。

乔沐染躺不久，起身到桌边盘坐修炼。

身旁空寒了许久，永亭迷迷糊糊地醒后，再也睡不着。

或许小时候对师尊过度依赖，师尊见他成长了也能自理了，为他准备了一间独屋，今夜是他头次重回师尊床榻上睡，早已没了儿时那份安暖。

他们的关系仅仅是师徒罢了。

…

契林中心有座灵验台，嘉阵关的学徒携佩剑至此召醒剑魂，方可施展出法力。

既是万灵之林，自然危机四伏。

出发当天，乔沐染给了三位徒弟每人一条短白绫。

“这白缎由白梢仙尊炼制而成，绑在右手上，若周围怨气接近，白缎会瞬间染成血色，到时候大家要提高警惕，莫让魔物伤到自己。”

踏入契林后，越往里头走四周越昏暗，还有隐约的野兽嚎叫，厉婉樰紧贴在哥哥身后走，嘴唇打抖。

厉冉愈安慰道：“别怕，有我还有师尊。”

乔沐染嘱咐三位徒弟紧靠着他走，一路上看去杀气重重，似乎暗藏危机，但他们还是顺利到了灵验台。

六边形石地，边角线条延伸至中心汇聚，六彩石镶嵌在台面边缘，尘土和枯叶将台面衬得粗犷而神秘。

乔沐染抽出腰间黑白相间的宝剑，将它定在空中，随即一只灵鹤从剑心跃出，仰头朝空中“喳”一声鸣叫，剑芒中一片片鹤羽飘落，紧接着，六彩石闪烁起光芒。

这一阵招式刮起强风，三个徒儿抬手遮在眼前。

乔沐染的长发乱在光芒中，他对他们道：“大家待会站在我的剑下，握好自己的剑，试着沉住气唤醒自己的剑魂，樰儿先去吧。”

厉婉樰愣了会，随即道“好”，迎着风的方向走过去。

她有些紧张地站在中心，拿出腰间的剑，闭上眼，握剑柄的手心渗出了汗。

乔永亭屏住呼吸，厉冉愈更是担心不已。

约莫半柱香后，狂风停息。

乔沐染喜上眉梢：“樰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