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早上是被淡淡的头痛和浓浓的饭香叫醒的。

他眯眼挣扎着起身，脚步虚浮地出了卧室，结果就看见刘耀文围着围裙在饭桌上摆筷子。

“醒了？刷牙吃饭去。”

宋亚轩走过去一看，好家伙，超级丰盛的早餐。

浓稠的奶白豆浆和皮薄到能看见肉馅的小包子，芝士快要流出来的肉蛋三明治，还有极其精致的水果拼盘。

刘耀文在做饭这方面，真是跟刘绮云学了个十成十。

中西合并，应有尽有。

被酒精腐蚀了一夜的胃终于开始唱歌倡议，宋亚轩快速地洗了漱，坐在餐桌边大快朵颐。

刘耀文见他吃得这么香，也跟着食欲大开。

宋亚轩往嘴里炫了一口肉包，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喝醉断片的事。

“昨晚你睡的沙发吗？是不是很冷。”

刘耀文战术性抿了一口豆浆，摇了摇头，“我，睡在你旁边。”

咀嚼的动作一顿，宋亚轩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怪不得他昨晚总觉得身边有个移动暖源，还拼命往暖和的地方挤。原来，昨晚竟和他睡在一块儿了。

“你不会反感吧？”刘耀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宋亚轩，“你要是反感的话，我就搬回沙发睡。反正家里水管再修个几天就好了，我也可以凑合凑合的。”

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茶里茶气，把宋亚轩架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不介意吧，其实他一向独来独往冷清惯了，从来没和人睡过一张床。冷不丁要和人同床共枕，还真有些不适应。

但要说介意吧，他还真的不太介意。

他对于刘耀文的触碰并不反感，反而心里还有些淡淡的欢喜。

而且吧，昨晚抱着移动热源睡觉，还真的蛮舒服的。

反正刘耀文是直男，和宋宇青那种人不一样，那也就无所谓了。

“睡床吧。”宋亚轩清了清嗓子，“床很大，够我们俩睡了。”

刘耀文嘴角像直升梯一样拔起，点了点头，“确实挺大的。快点吃饭吧，吃完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多吃点，怕你一会儿没力气。”

宋亚轩纳闷地吃完早饭后，就被刘耀文神神秘秘地带去了一个地方。

等他看到一池子蓝汪汪的水时，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刘耀文居然带他来到游泳馆了。

“还有一段时间就要游泳比赛了，我给你突击训练一下，保证你小有所成。这可是刘教练1v1训练，可遇不可求呢。”

刘耀文笑着扬扬脑袋，示意宋亚轩去换衣服。

可是等了一会儿，宋亚轩还是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换衣服去呀，你不是愁游泳比赛吗？”

宋亚轩紧张地一个劲咽口水，他看见这汪池水就眼前发晕，脚底发软，心脏都快不跳了。

“亚轩，你怕水吗？”

刘耀文终究是意识到了他的异样，“你小时候呛过水吗？怎么怕得都发抖了？”

宋亚轩梗着脖子抬头看刘耀文，视线模糊，池子里的水突然活了过来，开始卷起滔天巨浪，要淹没掉自己和刘耀文了。

宋亚轩想出声求救，可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他的喉咙好像上了锁，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巨浪翻过来了，他和刘耀文都被卷进了水中，水灌进了他的鼻子耳朵，他无法呼吸了。

“宋亚轩，你没事吧！”

刘耀文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抓住了宋亚轩的双臂，“放轻松深呼吸，你忘记了吗，都是假的。”

宋亚轩软绵绵地滑了下去，背靠着墙壁把脑袋埋在了臂弯中。

什么假的，这不是假的！

他被宋宇青推到了泳池里，他像个落汤鸡一样扑腾着，在所有的宾客面前都丢尽了脸。他被父亲当着来宾的面严厉斥责，并毫不留情地再次踹进了泳池里。

他呛了无数口水，眼看着就快要没气了。

在水纹的波动当中，他看见了宋宇青嘲讽的笑脸，宋修林高高挂起的冷漠，以及宋修成气急败坏的模样。

宋亚轩停止了扑腾，算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安静死去也挺好的。

他本来，也就不被任何人期待活着。

“宋亚轩！宋亚轩！”

刘耀文知道宋亚轩这是发病了，而且要比上次严重一些。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带宋亚轩来学游泳，都是他的错。

正当刘耀文想像上次那样放音乐给宋亚轩舒缓时，却惊恐地发现宋亚轩好像不呼吸了。

他的脸憋得很红，从脸到脖子都是涨红的，但即便憋成这样，他还是不呼吸。

“宋亚轩你醒醒！”

