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平安夜快乐！」

「还是把圣诞快乐也一并祝了吧！」

今天是平安夜也是楚知雨的生日，一大早便收到刘安源的短信，每年准点准时的祝福都会在第一时间送达。

　　「谢谢亲爱的刘安源同志！」

「你的祝福本宝宝已收到！请问我的礼物呢？」

　　电话响了，楚知雨立刻接起。“喂～”他刚睡醒，声音慵懒带着些许鼻音。

　　“生日快乐～”刘安源声音透过手机传来，他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知道楚知雨这个时候通常还要睡个回笼觉。他很懒，懒到可以赖在床上一整天不吃饭。“小懒猪几点了还不起？想我了吗，楚知雨小朋友。”

楚知雨微笑着轻声回应，“很想很想～你什么时候回来上学啊？”

　　“还要再等几天。”

　　刘安源延迟入学好几个月，眼看这学期也没剩多少时间了。楚知雨不太了解他为什么会不来上学。每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总是支支吾吾不肯说。

　　“今年要什么礼物？”

　　“说得好像我想要什么就能立马得到一样。”

　　刘安源看着视频里，楚知雨不满意地嘟囔着，嘴巴噘得老高。他不开心的时候，总是这副模样。刘安源笑得好大声～

　　楚知雨哼了一声，二话不说关上了手机，蒙上被子呼呼大睡。

　　楚知雨是个甜食控，尤其钟爱巧克力。每年的生日，许知风一早就会给他准备了巧克力蛋糕，年年如此，没什么太多惊喜。今年也不例外，不过除了蛋糕，许知风还特意在一个有北城特色菜小馆预订了位置。说是晚上带着大家一起为他庆生。

　　下午一点，楚知雨不情不愿地离开暖和的被窝，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伸了个懒腰。沪城的冬天比较湿冷，还没下雪就已经冷得感到有些刺骨。

……

　　“平安夜快乐。”叶濯正在穿鞋，抬头朝着楚知雨笑了笑。看样子是准备出门约会。

　　楚知雨也回以微笑，“嗯，你也是，平安夜快乐！”

　　楚知雨和叶濯床铺挨在一起，叶濯又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平常一个宿舍里只有他俩处得好。楚知雨多多少少从叶濯那里知道一些，关于他有个青梅竹马男友的事情。他十分羡慕，常常感叹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今天就去表白吧？楚知雨在心里琢磨着。要送花吗？会不会很娘啊？平安夜，那可以送平安果的吧！楚知雨托着腮，一只手在手机上滑来滑去，忽然发现附近有一家可以私人定制的烘焙店。他打算亲手制作饼干送给时辛！

　　楚知雨对学习以外的事很少如此积极，想到这立刻背上小包出了门。

根据导航的指引，楚知雨很快找到了烘焙店的位置。

　　楚知雨刚进门就被桌上一张图纸吸引了，那是一只Q版粉色小兔子。和很多兔子不一样的是，这只小兔子有着两只长长的耳朵垂在两侧，看起来过分的可爱。

　　“不好意思，这是上一个客人落下的图纸。您这边坐！”店员小姐姐走过来，利索地将图纸轻轻收起，并热情地介绍起店里的DIY项目。“您看下需要做什么甜品？”

　　“我想做一些小饼干可以吗？太难的我不会。”楚知雨翻着操作手册和模具，小声地问道。

　　店员小姐姐温柔地笑着回答，“没有问题，需要的话，我们店里是可以协助您完成的。”

　　两个多小时后，楚知雨终于完成了饼干的制作。他将一些看起来好看的饼干挑出来，用精美的小袋子装好并封口。剩余的则放在小包里打算带回去分给室友。

……

最后一节经济学课，老师正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复杂的经济学理论，可楚知雨的心思早飞了。他知道时辛下午应该会在篮球社，说不定这会过去刚好可以遇到。

楚知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了。

　　叶濯看出了楚知雨急切的神色，用胳膊肘轻轻点了点楚知雨，眼神示意他从半开的后门溜走。楚知雨心领神会，迅速拿上东西，猫着腰偷偷地离开了教室。

　　楚知雨来到了篮球社，他四处张望着寻找时辛。

在人群中，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楚知雨没敢上前打扰，则是安静地坐在一侧的角落里等他忙完。

