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家里稍作休息，肖战给孩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条蓝色牛仔背带裤和一件黑白条纹的长袖T恤，然后再次抱着儿子下了楼。

他要将昨天下午刚刚完成的两幅临摹好的画作送到离家三公里之外的画廊。

街道繁华，微风不燥，吹拂在骑着小电驴的父子身上，戴着安全帽、穿着最朴素衣衫的他们虽然看起来与鳞次栉比的高楼格格不入，可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足以温暖彼此。

十五分钟后，电动车在一家画廊前停下。

肖战将绑在电动车前面的几幅包装好的画拿了下来，又将小团子抱下了安全座椅，随后摘掉了两个人的安全帽放在车把上。

“爸爸，要琑儿帮你拿吗？”琑儿站在一旁乖巧地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或许是看不见的缘故，男孩的听觉格外灵敏，可以根据声音判断出来别人在做什么。

“不用了，谢谢宝贝，爸爸拿得动，”肖战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不过琑儿可以帮我一个别的忙。”

“什么呀？”琑儿奶声奶气地问。

肖战宠溺地学着他的口吻：“你可以帮爸爸照顾好你自己呀～”

琑儿似乎也发现了爸爸在学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好的呀～”

滑稽又可爱的对话逗得父子俩“咯咯”直笑。

之后的时间，琑儿便乖巧地坐在画廊大厅的沙发上，戴着爸爸的蓝牙耳机，安静地听着里面正在播放的《猴子警长探案记》。

画廊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见肖战过来，笑着迎了上来。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再等一周呢。”

肖战撕开画的外包装，礼貌地微微颔首，主动让老板验货：“您看一下，都是按照客户的要求定制的，一幅《星空》，另外一幅是《麦田》。”

看到那几幅栩栩如生堪比原作的画作时，老板忍不住夸赞道：“不是我说，你这样的水平在我这里委实是屈才了，按照你的画工，如果可以办一场个人画展，绝对能够一鸣惊人，只可惜我们的店太小了，帮不到你什么。”

肖战是在半年前经朋友介绍过来的，起初老板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向他定了几幅画，见到成品后便被肖战神来之笔一般的画工震撼到了。

在这个艺术生满天飞的时代，艺术可以说是很廉价的，只是他没想到肖战的才华可以那么轻易地让他折服。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是为艺术而生的，而肖战就是这种人。

“您不要这么说，您愿意高价收购我的画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对于老板的恭维肖战只能用笑容掩盖内心的苦涩，他想到了梵高，一生郁郁不得志，却在死后一举成名。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才华都会得到肯定，也不是每一块璞玉都会有机会被雕琢成美玉摆在被万人欣赏的展台里被人青睐。

拿到余下不到一千块钱的尾款时，肖战垂眸看向手机银行卡里的余额，又偏头看了眼乖巧的儿子，他轻轻吁出一口气——肖战，要继续加油呀！

彼时，晨宇集团总裁办公室。

正午的骄阳穿透厚厚的落地窗， 在浅灰色的地毯上洒下一片狭长的光晕，王一博一身海蓝色西装，正在秘书刚送来的合同上签字。

伴随着敲门声，孟堰推门大步走了进来，颔首道：“博爷，暮色的老板打电话过来，说她查到了暮色里是有一名员工叫肖战，她留了一个电话，让我转告您。”

原来那天他留的是孟堰的名片，所以电话才会打到孟堰那里。

王一博面色无波，只是那只捏着钢笔的手悄无声息地捏紧了些，指节泛白。

“发到我手机上。”他淡声道。

“是，”孟堰低下头快速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后微微后退了几步，踌躇了几秒才说，“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嗯。”王一博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

走到门口时，孟堰倏地顿住了脚步，回头叫了声“博爷。”

“说。”王一博头也没抬。

“肖战就是您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吗？”孟堰不动声色地问道。

闻言，上位者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疑惑地看了孟堰一眼：“是我给你的权限太多了吗？让你产生了可以关心我私事的错觉？”

孟堰之前是跟在晨宇集团董事长王寿昌身边的，也就是王一博爷爷，退役后，老爷子才将孟堰给了他。

王一博一直以为孟堰是个很懂分寸的助理，至少能在他爷爷身边待那么久，自然是有超乎常人的地方。

现在一看，其实不然。

“抱歉，是孟堰僭越了。”

话落，孟堰拉开门走了出去，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阳光正盛，王一博坐在老板椅上，凝眸看着孟堰刚刚发来的电话号码，心里像有无数汹涌的波涛在翻滚。

肖战之前的电话号码他还存着，熟记于心，五年里偶尔情绪崩溃时就会对着电话里的忙音自说自话，像个神经病一样。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明明知道那个号码再也无法接通，也听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却还像个傻瓜一样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拨过去。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王一博指尖在上面停留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拨通。

他不急，他想他有很多时间和肖战玩破镜重圆的游戏，可不管怎么玩，游戏规则都将由他来制定。

眼底透出一股执拗，还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深情缱绻，“战哥，欢迎回到我的世界。”

掌心倏然握紧：“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掌心。”

……

肖战只在家里休息了一天便重新回到暮色上班，他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每分每秒都格外珍贵。

走廊上，自动忽略了第三道意味不明如有实质般犀利的眼神，肖战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聪明如斯的他自然懂得那些眼神的缘由，多半是前两天和王一博在一起的画面被有心人看到，从而以讹传讹地被加工成了某些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桃色故事。

