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华从商场侧门里慢吞吞地出来,腋下夹着一沓子打印好的寻猫启事,手里暖着大桶温热奶茶时不时吸两口给自己提个精气神。
商场到十一二点便陆续关门打烊,行人寥寥无几,清亮的路光之下空无一人,朔风呼呼竟意外显得几分寂寥和无声。
回到车旁时才想起某人的存在。摸出手机发消息丝毫忘记了不久前那人还说了手机已关机,后车窗陡然被人降了下来,骨瓷般又充满力量的手指敲击着车窗玻璃,带着低沉的声音响起:“喂西北风呢,上车。”
项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虎躯一震,一句国粹爆口而出,奶茶在手上抖了又抖,好险掉在地上,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带着愤懑的话,“您老人家下次能不能别突然背后喊人,要不是我屁股线紧绷屎都给你下一地。”
不愧是能跟网络喷子对战的男人,说话都格外优美的有特色。
车内晦暗不清,韩景霄懒得跟他扯皮,重合上车窗,枕着背靠,低眉敛目轻捏眉心。
等他坐进驾驶位才蓦然发觉里面还有一位年纪轻轻的男生。
“哥们,你谁?”
陈思昂正跟林富抱怨今晚事,对方迟迟没回不是在打游戏就应该在陪女友。闻言听到一个陌生声音,猜到是韩景霄口里等的那个朋友。收起手机,礼貌且和气的回应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陈思昂,是学长的室友。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他身体向前微微弯曲,礼节性的伸出一只手掌。
项华‘啊’了一声,愣怔一瞬,在大脑飞快追寻记忆,回握道:“我们之前好像见过的,登高朋友。”
触发某个关键词陈思昂瞬间忆起,“你是那个红发的......酷哥。”
本来脱口而出是骚包,幸好嘴在关键时刻拦住了他。
火烈张扬的发色,极具放浪形骸的花色衬衫和高调价值不菲的配饰无一不彰显此人高调存在,就算放到十几年后他也能想起有这么一号人来。
两人都是性格外向的人,有聊有回,车内也被轻易拉起轻松的氛围。只有韩景霄一人在两人的聒噪中沉心静默。
车驶进韩家地下车库时,陈思昂才猛地想起他好像落了一件事。
韩景霄下了车迟迟见里面那人抱着电脑包没有动静,“怎么了?”
声音稳重而平静,陈思昂朝他那边已经开了车门的方向挪移下了车,站在男人面前,小幅度的抬头浅咬下唇,语气颇有不好意思:“我好像不应该空手来的。”
韩景霄看出他的拘谨,听懂了意思,将人往前轻轻扯了一下,“砰”的一声车门被严丝合缝的关上。
“没事,家里只有我奶奶,老年人休息的早估计你也见不到。明天有早八吗?”
陈思昂对课程记忆几乎为零,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桌面,上面有提醒明日上课的课程。他点了点头,不仅早八还是最讨厌的高数课。
项华在停车场将仅剩的最后一点奶茶喝完,却发现那两人就站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喊了一嗓子三人才并肩而行离开。
在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内,夜晚自动亮起暖黄色的壁灯,给精致的建筑染上了薄薄一层的柔和,温馨静谧。
陈思昂换上客用拖鞋,一边亦步亦趋的跟在韩景霄身后一边好奇且惊叹着打量这栋豪华别墅内部美轮美奂的室内装潢和具有设计感的结构。
地面干净的反光,所有物品的摆放都井然有序可见主人在生活上具有一定的严格要求。
陈思昂再次被自己穷笑了。
他被带上了三楼,三楼有两间房间,一间正对楼梯是韩景霄的房间,旁边则是一间用儿童房改造成的小型客房。除了空间偏小,设施一应俱全。
“洗漱用品这里都有一次性,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敲我房间或者给我发个消息。”韩景霄带着人把房间过了一遍并细致的把物品的摆放位置一一告诉了他。
陈思昂真诚的道了谢目送人下了楼似乎要去找项华才回房间将门关上。
大厅灯亮如昼,电视机里传来暴躁女人的咒骂和男人冷着脸麻木的解释声音,项华端着一碗海鲜粥边吃边吐槽剧情。见人下来,把剧情暂停,抱膊趴在沙发顶用严峻的眼神逼问道:“你今天一路上就情绪不对,出什么事了?”
接水的手一顿,贴在杯壁上的冷白指尖缩了缩,目下一凛,续又泰然自若道:“能有什么事,你明天不训练了还有闲心在这里看电视。”
细微动作被项华收入眼底,轻抬下颌,黝黑的瞳孔赤裸精明的写着‘问不出来誓不罢休’的坚定,“少转移话题,明天就算被加练也不妨碍今晚我问你的问题。你一个沉稳的人现在处处无精打采透着丧气,活像个试了清白的良家妇女似的。”
什么破比喻。
“不会比喻可以不比喻,没人怀疑你的九年义务教育没毕业。”温水入喉,将干燥的嗓音都添了润,白了他一眼踩着步子上了楼。
见问不出来,项华索性去骚扰MGT队员,没一个人理他。等到的唯一一条消息是被他教练语音训了一顿说别没事找事骚扰别队正常训练。
项华反手将手机关机,在主张不听不看就管不到我的想法中重新端起温热的海鲜粥。
韩景霄回到房间刚脱下衣服正欲去浴室冲个澡就听到轻缓的敲门声,不得不将脱下的衣服重新穿好一边整理下摆一边朝门口走去。
把手被力向下按,屋外的人闪烁不定,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带着尴尬的味道,“那个学长,你……有没有……一次性内裤可以借给我用用啊?”