　　良久，社团的人几乎走光了。楚知雨坐得脊背发僵，他站起身来想舒展一下身体，抬眼间只见一个男生走到时辛面前。

　　男生神色紧张，声音微颤，却可以清楚地听见他说，“时辛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和我交往吗？”

　　楚知雨的目光瞬间停滞，他紧张地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丁点儿不该有的声音。场馆内很安静，楚知雨不知道听见了谁的心跳声砰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

　　时辛会接受吗……

　　时辛整理杂物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瞥眼看了看面前的男生，他应该不是社团的人。时辛脸色冷了一大片，极度难看。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可他以前从未理会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明的原因。这次，他想彻底断了这些人的念想。

　　时辛继续冷着脸没有看他，淡淡地说道，“我不喜欢男生，同性恋很恶心……”

　　楚知雨慌张地躲到篮球架后面，隐藏住了自己。他刚刚清楚地听到了时辛的回答。

　　不喜欢男生？

　　很，恶心？

　　他知道时辛的拒绝不只是对那个男生，意味着他自己也没有任何机会了。如果今天不是别人抢先跟他表了白，这个恶心会不会就是对他说了。楚知雨的心脏犹如被赤红的烙铁狠狠地烫下，身体每一处钻心的痛，蔓延至神经末梢。

　　楚知雨不知道在篮球架后面蹲了多久，整个身体痛得冷得有些麻痹了。仿佛周围的时间都凝固了。他盯着地面，人影随着光线慢慢攒动。渐渐地，他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了，地面上一滴两滴三滴，很快滴湿了一片。此刻耳边也只剩下时辛的声音……

　　楚知雨，中午一起吃饭吧！

　　没关系，等你下课！

　　楚知雨，我送你！

　　很可爱……

　　你这样，就很好。

　　楚知雨还是难以置信，他是会温柔地喊着他名字的啊！

　　直到听见有人问，还有没有人了？楚知雨才起身走出来。

　　“学弟，看你眼熟，是来找时辛的吗？没看到他吗，他刚走几分钟。”

　　楚知雨腿很麻很麻，走路有些摇晃不稳。他低着头，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力气。“不是……”

　　十二月的冬天尤为冷冽，寒风如刀打在身上冷得又有些发疼。楚知雨指尖冻得红肿，紧紧抱着他在烘焙店做的饼干和包装精美的平安果，原本打算送出的心意似乎已经没必要了，连同那份告白，也许都可以扔掉。

　　时辛不喜欢男生……

　　楚知雨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觉得自己应该死心。可是那份喜欢却在心中疯狂生长，该怎么割舍呢。他也不清楚……

楚知雨的心一阵阵扯着疼，他没谈过恋爱，也没人告诉他，喜欢一个人竟可以如此难过。或许是他被家人朋友保护得太好了，又或许是他很单纯，把一切想得太过轻巧。原以为自己今天可以牵到时辛的手，意外惊喜下还能得到一个特别的吻。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变得不再可能。

……

　　不知不觉，楚知雨走到宿舍。风似乎小了一些，他走得很慢很慢。在快要到宿舍楼下，他忽地看见路灯下有个人。

　　只听见那人声音又轻快又兴奋，他说，“楚知雨，生日快乐！”

　　一路上咽进无数次的眼泪，此刻楚知雨再也绷不住了，他很想喊刘安源的名字，且他真的这么做了。“刘安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终于他大哭了起来。

　　“至于吗，有这么感动？楚知雨，你行不行啊？”刘安源不明所以，仍旧是走上前张开怀抱拥住了他。“哭得真难看，快趴到我肩膀上，别让人看见了。”他轻拍着楚知雨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

　　正如小时候，楚知雨受了伤、受了欺负，刘安源都会是他可以安心避风的港，停靠的湾。

　　楚知雨记得平安夜的那个冬天，第一场雪如约而至，悄无声息地下了很久很久，直到校园里的树木和小路都堆积了厚厚的雪才停歇。

　　楚知雨回到寝室后的第二天便病倒了，高烧不退……

　　不知道是几点醒来的。楚知雨摸索到手机，有许知风的未接电话，有刘安源的未读信息。宿舍里空无一人，他想起来今天是周末。

　　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楚知雨粗重的呼吸声。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见了时辛，不确定，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做梦。可是那个早已侵入内心的身影，又十分清晰且熟悉。楚知雨张了张嘴，嗓子干哑，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卡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时辛走到楚知雨的床边，温柔地哄着，“乖，张嘴，把退烧药吃了。”