休息室内空无一人，肖战随手打开靠墙的柜子，刚换上一件白衬衫，身体忽地被一个不算轻的力度撞了一下。

身体一晃，肖战勉强站稳了身形，这一下很明显就是故意的。

温润的眉眼微微蹙起，肖战一抬眸便对上了一双充满敌意的眸子，而这眼神的主人正是会所的头牌阿言。

他刚才进门时这人没在，不知何时如鬼魅一般飘了进来。

肖战来到暮色之前，多少也听过阿言的传闻，会所里公认的最帅的，长相出挑，身材出挑，样样都出挑。

就是为人势利了些，抱着攀龙附凤的梦，准备在上流社会钓个金龟婿。

只是后来肖战来了，一不小心就抢了他的风头。

肖战关上柜门，修长的指尖将衬衫的倒数第二颗纽扣系好，面无表情地看着阿言，再等一句道歉。

可显然阿言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反而还抱着手臂靠着柜身冷冷嗤笑了一声：“别以为攀上了博爷的大腿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两天暮色都传遍了，肖战勾搭上了博爷，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无人的包间里出来，肯定发生了什么。

听说博爷还因为争风吃醋，差点没把江氏地产老板江东海弄死。

原来那晚被安排在王一博包厢的那个小MB就是他。

阿言是真的气不过，凭什么他碰一下都不行的男人，会为了这么一个带着孩子，说不定还是个直男的二手货如此。

“那天晚上，你们在包间做了什么？”阿言抱着双臂，阴阳怪气地问。

肖战冷冷睨了他一眼：“你家是海洋管理局的？”

阿言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肖战：“管得挺宽。”

“你！”阿言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像被噎住了似的，半天都没接住话茬，好半天才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口，“王一博知道你带着个野种吗？”

阿言冷冷一笑，一双媚眼里带着一丝轻蔑与嘲弄，“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也不会要你吧。”

毕竟谁会要一个快三十了还带着个拖油瓶的男人。

“野种”两个词好似触碰到了青年的逆鳞，肖战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猛地揪起阿言的领子将人抵在了休息室的柜子上。

柜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摇摇欲坠的模样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阿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在他眼前放大的俊美轮廓，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一直以来肖战给人的印象都是礼貌谦逊、沉默内敛的，今天这样的反差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你，你干什么，杀人犯法啊我告诉你，”阿言的语调都被吓得变成了颤音，脸色也由白转红，“嘤嘤嘤，你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粗鲁？你还没见过什么叫做真正的粗鲁？”唇角勾起冷笑，肖战卡在他脖颈间的手臂稍稍用力，阿言顿时感觉呼吸有些不畅，双颊涨成了猪肝色。

“咳咳咳，我错了，战，战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我就随便说说，真的，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阿言怂了，兔子急了也咬人原来说的都是真的，谁能想到那么一个温润好脾气的人居然会动手。

肖战眼神冰冷，一字一顿，“嘴巴再不干净，我就撕烂它。”

阿言吓得浑身一颤。

肖战的眼神愈发冷厉。

五年里经历的一切早已经让他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本领。

流言也好，蜚语也罢，针对他的，他都无所谓，只要不涉及琑儿，他都能接受。

可琑儿是他的命，谁敢侮辱他的命，他必将百倍偿还。

只是阿言的话好似敲响了他心里的一个警钟——王一博早晚会知道琑儿的存在，也会知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像暗涌一般朝他袭来，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

或许等琑儿手术完，他就该离开京城，离开这个地方。

两个人正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休息室的门倏地被推开，张立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几乎是一瞬间肖战便放开了身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再次恢复从容淡定，还带上了几分柔软，就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阿言：“……”

肖战偏过头，声音有点哑：“怎么了，立哥？”

“战战，有人点你。”张立站在门口说。

肖战的嗓子还哑着，并不想唱歌，于是温声道：“可以帮我推了吗？我嗓子不舒服，多半是唱不了了。”

张立抿了抿唇，想到刚才站在包间外的两个黑衣保镖，觉得那包间里的主人定然来头不小。

虽然有点为难，可还是答应了下来，“行，我去说说看。”

说罢转身走了。

张立走后阿言也快步离开了包间，走到门口时才发现贴在后背上的衬衫都湿透了。

五分钟后。

肖战刚换好黑色西裤，便看到张立又急匆匆回来了，面露难色，“那个，战战，你认识博爷吗？”

肖战眼瞳轻颤，关上了柜门：“认识，怎么了？”

“他，他说，想跟老朋友叙叙旧，还说……”张立欲言又止。

强自冷静下来，肖战抬眸，“还说什么了？”

“他说，说如果你不方便，他不介意亲自来找你。”

ps：右图是ai tam昨天有小可爱问到瑣儿身世，在这里稍稍解释一下，免得大家看的云里雾里的，在故事的第二章，战战的内心戏里说过这样一句话“为了完成阿姐的遗愿，肖战一直隐瞒着瑣儿的身世，把瑣儿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养在身边”这句话其实间接表达了瑣儿的身世其实是个秘密，肖战并不想让瑣儿知道，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而当初五年前他选择离开也跟瑣儿的身世有关，这里不过多赘述了，所有的谜题都会慢慢揭晓，大家不要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