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请君入瓮
肖战拉着王一博在巷子里奔跑。
很久没这样跑过了,风在耳边流淌,他感到新鲜的生命力。
路面上的冰已经化了一部分,但没化完,跑得太快,脚下一滑,没摔倒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肖战顺势转了半个圈,抓着王一博的胳膊,没有站直,仰着脸看他:“地上好滑。”
王一博蹙了蹙眉,他没见过这样的人,把别人开了瓢笑,拉着他逃跑时笑,差点摔了还在笑。
到底在高兴什么。
王一博猜不出,于是他问:“你笑什么?”
肖战仰着一张笑脸,眼睛亮亮地盯着王一博:“我笑了吗?”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孩童般天真:“哦,真的笑了呀。”
王一博捏着他的胳膊把他推开些,撒了手:“我回去了。”
他已经恢复理智了,把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留给对他还算照顾的六哥,有点恶心。
“不是说好了要跟我逃跑吗?”肖战反手拉住王一博,凑近了盯着他的眼睛,“放心哦,有人收拾烂摊子。”
这人好像很喜欢突破别人的安全距离,王一博没躲,也没什么表情:“有人收拾,为什么还要逃跑?”
“因为你答应我了呀!”肖战笑着,拉着王一博继续跑。
有病。王一博没有收回手,就这么被这个好看又有病的陌生人拉着跑过了一条街,又被他推入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
“去逃亡啊。”肖战上了车也没松开王一博的手,肩膀挨着他的肩膀,“你害怕吗?”
要带他回家或是跟他回家的,王一博见的多了。要带他去逃亡的,还是第一次见。
脖子手腕细得一只手就能拧断,还敢问他怕不怕。
王一博扯了下嘴角:“你别怕就行。”
“这就是你说的逃亡?”王一博站在门口,没有进屋。
“逃亡也要先找个落脚点嘛。”肖战伸手把王一博拉了进来,关上门,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新的拖鞋,“你喜欢什么颜色?”
王一博站在门口没动,也没说话。
这人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回家,蹲在地上举着两双拖鞋问他喜欢什么眼色,还不如直接举着避孕套问他用什么尺码。
约炮就约炮,绕了这么一大圈,落点依然没什么新意。
没意思。王一博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男人:“我不睡男的。”
举着两双拖鞋的男人瞬间睁大了眼,随后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你想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一博依旧没动,嘴角挑出个冷诮的弧度:“你想什么呢?大半夜带男人回家,拜把子啊?”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算不得友好,可蹲在地上的人反而笑得更开心了,笑够了才站起来,把一双白色的拖鞋放在他身前:“就穿这双吧。”
王一博不动也不说话,盯着这个自说自话,好看但有病的男人。
他不说话盯着人看时,很少有人敢跟他对视。但这个带他回家的男人却似乎一点都不怕他,歪头笑着跟他对视了半天,伸出一只手:“忘了跟你做自我介绍,我叫肖战。”
约炮不需要互通姓名,不约炮,更不需要。
王一博看着肖战,没有任何反应。
啧,比他想象的,还要难搞。
不过这样捏起来才有趣。
“先进来擦药吧。”王一博没有换鞋,肖战也不勉强他,拉着他的手想往客厅里走,没拉动。
“你好倔哦。”肖战笑着摇摇头,对王一博举举手,示意自己投降了,“你长得很像我弟弟,这个理由可以了吗?”
王一博还是没说话,肖战这句话的真假,他无从判断。
肖战无奈地摊摊手:“你这小孩儿防备心怎么那么重啊?你打架那么凶,我又打不过你,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小孩儿?王一博蹙眉:“我哪里看起来像个小孩儿?”
“小孩儿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小孩儿,我弟弟也是这样。”肖战拉着王一博的手往客厅里走,这次,对方没再拒绝。
客厅的沙发前铺着地毯,王一博一路走过来,留下一串泥脚印,最后在地毯上擦干净了。
肖战把他按在沙发上,像是一点不介意他留下的脏鞋印,拿了医药箱过来帮他擦药。
“打人不打脸啊,那些人怎么回事,竟然打你的脸?”肖战用两根手指托着王一博的下颌骨,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嘴角有淤青,眉骨处也破了一块。
好不容易挖到的稀有材料,竟然还没着手重塑就被别人弄破了。
肖战的眉心拢成一团,眼中的心疼也满得溢了出来。
王一博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约炮,肖战对他的肢体动作未免也太亲密了一些。
但如果是为了约炮,实在没必要在他已经说清楚对男人没兴趣的情况下,还这么费心费力地演戏。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长得像对方的弟弟?
