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馒头一碗粥下肚，她又默默把另一个铁盘推回去。

小脸看着无辜，那双“纯真”的眼睛里，藏的都是小算计。本来被陆青珣看着吃就够尴尬了，还想让她吃两份，不可能！

“吃不下了？”陆青珣无奈敛眸，并未等她回答，单看那副吃撑了的样子，他大袖一挥，餐盘内的东西就消失不见。

回去的路上，月光撒在地上，溪边寂静无声。

陆青珣的面色在月光下看的不那么清楚，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说话也温润如玉，只是偶尔两声咳嗽揭露他体弱的事实。

他貌似刻意等柳渫与她并肩而立，待她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他突然认真问：“你怕我？是玉茹同柳师妹说什么了吗？”

柳渫摇头又点头，犹豫该不该坦白。

“我喜欢诚实的乖孩子。”他语调平平，莫名却有丝威胁意味。

柳渫脑子一热，借月色迷蒙，于是说：“她是和我说了点你的事情，不过不是我怕你！是你对我的态度太冷淡，又那么威严……所以我不敢……”

“所以不敢抬头看我？”陆青珣胸口震出闷闷的笑声，“念在你还是个孩子，又是封萧的师妹，我不会对你怎样。”

柳渫忍不住反驳：“我不是孩子了！”

话音刚落，身旁的人就停下脚步，目光如炬，落在她的脸上，“十七岁，不是孩子么？”

按理说，在这个世界里，十七岁已经及笄了啊，怎么也不算孩子吧，就算脱离书来看，也马上要成年了。

她对上暗夜中的视线，惴惴不安，心跳如雷，脸红的不像样。

她从来没有和异性凑的这么近过。

心跳明显过速，脸颊发烫，她根本控制不住。

对于他这种两百多少岁的人来讲，她的确是个孩子。

“呵。”他又笑，“小孩子心性，和你师兄说得一样。”

“对了，师兄，你能带我下山么？”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似乎是身体里的原主意识作祟。

【宿主，接到新的支线任务哦，要下山找调查苗疆蛊毒的阮樱，帮她度过此劫哦，完成后有惊喜大礼包，无法完成，系统将推动剧情，宿主会被抹杀哦。】

人在路上走，任务天上来。

陆青珣听不到系统的话，思索片刻，道：“你不是我灵药宗的弟子，关于下山，我还要问问你师兄的意见。”

“成。”她点头，笑容璀璨如明星，还不忘提醒，“记得问封师兄，我想他会同意的！”

陆青珣眸光微沉，别过视线。

没过多久，已经到小院。

“去休息吧。”他略微沉吟片刻，凝眸盯着她翩跹的背影，竟生出缕缕艳羡。

听到房内的酣睡声，他落座于小院中棋盘之处。

传音石投射出光影，在面前结成画面，上面出现的是封萧的脸，前所未有的沧桑。

封萧第一个问的就是柳渫，“我师妹在你那儿还好吗？”

“一切好。”陆青珣照自己的想法答。

“你要好好对待我师妹啊，一百多年来，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师妹，好玩的紧，要是折在你那里，我跟你没完！”封萧厉声道。

说完又没好气抱怨：“也不知道这丫头找了什么迷，你们那一个女修来找过她，她就跑没影了，傍晚去看她，才发现人不见了，探到在你这儿，就更不放心了！”

“有什么不放心？”他眉峰一挑。

封萧叹了口气，怒目圆睁瞪着他，“你还好意思说！你们那到处都是毒物，我师妹对这些都不熟悉，要是……唉，算了，不说丧气话。”

陆青珣就听封萧一顿说，等他平静下来，才开口说正事：“师妹想下山，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封萧谈到“下山”脸色突变，方才的痞气消失不见。

他斩钉截铁拒绝：“不行！”

“你有所不知，师妹这十七年来就没下过山，除了你们灵药宗，没去过哪个宗门，就连我们这儿其他几个长老那儿也都是前两天历练才走一趟。”

闻言，陆青珣刨根问底问：“理由呢？”

封萧又重重叹气，“实话实说喽，是师傅不许，师妹被带上山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师傅常不在山上，就是我们几个人拉扯她长大，直到她选剑，你应该见过她的剑，也知晓这把剑的来历……”

陆青珣好似明白了什么。

江吟是三百年前那位堕入魔道的女剑修，与剑宗三位长老本是同门，却因与元道仙尊的一段孽缘被魔宗蛊惑。

最后执剑自刎，尸体还被带回魔宗凌辱。

江吟作为她的配剑，一度被称为魔剑，在剑冢尘封百年。

传闻这位女剑修生前将原神分成两瓣，一瓣散落人界，是何位置不详，而得其剑者，必将死于魔修之手。

想来，二长老应是疑心柳渫与这余下的一瓣元神有联系，怕她被魔宗的人发现，故此不让她下山。

“怎么不说话了啊？陆青珣，你听到没有啊，别带她下山啊，现在山下鱼龙混杂，魔修狡诈，上次仙门历练你也看到了，就我师妹被他们针对！”

陆青珣抬眸，“嗯，权衡利弊，我不会带她下山，等你们那边排查完，我就把她送回去。”

“行。”封萧懒懒应下，“不和你说了，我这边忙着呢！”

眼前的画面消失。

陆青珣唤出剑，置于棋盘之上。

乌黑的剑身盘踞着龙纹，与他的气质大相径庭。

视线落在剑柄处，他喃喃自语：“我，真的需要剑穗么？”

月光皎皎如玉，他走到门口，推门，一眼锁定到床榻上熟睡还在傻笑的少女，更坚信她是“孩子心性”。

她把江吟随意摆在了红木桌子上，夜明珠的照耀之下，显露出白玉的通透。

“魔剑……”他暗暗念。

凤眸暗流涌动，眼底映出倒影，他也疑惑：当真手执这把剑的人就要被魔修盯上？就一定逃不了殒命的宿命？

少女睡得安详，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十七岁该有的稚嫩。

陆青珣走近她，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洒下的月光显得无比冰凉。

她只是个孩子，有太多东西，不该她来背负，不该她来承担前人犯下的过错，她只是她，不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