陈思昂清晰听到自己声音越来越低,左右脸颊在微微滚烫发热,从耳廓到脖颈。他越不想显得自己尴尬实则自己的表情越发让自己尴尬。
如果有座城堡就此让他扣,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给抠出三分之一来。
别问还剩三分之二,至少对方还没应答呢。
韩景霄站在门口,高大的个子将门内灯光半遮半掩,明灭不定。从他这个角度能明了看到被主人疯狂蹂躏的发顶,浓密的头发短而自然,发自细软看着就很好摸的样子。像是斟酌了很久才幸幸过来开口。
他轻侧了个身子,光源汩汩而流,将走廊一扫而清,“我不确定有没有全新,我给你找找,先进来吧。”
又低又缓的嗓音将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又平稳,像夜晚的云裹挟着凉风般透彻。
在清亮的光源下才看清陈思昂自短袖下摆到裤子都被水给打的湿透,水迹在牛仔裤上晕出暗深色的痕迹,湿裤子紧贴着两条腿越发显得细长笔直。
韩景霄问了一句怎么弄湿的,他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句被洗漱台的水给滋出来的。
“这条行么,只有这盒是未拆封全新的。虽然颜色……很喜庆,但眼下你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韩景霄从衣柜下的收纳柜里翻出一盒久违的红色内裤,不知放了多长时间塑封膜上落下了薄薄的灰,还有明显的商家logo。
这是之前不知道哪场比赛韩清迷信说红色大吉大利,预祝比赛顺利拿下冠军,便给每个队员都稍了一盒。刘和说他不好好训练就知道搞这些小动作,韩景霄冷淡的婉拒了他,最后还是被人悄悄摸摸的塞进了行李箱。
然后落灰到现在。
如果不是陈思昂今天找他借,估计还得再落灰个猴年马月。
盒子被陈思昂大方接过,对方能借他一条全新内裤就不错了再挑三拣四就显然不礼貌了。从他的站位能看见收纳柜里都是日常被使用过的内裤,清一色的黑灰且被叠放的整齐。
韩景霄合上柜子起身,两人站的极近,半阖的目光打量着他湿裤子,继而问道:“还需要借条裤子吗?”
他迟疑了片刻,以现在昼夜温差有了明显实效来看,放外头风干一晚上也不一定能干透。他纠结半晌听着自己支吾说,“有运动裤么。”
这话一出,觉得自己真不客气。也许对方是对他客气客气故而询问,反倒他显得更不客气还特意点了运动裤。可话说都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除非对方是个耳聪的,显然这个条件不太可能。硬着头皮犟嘴道:“其实大裤衩也可以的。”
看着眼前面部清俊的脸上一点点涨红,灵动的瞳孔溢满了窘迫。韩景霄拉开另一道衣柜让他自己挑。
衣柜都是他自己亲自整理,颜色从浅到深依次排开,陈思昂主打一个速战速决眼疾手快的取下一条灰色的运动裤并将衣架重新挂好。上层的柜子挂着各种各样的西装和衬衫,少数的休闲装。
韩景霄的穿衣风格挺简单和单调,跟他性格也很符合。
临走时他再三保证自己会清洗好裤子将其完好无损还回来。韩景霄戚戚注视着他,见他抱着裤子跟什么宝贝似的爱惜,故意逗趣道:“内裤也要洗好还给我吗?”
这话像电击般让陈思昂嘴麻木的张不开,瞳孔受惊的瞪大,处于半痴半傻的状态中。
像是在品其中含义又像是在剖析这什么人啊。
旋即,那双极其好看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狭长的眼尾轻轻上扬带着无尽的韵味。两瓣薄唇碰在一起,唇线分明而自然,见他痴痴的出神,低首浅笑:“跟你开玩笑的,记得早点睡,晚安。”
脑子在天外飞身体条件性做出本能反应,回了一句晚安便讪讪抱着裤子闪电般遁回房间。门合上的瞬间,背靠着门板仰头望着清亮的灯光,死寂的脑细胞重新活跃起来,他不明白怎么会因为一句玩笑话搞的他神经兮兮,仿佛他好像真的有这种打算似的。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加速跳动,让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颤抖。抓着脑袋,将本就乱的头发挠的跟个鸡窝似的,呢喃道,“果然长得帅的就是不一样,一个玩笑话都说的贼他妈犯规。”
眼尾轻佻,幽深的瞳孔染上几分恶劣的笑意,棱角分明的轮廓,完型的唇无一不彰显天生好条件迸射出的绝佳吸引。但凡有眼光的人都绝对不会说这张脸普。
他想象了林富对他说这句话他直接被雷到来一句傻逼,亦或者其他男生只觉得对方像是有什么脑残神经病。脸上的热渐渐褪去,平缓了心情然后抱着衣物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
凸起的脚踝被落下的光一圈,白净白净的。
淅淅沥沥的水声骤然在浴室响起,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声。
而此刻陪着女朋友图书馆学习的林某莫名打了个喷嚏,嗅了嗅鼻子。
图书馆静寂无声,他的喷嚏成了唯一的突兀。
“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去医务室?”
一张纸条从对面传过来,字迹清隽,跟人一样。
“不用,估计谁正在骂我呢。”他飞速的写下一行狗啃式潦草字迹并画了一个一颗爱心传回去。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