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岗江”那条路处处弥漫果酒香,冬季封存的味道在即将到来的夏天肆意流窜,香醉了路边的大白杨。
岗江三中下课铃出奇的早,老师不拖堂成了传统。
这节课卡在化学试纸未出颜色之前暂停,马博学端着保温杯潇洒出门,没留题没留话,课代表刘子则习惯性留了句“欲知后事…后纸如何,看下堂课反应”,抱一摞作业本清点数量后利落清扫讲桌。
“刘代表,把试纸给我,别都收了。”学委高乔坐课桌朝他伸手。
课间比上课更哄闹,前排女生已经打开小镜子补妆,打瞌睡的定点苏醒,逃课的拎着零食大摇大摆进门。
高乔声音混在躁乱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条白纸有什么可看的?”刘子则举高晃晃
“等它反应。”
“那请您劳烦抬抬脚,讲台自取,我忙。”实验器皿布满讲桌,担任半年课代表刘子则不止一次诽腹马博学。
“脚踝肿着呢,您多辛苦。毕竟我是服务大众负伤”高乔双手合十举过头。
“好意思说?我给没给你弹弓,你执意用手掏那马蜂窝”
“别管!反正我大功一件,快拿来。”刘子则翻白眼给他,抽出一旁自己的作业本,夹带试纸向高乔抛。
高乔单腿向上一跃而起,接住作业本同时碰倒了身后的书立。
他与刘子则相对无言,但各自都在眼中看见了“完蛋”二字。
苏水蒲睡意正香时被人砸了头,半身直起靠着墙,微红的眼睛一脸不耐烦,宽松的校服领口露出左侧锁骨,他揉搓发麻的头部,撇眼高乔僵硬的后脑勺,手高举攥着作业本姿势,一脚蹬过去。
“哎哟,我脚。蒲哥留情。”高乔使劲按住椅子。
“你谋杀,我留情?”
“误会,都是误会。您先撤脚让我郑重道歉说明缘由”高乔扮可怜。
“别噘嘴,很非人类。”苏水蒲满脸嫌弃。
“蒲哥,语言伤害等同无形杀人”
“扯远了”
高乔侧头看讲桌方向,刘子则早没了人影,他绝望道“你看是精神补偿还是物质补偿?”
“物质”苏水蒲一秒没迟疑。
“等下,我能问您的预算吗?快月底了我不大富有”高乔龇牙傻笑。
“哦。”苏水蒲理顺衣服,撤回脚坐正“下周是不是咱班操场轮值?”
“啊?好像是。问这个干什么?”
苏水蒲不言语,一副“你懂的”表情。
“不要吧蒲哥,你要我拖着残躯站在大太阳底下轮值?我人就不在了”高乔哀嚎,直勾勾盯着他。
“半小时而已”苏水蒲不带怜悯,毫无感情丢出句话。
“半小时?十分钟我就闪现黄泉了啊蒲哥”高乔大有下跪之意。
苏水蒲不理会戏精,低头找课桌洞的手机。
亮屏显示未读消息—“未知数请求添加您为朋友”
“未知数是谁”苏水蒲呢喃出声。
高乔懵逼说了句“X吧”。
苏水蒲头也没抬,只招呼一声死开。
他点开资料,连个人简介都没有,想也不想直接忽略。
置顶消息未读二十,苏青女士四个微信号连番轰炸,四个号全都是重复信息—
“儿子,放学捎带鸡蛋,颠锅不小心飞了出去”
“接上条,盐没了”
“楼上浴室间钥匙配一把”
“防滑垫买一个”
“记得不要把杂物丢楼上,租出去了”
“这滑板怎么处理?小杨问你给人家信了吗?”
“我说你这条红裤衩怎么找不着,藏二楼门把手里,你本事真大,怎么不藏猫眼?”
苏水蒲抿下唇,他能说猫眼试过没成功吗。
等等,小杨?哪个小杨?
一条验证信息弹出,还是之前的“未知数”,不同的加了几个字—加我,有事。不是骗子。
苏水蒲没来得及回复苏青,前后联想点了通过,几乎同时那边甩来几张照片,全景高清,细节不用放大一目了然。
“滑板、游戏机、篮球、鱼缸、五三、以及内裤。想不到你还喜欢蕾丝边(微笑)?”
“未知数”排列有序将物品顺一行,问题丢过来并附带表情。
苏水蒲还没从疑惑当中回神,看到摊开的蕾丝红内裤忙调暗屏幕,最后一排没人经过但紧张的羞耻感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
“你有病吗,拍别人内裤细节,卖内裤的都知道尊重客户隐私”苏水蒲看着那个微笑表情来气。
“?”
对方发来一个符号,没做解释。
苏水蒲敲两个问号过去,抬头看了眼高乔后脑勺,把身子压低藏课桌洞。
“照片没外传,礼貌问下怎么处理,楼下有收废品的(微笑)”
这人是不加表情就不会说话了?
苏水蒲气不顺,绕开话题问“你谁?”
“租户”
苏水蒲返回与苏青聊天页面,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他没管直接敲几个字过去“妈,你把二楼租出去了?”
“租了,发你微信没仔细看啊。人加你微信你通过了?问你东西怎么处理,房间杂物一大堆,人落脚地都没有。不然给收废品的?”
“别!马上下课,十分钟到家。”
苏水蒲同样回复粘贴复制发给未知数,不等答复,铃声一响,速度向停车场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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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