刘耀文晃着宋亚轩的身子，把他的嘴巴掰开，想让他自主呼吸。

随后又翻着宋亚轩的包，把药盒里的药拿出一颗塞进了宋亚轩的嘴里，“宋亚轩你听，是音乐的声音，是那首钢琴曲！宋亚轩我是刘耀文，你醒醒，都是假的啊！”

宋亚轩依旧没反应，他的手脚显然已经软绵无力，像棵漂浮的野草一样，浮在刘耀文身边。

在这样下去，宋亚轩真的会出事的。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涨红的脸，突然想到了之前班里有同学溺水时，老蒋的抢救措施。

宋亚轩现在的症状，和溺水也差不多了。

想到这他扳过宋亚轩的脸，皱眉道：“对不起了，救人要紧。”

话音一落，就深吸一口气，渡上了宋亚轩的唇。

水的折痕令每个人的脸部表情都变得扭曲丑陋，宋亚轩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他都要死了，可不想临死前见到这些令人作呕的脸。

就当意识逐渐消散时，当大脑最后一根紧绷的线即将断掉时，他却突然感知到了温度。

奇怪，这冷冰冰的池子里，哪来的温度？

他尝试睁眼，却看到了一缕阳光穿进水面，照得整个水池波光粼粼，仿若一块无暇美玉。

岸边那些讨厌的脸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阳光沙滩绿树和小花。

许久未呼吸的肺里突然进了湿润的空气，舒服得让他眯起了眼睛。他干脆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了起来，这么美的景色，他突然不想死了。

正在渡气的刘耀文感知到对方张开了嘴，一不小心，牙齿触碰到牙齿，舌尖扫过一片柔软。

刘耀文的脸顿时爆红，看着比宋亚轩还要红。

他发誓，他只是想做人工呼吸而已，绝无其他想法！

这些，都是巧合！

耳垂红到要滴血的刘耀文立刻松开宋亚轩，呆滞了三秒后才转过去轻抚宋亚轩的后背，“亚轩醒醒，我是耀文。还好吗，你记得我说的吗，都是假的。”

宋亚轩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透露着紧张神色的刘耀文以及他无法忽略的大红脸。

他知道自己刚刚是发病了，略带歉意地摸了一下刘耀文的耳垂，“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他想说不是故意发病的。

可谁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刘耀文的脸更红了，疯狂摆手，“没、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虽然这是我的第一次，但，但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宋亚轩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他还是带着歉意地又道歉又感谢，两个人就差原地鞠躬了。

等到刘耀文脸上的红劲彻底过去时，二人才恢复了正常。

刘耀文清了清嗓子，也抱歉道：“对不起啊，我不该自作主张带你来学游泳，我不知道你对水这么害怕。”

“没事。”宋亚轩盯着游泳池，这么大的泳池今天没人，刘耀文肯定是包了场的。

“我小的时候被我叔叔家的儿子推到了水池里面，所以从那一刻就开始恐水了。但我觉得你没做错，我不能因为自己恐水就拖了全队的后腿。毕竟大家都是奔着赢去的，我得学习。”

刘耀文不赞成地摇摇头，“你这个状态我不建议学，我们也可以去打篮球。就算再不行，我的游泳那么好，肯定也能综合掉你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万事要以自己的身体为关键。”

他说完又皱起眉头，嘴里骂道：“你叔生了个什么傻玩意？你别让我看见他，我要是看见他，就把他推大海里尝尝什么滋味。”

他说得太义愤填膺，逗得宋亚轩笑出声来。

“确实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道貌岸然的小人。”

宋亚轩说着又拉紧了刘耀文的衣袖，“我现在真的没事了，刚刚只是想到那天的场景才会……你教我学游泳吧刘教练，我保证不逞强。我也不想自己一辈子都在这个恐水的阴影中，我更不想一辈子活在那傻玩意儿的阴影里。”

刘耀文看着他没说话，但心里却已经有了考量。

病人想要拜托曾经的阴影和伤痛，其实是一个好现象。这证明他也想积极地对抗疾病，而不是消极情绪。

“宋亚轩，你……”

“我保证不逞强，如果有不舒服的就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听他再三保证，刘耀文才勉强答应下来，伸手拉起了宋亚轩。

“行，那先去换衣服。今天不教你下水，先教你玩水。我去喝口水，你这药太苦了，苦得我舌头发麻。”

宋亚轩懵懵地嗯了一声，脸上挂了三个问号，“你偷吃我药了，你怎么知道是苦的？”

刘耀文走路的步伐一僵，“哦哈哈哈，就是好奇，好奇吃了一颗而已。”

他说完逃难似的跑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宋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