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冬日，气温骤降，华府各个居民区开始集体供暖。

简希和威廉坐在客厅的多功能桌旁，面前各摆了一台电脑。威廉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咖啡，顺带把一杯热牛奶放在简希手边。

“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再写。”

“谢谢。”简希端起牛奶抿了一口，目光一瞬未移地落在屏幕上，按下发送键，“已经好了，你查收一下。”

“效率真高！”

住在同一套公寓，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的关系也渐趋和睦。威廉发现这个Omega故作老练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天真的心，甚至比他的年龄还要孩子气。

简希不会做饭，威廉就变着花样烹饪各种美食，如果是简希喜欢的味道，他会在饭点装作不经意地走过餐厅，每当这时，威廉就会邀请他一起用餐。

时间长了，威廉也摸清了他的喜好，专做他喜欢的食物，就像钓鱼，把这只小野猫从封闭的房间内钓出来。

威廉的电脑里有很多纪录片中后期被剪掉的片段，闲暇时候整理出来以小视频的形式发布在个人社交平台上，有一回，简希看到他拍摄的一段射手鱼捕食视频，突发奇想写了百字讲解，威廉翻译成通用语言配着视频发布出去，诙谐的文风收获了百万粉丝疯狂点赞。

所以为了回报威廉的一日三餐，简希承接了免费帮忙撰写文案的工作，连带两人的关系也从起初的僵持对立变得和谐友好。

威廉端着咖啡回到自己座位查收邮件，不忘提醒简希，“你起来活动活动，不然又要腰疼。”

“嗯！”

简希端起牛奶，起身走到窗前，转动脖颈。

窗外天光暗淡，夕阳被浓云遮得密不透光，树叶掉落被风卷着满地滚，外出放风的孩子裹成只皮球，小肉粽子脚丫追着枯叶踩。简希看得有趣，不禁抬手抚摸自己的腹部。

五个月的双胎孕肚看起来有寻常单胎六个多月大，宝宝们也很活泼好动，经常在肚子里打架，想到如果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出生，要不了多久也能歪歪扭扭地追树叶，他满心柔软。

“......它是裸海蝶，外号‘冰海天使’......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杀伐果断，是天使亦是恶魔......爱是一道光，饿得直发慌......哈哈......”

威廉扶额大笑，“抱歉小希，我怎么看这段解说都觉得你是在写你自己。”

简希莞尔，不搭理这个没什么正型的舍友。

威廉看着他的背影，依旧窄瘦的腰身，不由为他的清减感到担忧，“其实今天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什么？”简希半倚着窗台，等着威廉的下文。

“我父亲前两天到了华府。”

“嗯！你要去陪他吗？”

威廉摇头，“我们关系并不融洽，先前通过电话，见面就没有必要了。我要说的是，今天是方觉父亲的六十岁生辰，我父亲和林阿姨都会出席，据说会在宴会上宣布方觉和Yari的婚事。”

“砰”得一声，简希手里的杯子失礼地掉在了地上，他眼前一黑，身体在熟悉的眩晕中晃动了下，本能抬手扶住窗沿。

昏暗的天光在他漂亮的脸上蒙了一层灰白，他纤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但发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内心此刻汹涌的骇浪。

威廉收起笑，蓝色的眼睛因为简希的失态而降低了温度，“你说过自己对方觉的感情没有任何期待，难道对这一天还没有心理准备吗？”

简希勉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笑比哭更悲伤，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威廉说了什么，低喃道：“是嘛，是订婚宴啊，这很好，很好......”

他缓慢蹲下身，动作机械地去捡地上碎掉的杯子，亦如他早就碎掉的心。

威廉皱眉，“你别动，我来收拾。”

但还是慢了一步，简希的手指已经被锋利的瓷片割伤，他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身体猛然被腹部痉挛般的坠痛激得向前栽倒。

简希闷哼一声，双膝跪地，一手托住肚子，一手撑住地面，将将稳住身形。

顿时，鲜红的液体从掌侧四溢而出。

“你在做什么？”威廉愤怒地冲过去把他拉起来，见他连站都站不稳，只得将人抱到沙发上，“别动，我去拿绷带。”

他开始后悔，不该拿这件事刺激简希放弃方觉。

直到手掌的伤口清创包扎好，简希始终一声未吭，完好的手紧紧揪着衣角，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还有哪里不舒服，说出来。”

“我......”简希看不清威廉的脸，也听不清他的声音，心脏剧烈的跳动震得头痛欲裂，“药......”

“什么药？在哪里？”

“床边抽屉、促进剂.......”

“......听着简希，我们之间只是交易，交易一旦结束就决不允许存在任何羁绊，你的孩子不能留......”

“简希，不要产生妄念......”

方觉冷漠的脸，说过的锥心的话在脑子里反复播放，一遍一遍。

简希陷在被子里，昏沉无力，床边有人影晃动，他勉强睁开眼睛，认不出是谁。

威廉和刚刚替简希检查完身体的弗兰克医生低声交谈。

“就是这样，注射了促进剂，起初是浑身冰凉，大概半个小时后开始发烧，叫也叫不醒......”

“情况不太好，我给他用了退热药，现在必须通知孩子的Alpha父亲赶紧过来，治疗信息素缺乏症并不难，只要他的Alpha赶过来给他足够的安抚就能解决。”

威廉叉腰挠着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终于下定决心，“我打给方觉。”

“不。”床上的简希轻声阻止，“不要。”

“醒了？”威廉俯身和他说话，“感觉怎么样？”

“还好，不要让方觉知道我这样。”

“你不要命了吗？”

“可以再、再打一针促进剂......”简希舒淡温柔的眉蹙着，好像连说话都是一种消耗。

威廉转头看向弗兰克医生，弗兰克面露难色，“虽然继续注射促进剂有可能让紊乱的腺体功能恢复稳定，但也有可能会失败，作为医生我不建议这么做，一旦失败情况会更糟糕。”

“我自己可以。”

简希逞强坐起身，被威廉按住肩头，“这种时候就不要任性了，让方觉过来，他能帮你和孩子。”

“我不需要他，威廉，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插手......”他探身拉开抽屉，取了一只针剂，摸索到颈后红肿发烫的腺体。

“我......”威廉咬了咬牙，“我帮你。”

“不用。”简希善意地拒绝，“万一我出事，不想牵连你。”

威廉这个大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