可这也太扯了吧!有多少爱不能直接对弟弟输出,需要这么爱屋及乌地包容照顾一个陌生人?
王一博扭了扭脸,不让肖战的手指碰到他:“我也打他们的脸了。”
何止打了,都快打成烂泥了。肖战忍不住笑了:“那不一样啊,长得不好看的脸,怎么打都无所谓。”
这种说法倒是挺新奇。王一博没说话,也没再躲开肖战的手。
肖战一手托着王一博的下巴,一手用棉签蘸了些碘酒,小心翼翼地压在他眉骨的伤口上:“疼吗?”
他说着,嘴巴凑近涂了碘酒的地方,吹了吹。
不疼,但是有点痒。王一博勾了勾一边的嘴角:“你也这么给你弟弟吹吗?”
他故意把“吹”这个字发音咬得很重,语气却轻佻。
肖战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继续轻柔地帮王一博消毒伤口:“他不会这么不乖,弄得脸上都是伤。”
王一博仍是那副轻佻的语气:“那他伤在哪里,你就给他吹哪里?”
你算什么东西,只会用这肮脏的脑子去想这些肮脏的东西,用这肮脏的嘴巴说出这些肮脏的话!你也配提起他?
“咔”的一声,肖战把手里的棉签折断了。他垂眸,转身,去拿新的棉签。
终于不笑了,终于装不下去了,终于生气了?
王一博伸手卡住肖战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说话啊,怎么不回答了?他伤在哪里,你就给他吹哪里?”
“又偷偷跑出去玩滑板了?”
肖战推开门,屈膝坐在飘窗上的少年立刻把身旁的抱枕挡在膝盖上:“哥……”
“别挡了,都看见了。”肖战走过去敲了下少年的额头,对他伸出手,“我来吧。”
少年低着头,抬起眼,仔细观察了一下哥哥的表情,见他真的没有生气,才笑嘻嘻地把手里的棉签递了过去:“就稍微磕了一下下,一个小口子,都不怎么出血了。”
哪里不出血了,那么白的皮肤上那么红的一个伤口,旁边都是擦过的血迹。
肖战在少年对面坐下,一手托着他的腿窝,一手握着他的脚踝,把他穿着高筒袜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弯腰,用棉签先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清理了一下。
伤口还在流血,消毒会很疼。肖战从医药箱里找出一块纱布,覆在伤口上,轻轻按压:“疼吗?”
“疼……”
“疼你怎么不知道戴护具呢?”肖战抬头睨了少年一眼,见他一张小脸上满是委屈,又不由地放软了语气,“下次等我回来带你去玩,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哥,下次一定等你带我出去!”
好乖。肖战抬手摸摸少年的脸,慢慢揭开覆在伤口上的纱布,伤口的血还没有止住。
肖战又换了一块纱布,像刚才那样,覆在伤口上,按压,这次稍微加了点力道,压迫止血。
少年嘶了一声,又咬住了嘴唇。
那一声倒吸气像是直接吸在他的心尖上,肖战的手有点抖。
小男孩的凝血功能,越来越不好了。
纱布换了四五块,伤口终于不再流血了,只稍稍往外渗着血。
血液已经把伤口冲洗干净了,就不必再消毒,让他的小男孩再疼一遍了。
肖战又用棉签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清理了一遍,明明没有碰到伤口,他却仍是低下头,轻轻吹了吹。
哥哥看起来比他还疼。少年伸出手,放在哥哥低垂的头顶上:“哥,我不疼的。”
眼泪流了下来,滴在少年的膝盖上。肖战用纱布盖住伤口,然后隔着纱布,亲吻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
少年摸着哥哥柔软的头发:“哥哥会永远这么爱我吗?”
“会。”
“那如果我不在了,哥哥也会这么爱别人吗?”
“不会。”
肖战抬起头,抚摸少年的侧脸:“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去哪里。”
少年笑了,把脸贴在哥哥的手心里轻蹭:“如果我要去的那个世界太远,哥哥就不要陪着我。”
“哥哥只要记住我就好了。”
“不要爱别人,因为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没人记得我了。”
“哥哥答应我好吗?”