　　楚知雨嘴巴呼出的热气灼烧着时辛的指尖。时辛微微怔住，快速将药放进他的口腔，楚知雨顺从地吞了药。他满眼氲着雾气，本就白皙的脸蛋因此时发着高烧，红得快要滴出了血。楚知雨伸手抓到了时辛的手臂，眼帘微垂，呢喃了一声，“时辛……”又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时辛看着楚知雨安静的睡颜，他的脑袋有些发晕，似乎哪里也热热的，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舒服多了。

　　楚知雨呼吸逐渐平稳，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时辛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边，指腹轻轻地抹了抹他的嘴角，俯身一吻。“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是……”但是我不想那个让你难过的人是我……

　　楚知雨这一病，病了好久。

　　其实高烧没两天就彻底退了，可是心里的病要怎么愈合。楚知雨整个人还是没什么力气，精神状态很差。许知风要带他去医院检查，向来乖顺的楚知雨第一次固执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他知道自己得的是心疾，相思病，失恋症，药石无医……

　　“你俩可真会挑时候，病都赶在一块儿生。”许知风这段时间忙得快炸了，根本无暇照顾他俩。楚知雨有些困惑，不解地看向许知风。“时辛也病倒了，不过他抵抗力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说完，许知风把冲好的药递给他。

　　楚知雨没说话，捧起杯子一口口嘬了起来。头快埋进杯子里了，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临近寒假前，楚知雨没再去过许知风宿舍，也没再见过时辛。

……

这一夜睡得好累好漫长，做了很多梦，好像梦到时辛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是昨日与时辛短暂的相见吧。楚知雨缓缓地睁开眼，叹了口气，他揉了揉头发，有些长了乱糟糟的。楚知雨拿起滑落在身底下的手机，微微怔住。

　　还是没有通过好友验证……

　　他是没看到所以才没通过，还是看到了故意没通过？

　　无论是哪种结果，他都很难受。楚知雨蹙着眉，心情失落，那感觉像是绑了块大石头用力掷入海底。呼吸不畅，头脑眩晕，失重感严重。他不会呼救，更不会自救，就这样任由水草缠住了一圈一圈，动弹不得……

　　楚知雨委屈地想哭，他拽紧被子盖过头躲了起来，心情很差很差，就算吃很多巧克力也不会好起来的那种……

　　今天体院有个篮球预热赛。刘安源贴心地给楚知雨留了最佳位置。楚知雨没什么运动天赋，他比较擅长读书。刘安源不一样，他天生的就是为篮球场而生。只要他站到场上，总能惹得女生一片惊呼。很帅，楚知雨也由衷地觉得。

　　时辛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不知道这次篮球队怎么说服他加入的。以往时辛在篮球社团，外面时常围着好多人，更别提今天场下乌压压一片。

　　“时辛好帅啊，惨无人道的那种！”

　　“连高冷的样子都能把我迷成智障！”

　　“救命，真的好喜欢啊！”

　　楚知雨听着旁边几个离得近的女生说的话，侧着头微微出了神。他小心翼翼地看过去，似乎在看时辛，又好像只是随意地盯着某一块地方，眼神是没有焦点的。

　　时辛察觉到楚知雨看向篮球场，几秒后，他才发现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旁边的刘安源……时辛脸色一沉，转过身向右手边走了几步，直挺挺地站着未动。

　　比赛开始了，刘安源全力扣杀，连进好几个球，状态渐入佳境。他对着观众席上的楚知雨挥手、微笑。楚知雨也回应着……

　　啊一声，篮球场上炸了锅。时辛起跳投篮时，和对手撞了个正着。球……不知滚落到了哪里，场下的人话音很杂乱。楚知雨看时辛倒地，痛苦地蜷缩着腿……

　　“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刘安源迅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俯身到时辛身旁。

