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门，姚舒嵘就要自己走，翁友筠叫住她。

“姚医生，你去哪儿，我送送你。”

　　“不用了。”

　　姚舒嵘这会穿着那件棕色夹克，就是之前翁友筠在医院睡着了，身上盖着的那件。

翁友筠第一回见到姚舒嵘，她也是这么穿的。

姚舒嵘语气淡淡，转眼就被翁友筠拉上了副驾驶。

“这么晚了都没人来接你，你还指望谁来接你？带你吃点热乎东西去。”

　　坐上了副驾驶，姚舒嵘反而老实了一些，系上了安全带就靠在一边，欣赏着窗外的夜景。

“先回趟医院吧，我学生在等我。”

　　姚舒嵘就说了这一句，又点开手机反反复复开关着屏幕，像是在等什么结果。

“医院出事了？”

　　“翁律，我职业暴露了。”

　　翁友筠听到这，继续开着车。她尽力开得稳当，不让姚舒嵘看出她的异常。

“那又怎么样，照样该检查检查，该吃药吃药。”

　　翁友筠说完这句话，车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姚舒嵘走进了综合大楼，翁友筠跟在她身后，特意隔了些距离，就怕姚舒嵘要说她还跟着。

姚舒嵘直接去了休息室，她带的两个学生在那里。

许平安一眼就看见了她们，“姚老师，你回来了，南笙姐都哭老久了。”

　　姚舒嵘点了点头，“病人血常规出了吗？”

　　“出了，HIV，没跑了。老师跟南笙的化验结果检验科那边在催了，今晚能出来。”

　　姚舒嵘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纸，给南笙擦眼泪。

“哭什么，回家睡个觉，剩下的明天再说。”

　　南笙本来都快哭完了，听到这话，嘴巴一瞥，又哭起来。

“姚老师，我害怕......呜呜呜......要是，真的感染了，我要怎么办啊？”

　　“乖，先回去好好洗澡睡个觉，去换衣服去。”

　　“平安？”

　　许平安红着眼眶，“在呢，老师你说。”

　　“你别有太大压力，这几天先跟着副主任，院长找我问话呢，我先把这事解决了，其他照常。”

　　一米九几的大男孩一下子就委屈了，他看着翁友筠，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明明前几天，还是翁友筠险些被感染，这才多久，就轮到他们了。难怪姚舒嵘敏感，这要是感染，没有万一，只有一万。

翁友筠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在休息室里沉默。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姚舒嵘，她双手往口袋里一插，“行了，都去做自己的事情，我去院长那儿打报告了。”

　　翁友筠就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了，她觉得，晚一些时候，姚舒嵘会回来的。

翁友筠一边刷着朋友圈，看他们发的聚餐照片，一边感慨着，梁景宁真是很喜欢把这种事情炫耀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请客吃饭了。

一个宽大的影子慢慢靠近，翁友筠没抬头，直到这个影子的脑袋触碰到自己的脚尖，才出声。

“律师姐姐，如果医院这边冷处理的话，你会帮姚老师吗？”

　　是许平安。

他这名字真好，今天这么多人出事，只有他是因为还没有资格进手术室，所以平安无事。

翁友筠抬头看着他，只见到他眼中含泪。

“如果医院这边冷处理，我帮助姚主任的前提是，她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许平安点点头，鞠了一躬，“谢谢律师姐姐，姚主任她平时一个人承担了特别多，您别看我们累，有时候姚主任心疼我们没时间吃饭或者要回学校上课，好多事情她都自己一个人做完了。她难过也不会说的，如果以后姚老师还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继续麻烦您吗？”

　　翁友筠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姚主任上回救过我，无论什么时候姚主任有需要，她找我都有优先权。”

　　许平安再次鞠躬，转身离开了。

翁友筠就坐在长椅上看着那些医生护士还有各种病人来来往往的身影，偏偏还没有一个是姚舒嵘。

此时，院长办公室，两个人面面相觑。

姚舒嵘就站在角落，院长扶着老花眼镜，看着刚调出来的监控说不出话来。

监控里确实没有拍到姚舒嵘跟患者争执的部分，手术流程也没有问题，只是因为是急诊，血常规化验结果没有先出来，就做了手术。

“舒嵘啊，小唐说你的学生跟人打架了？”

　　姚舒嵘扯了扯嘴角，“正当防卫而已，监控也没拍到。光天化日的，就在医院里，一个刚下手术台的病人跟女实习医生打起来，您说我是不是要护着自己带着的孩子？”

　　“你才多大啊，仗着自己是主任，天天管这管那叫孩子？”

　　“院长，我都三十多了，奔四了都。那好歹都是学生，我总不能看着他们吃亏。您也知道培养一个女医生多不容易，我能不护着吗？”

　　“公安那边怎么说，我还没想好怎么写通知函，你怎么就被捞回来了，还想着你在公安局里能清净半天。”

　　姚舒嵘扶了扶眼镜，“有个律师朋友，估计过来办事，顺路给我捞走了。”

　　院长敲了敲桌面，“不像话，真的不像话。你们的结果出来没？还有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没跑了，吃药、验血，捱个一年。”

　　老院长气的长叹一口气，站起来走了两步，怎么样都不顺。

姚舒嵘便拿了边上的保温杯给他递过去，“您倒是注意身体。”

　　“小姚啊，你也不省心。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点？你爸爸怎么被陷害的，你不知道吗？用不着我拿这件事提醒你吧？”

　　姚舒嵘点头，“记着呢，您别骂了。”

　　院长又咳嗽了几声，想走过去揪姚舒嵘的耳朵，这又回去坐下了。

“下个月K城那边有个交换项目，我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既然你都这样了，这也是个机会，愿意休息一年吗？”

　　“一年啊？我学生呢？”

　　“调到门诊去吧，小唐那边不是缺人？还能怎么办。”

　　姚舒嵘又扶了扶眼镜，“这段时间我还要跟他们交接一下，等项目批下来，您通知我。”

　　“先回家休息几天吧，你这天天连轴转的，也不容易。”

　　姚舒嵘一边点头，一边退出了院长办公室。

姚医生：老头子，你别骂了，别骂了别骂了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