“好。”肖战把额头贴在少年的额头上,“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
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做到。
我只是太想你了,看不到你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只是想看着你,只是想让你看着我。
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肖战抬眼,看着王一博,似乎想笑一笑,但嘴唇抖了两下,没能笑出来:“他很少受伤,因为他……凝血不好,流了血,会止不住。”
什么意思?王一博盯着肖战:“他有血液病?很严重?死了?”
死了。
肖战低下头,不敢让自己再看王一博。
因为再看,王一博就会发现他眼底的憎恶。
因为再看,他就会忍不住把手里的棉签扎进王一博的眼睛。
不可以。
不可以。
这是唯一可以变成他的小男孩的人。
肖战抿了抿嘴唇,再抬眸时,眼底泪光浮动:“嗯,他不在了。”
忍耐不是假的,悲伤不是假的,对“他”的纵容与心疼,也不是假的。
所以这个好看又有病的男人把他带回家,不是为了约炮,还真是要拜把子——或者说,是准备单方面地认下他这个弟弟。
有点搞笑。王一博嗤笑一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没兴趣陪你过家家。”
“你什么都不用做的!”肖战紧跟着起身,抓住王一博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你就……就稍微坐一下,起码先让我帮你擦完药,可以吗?”
肖战的眼睛看着他,瞳孔都跟着他的瞳孔转,生怕错过他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真的有人这么在乎另一个人吗?
在乎到在他死后,去照顾一个跟他长得相似的人?
王一博无法理解。
因为如果死了的那个人是他,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在意。
死了,就是死了。
右手背上的关节破了好几处,血已经凝住了。王一博在肖战面前张开手背,握拳,又张开:“我凝血很好,不擦药也死不了。”
他说完甩甩手,抬腿就往外走,却被人死死拽住了。
“别走……”肖战抓着王一博的胳膊,声音和身体都在抖,“求你……”
“啪嗒”一声,有温热的液体砸在他的手背上,王一博扭头,对上了肖战的泪眼。
“求你别走……”肖战的眼泪还在流,一颗一颗,晶莹剔透,“我找人帮你处理酒吧的事情,你先住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哦不,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在家做什么,在这里就可以做什么!你不用陪我过家家,我也不会烦你的!你住在楼下,我去楼上,我就……就偶尔能看到你就可以了……”
这人疯了吗?王一博歪头,伸出食指,沾了下肖战脸上的泪水,在拇指上搓了搓,又弹掉:“做什么都可以?带人回来也可以?”
肖战愣了愣,但还是点点头:“如果你需要的话……”
这样都可以?王一博原地转了一圈,刻意把打量的动作做得夸张,他不知道肖战是做什么的,但是很显然,肖战很有钱,也有解决麻烦的能力。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他竟像是无计可施了,只能流着泪求他别离开,甚至把他家当作免费酒店都可以。
王一博想不通,所以他继续刺激肖战:“你弟弟刚死吗?所以你接受不了?”
肖战别开眼,没有回答王一博的话,半晌才说:“我从小父母就很忙,家里只有我和弟弟……弟弟是我最亲的人……我真的很想他……”
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抖,肖战再次拉住王一博的胳膊,这次,是试探着,轻轻拉住:“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作你的亲哥哥……我保证会对你很好很好,一点点也不会烦你的!”
因为哭过,肖战的鼻尖和眼尾都很红。
看起来有点可怜。
王一博向来没有什么同情心,可面对着这样的肖战,一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答应了对不对?”肖战紧盯着王一博,见他态度松懈,立刻笑了起来,“我去帮你收拾房间!哦不,你肚子饿不饿?我先帮你准备吃的!也不对!我先去拿热毛巾给你擦擦手!”
他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之后,才冲进了卫生间:“你坐一下,我去给你拿热毛巾啊!”
热水哗哗地流,肖战把毛巾丢进脸盆里,抬起了头。
镜子里是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笑了。
他今天流的每一滴眼泪,他日,王一博都会加倍奉还。
他会让王一博爱他。
爱作为哥哥的他。
也爱哥哥以外的他。
吃惯了甜,就吃不了苦。
吃不了苦的人,就会抛弃自尊,抛弃自己,去换他手里那一点点的甜。
就会变得听话。
就会变成,他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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