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我们换个时间，下次一定带你去。”

“没关系，我刚好觉得很困，要回去睡觉了，你去忙吧！”夏知乐站在车旁，声音越说越低。

他狼狈地转身往回走，脚步越来越乱，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躲回了家。

医院，贺嘉昀照了X光，裸露在短裤外的小腿上分布着大片青紫色淤血。

医生对着LED灯箱仔细查看片子，“没什么大问题，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回去擦点药好好休息。”

贺嘉昀红着眼眶，对奕天露出一个坚强又虚弱的笑，“抱歉，为了这点小伤大晚上把你叫出来，我是不是太娇气了。”

奕天扶着人往外走，虽然心烦意乱，但还是耐心安抚，“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你受这伤也是因我而起。”

两人走到急诊大厅，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人影。

“钟警官，真巧，怎么在这里遇到你。”奕天客气地打招呼，对着自己弟弟摆出偶遇普通朋友的客套。

钟明辰手里拿着缴费单，轻“嗯”了一声，态度比他哥还镇定冷漠，“晚上好，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落在贺嘉昀的伤腿上，职业病的惯性让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违法乱纪的痕迹。

“没什么事，被球杆误伤了。”

“高尔夫球杆？”钟明辰眼光毒辣，一秒完成伤痕鉴定。

贺嘉昀有些尴尬，看着眼前这个容貌跟奕天有五六分相似，但气质却天差地别的警察，讪讪道：“奕天，我在外面等你，你们聊。”

他一瘸一拐地出了大厅，识趣地没有问一句多余的话。

钟明辰收回落在贺嘉昀身上的目光，终于放下伪装，“二哥，你朋友跟人打架斗殴了？”

奕天拉了拉口罩，双手插进裤兜，“家庭矛盾，被他爸爸给打了。你呢？大晚上怎么跑医院来了，不舒服？”

钟明辰的眼神有一瞬闪躲，随即被人民警察的正气掩盖，“我朋友病了，陪他过来看看。”

“哦......”

“明辰。”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奕天身后响起，他回头去看，就见一个身材修长、举止优雅的男人戴着同款口罩，朝两人走过来。

靠近才看清，那人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虽然略显憔悴，却依然十分勾人。

“方璟？”奕天瞪大眼睛，手指指着来人，又滑向自家弟弟，发出夺命三连问，“你说的朋友就是他？你们什么关系？他生病为什么要你陪？”

方璟认出奕天也是一怔，随即眼角勾起一个坏笑。

“奕影帝，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缘分。还没恭喜你跟上我的脚步，成为内娱第二个获得戛纳认可的演员，可惜我们不是互加微信的朋友，否则肯定第一时间发祝贺短信。”

奕天“切”了一声，不屑一顾。

钟明辰知道这两位影帝八字犯冲，不敢让他们再互怼下去，赶紧挡在两人中间，看向方璟的眼里不由染上一抹关切，“感觉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方璟摇了摇头，收起玩心，不再捉弄奕天。

钟明辰眼里的柔情更浓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见自家刻板寡淡、天生扑克脸的三弟流露出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奕天如遭雷击，指着明显不对劲的两人“你们你们”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里恶补出一大段狐狸精勾引俊俏公子的十八禁画面。

“二哥你还是赶紧去陪你朋友吧，我们先走了。哦对了！”钟明辰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你朋友的伤不像是被人打的，角度不对。”

扔下这句意味不明、足够转移奕天注意力的话，他迅速扶着方璟离开了急诊大厅。

蒋家桥小区，吴小星带人安装好新冰箱，又帮着收拾了满地的塑料薄膜和纸盒，指挥工人搬着旧冰箱下楼离开。

夏知乐吃了感冒药，全程昏昏欲睡，被吴小星坚决拒收转账后，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收下了所谓的生日礼物。

他躺上床，用毛毯裹住又有些发寒的身体，看着那台几乎零噪音的冰箱，眼皮渐渐沉重。

在车上，他听到了奕天跟贺嘉昀对话的内容，也见证了奕天瞬间爆发的紧张与愤怒。

虽然奕天对自己很好，但这种好也是有差别的，至少在贺嘉昀面前，自己永远是被奕天舍弃的那一个。

夏知乐并不介意被忽视，从小到大，每年过节福利院分发受捐给孤儿的礼品，他也习惯让别人先选，自己往后站。

但奕天的感情是最精美珍贵的礼物，夏知乐抗拒被排在后面，本能告诉他这件事和其他任何事都不一样，如果自己不是奕天的首选，他宁可不要。

无可奈何的是，夏知乐清楚自己跟贺嘉昀之间有云泥之别，换作任何人都会优先选择贺嘉昀，他不怪奕天。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有什么资格争，又要去争什么？

他眨了眨潮湿的眼睫，把脸埋进毛毯里。

“太讨厌了。”

夏知乐讨厌陷入自我否定，讨厌自轻自贱，更讨厌消弭不了这种情绪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