　　“大腿……”时辛回答得很吃力艰难。可能骨裂了吧……他额头布满豆粒大小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

　　楚知雨急切地穿过人群，他满脸都是紧张和担心，他看了看时辛又看了看刘安源。不知所措……

　　很快，医护人员到了，简单做了些包扎处理后，他们将时辛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接着转头问谁跟着。楚知雨立刻说，我去！刘安源跟队长交代了几句，不放心他们，也跟着上了车。

　　“疼……吗？”楚知雨嗓子颤抖着，话说得不利索。其实他想说，坚持一下，很快到医院了，我会陪着你。可他，说不出口。只能没脑子地问了一个最显而易见的问题。

　　“疼……”

　　这个回答不太符合时辛的风格，但是他还是想这么回答。这大半年，他确实挺疼的……

……

“时辛，学生会这边人手不够，我实在走不开，你帮我去学校东门的站牌那里接一下我弟。”

　　“嗯。”

　　许知风没顾得上给时辛留号码，喝了口水上了个厕所，火急火燎地又出去了。今天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许知风身为学生会主席，属实忙得不可开交。

　　许知风的弟弟，时辛知道。不仅知道，可以说是十分了解。许知风是个弟控，他的朋友圈关于他弟弟的照片和视频很多，他们三年室友情，想不知道怕是有些困难。

　　一开始只是好奇，后面渐渐地，时辛习惯了看许知风的朋友圈，他开始想见真人了……可能自从有微信开始，许知风的朋友圈就没删过。一条条，时辛不厌其烦地翻阅着。

　　那是一个特别好看的男生，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微笑。他学习成绩优异，家人很宠爱他，却一点也没有被宠坏的骄纵，反而性格格外的乖巧。和许知风视频时，声音软软糯糯的，语调是上扬的，让人听了很有……保护欲。

　　楚知雨和时辛见过的那些照片或者说是和想象中的一样，眉眼弯弯说话软绵，好看得无法挪开眼。

　　不认识之前，想要见面。

　　见了面之后，又想要天天见面。

　　后来，总是觉得不够，想要更多更多……

　　比如，想要靠近一点，想要牵他手，想要拥他入怀，想要闻闻他的味道，更想要占为己有……

　　楚知雨来他们寝室的次数变多了，看他们经常在一起打游戏，时辛插不上话，有些微微的醋意。时间久了，时辛又担心自己性子冷淡，寡言少语很无趣，会让楚知雨远离。

　　好在并没有……

　　他们经常一起约饭，看电影，去图书馆自习～

　　时辛是喜欢楚知雨的，他没对任何人说过，包括许知风。在楚知雨面前，他保持着永远的冷静、克制。进退有度，懂得分寸。

　　楚知雨生日那天，晚餐时许知风打电话给他，他听起来声音哑哑的像哭过。许知风问他怎么了，他不说。只说有事不能去吃饭了。后来再打电话，就干脆不接了。

　　时辛没忍住，发微信问他，你怎么了？

　　回应他的只有红色感叹号……

　　时辛饭没吃几口，说不舒服先回去了。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有些失魂落魄。他掏出手机看着屏幕，犹豫着。包里还有给楚知雨的生日礼物……

　　时辛来到楚知雨宿舍楼下。隔着一段距离，他好像看见前面有一对什么人在拥抱。时辛走近了一点点，他听见其中一个人温柔地安慰着，别哭啦，楚知雨。

　　时辛定住了脚步，他想后退，可是两条腿像被水泥浇灌了似的，纹丝不动。是，楚知雨，他……在？

　　他在怎么呢？

　　他在哭，有个男生在哄他，在抱着他。

　　时辛看着他们上楼，进宿舍，他没动一下，楚知雨也不曾发现他。时辛一直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下起了雪。他的身体好像浸泡在冰窟里，冷得没了温度。时辛缓过神来，他艰难地挪动着双脚。他不想走，可又不得不走，那个男生和他上去之后应该并没有下来……

　　四周越发寒意刺骨，时辛眉毛和睫毛挂满了冰珠。他还在那里站着……雪下得好大，校园里空空荡荡……只剩一望无边的白。

　　时辛望着楚知雨的方向，轻轻说道，“生日快乐……”

源儿：我真的挺难的，嫁闺女的心情，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