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你去开一下门！”

　　肖战在厨房喊道，油烟机轰隆隆作响，出国留学还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所以肖战跟王一博住在一块，基本都是肖战下厨。

　　B市的冬天虽冷但是地暖很足，王一博穿着肖战的背心和裤衩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啃着一根菠萝味的碎冰冰。

　　“好！”王一博嘴上回应着，脚伸到沙发下边去找拖鞋，视线还停留在电视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门铃又再次响起。

　　“王一博！”

　　“来了来了！”王一博也顾不上去找他踢到沙发底下的拖鞋，打着赤脚就去开门。

　　门一拉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激得王一博打了个冷颤。定睛对上肖宣错愕的眼神，两个人都愣住了。

　　王一博是认识她的，上次在酒吧肖战说这是亲姐姐。

　　不同于那晚，她今天穿了一个驼色的大衣。原本干练的头发披散下来，褪去干练，带了几分温柔。

　　肖宣也认识他，上次在酒吧他好像跟自己弟弟关系有一点暧昧。她瞪着眼睛上下扫了一圈，背心、短裤、赤脚、手里还攥着一个吃到一半的碎冰冰。

　　这一看就是这里的常驻嘉宾……

　　肖宣清了清嗓子：“咳，我找肖战。”

　　“奥……他在做饭，您请……请进，我去叫他。”王一博回过神来，赶紧给她让出路来，找了双拖鞋就一溜烟钻进了厨房。

　　没一会，厨房的油烟机停了，肖战穿着围裙走出来。王一博则自己趁机溜进了卧室里。

　　“那个，你不交代一下？”肖宣坐在沙发上，身前摆了一个黑色的大纸袋。

　　“就……男朋友。”肖战端了杯水递给肖宣，脸上有些烧起来。

　　“男朋友就男朋友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肖宣明显来了兴致：“多大了？怎么认识？我怎么感觉跟未成年一样。弟弟咱可不能带小孩子早恋。”

　　肖战愣了一下，他现在连王一博多大他都不知道……

　　“哎姐……成年了……”他有些心虚的搪塞道

　　肖宣知道自己弟弟脸皮薄也不多调侃，将身前的纸袋推给他：“这个是定制的礼服。我让他们根据你的尺码做的，明天穿这个吧。”

　　“嗯。”

　　年关将至，肖家的商务晚宴也提上了日程。每年接近年底肖家都会举办类似的答谢晚宴，邀请的都是近年来的合作伙伴，B市有头有脸的头部企业。

　　肖宣负责统筹，肖战作为肖家独子刚刚回国自然是要出席的，各家公司的继承人也都想见见这位肖家少爷。

　　肖战本来不爱凑热闹，也架不住肖母夺命连环call这才答应下来。

　　肖宣这次就是来给肖战送衣服的。

　　她往卧室撇了撇确认了那门关的紧实，凑到肖战耳边小声道：“这次晚宴虽说要带伴侣参加，你可别把他带上，姐姐不是古板的人，但是这个事先别让爸妈知道了。爸心脏不好，你悠着点。”

　　肖战点点头：“嗯，我知道，我自己去。”

　　他还没跟家里出柜，之前的那段感情搬不上台面。他也从来没想过跟父母说，肖宣的话也提醒了他。

　　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不管未来他喜欢谁，家里人迟早都要接受这个事实。

　　“另外我还有个事，”肖宣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刘海依知道你回来了，这妮子人古灵精怪的很，爸妈喜欢的不得了。”

　　“刘家的家底摆在那，咱爸妈早就想跟他们合作。那刘家的小姐还喜欢你，你就把握着度点，别把人惹恼了。这两年刘海宽手伸到娱乐圈，人脉在那摆着，发展势头可是很不错。”

　　肖宣顿了顿，看肖战眉头蹙起来又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还有我呢。不过那小丫头片子成天在他哥公司里晃悠，见的都是些小鲜肉、奶油小生之类的。怎么这么多年了还对你情有独钟，我弟弟这么有魅力呢。”

　　“啧，就别调侃我了吧。”肖战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刚说完卧室的门咔哒一下打开，王一博换了一套长袖长裤闪出来。规规矩矩的坐在茶几对面的小板凳上，冲肖宣问好：“姐姐好。”

　　“啊，你好。”肖宣看着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憋着笑。眼看着场面冷了，她捞起自己的包包：“话我带到，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战战明天我安排老李来接你。”

　　王一博和肖战跟到门口，神情都有些窘迫。

　　“姐姐不留下，吃晚饭吗。”王一博这算是第一次见家长，也没什么经验本能的脱口而出。

　　说出来他就后悔了……这话说的，他好像已经是这个家的主人了一样。

　　肖宣倒是不介意笑的一脸灿烂：“不吃不吃，我晚上约了人。你们吃吧。走了战战。”

　　肖战将肖宣送下楼回来，王一博就已经坐在饭桌前等他。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样子，肖战没忍住笑出声，伸手在王一博出神的眼前打了个响指：“王一博，你是在紧张吗？”

　　“那到没有……就是第一次见家长感觉挺神奇的。”王一博回过神：“她送来一套礼服？”

　　“奥，明天我家有个商务晚宴。”肖战还没告诉王一博，因为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带他去。经肖宣提醒，他还是决定这次先不要惹乱子了。

　　“嗯……那你早点回来。少喝点酒。”王一博给肖战乘了碗汤，头也没抬的说。

　　“好……”肖战看他好像也不太感兴趣，咚咚敲小鼓的心才平静了点。

　　晚宴开在B市跟肖家合作多年的私人会所。

　　肖战实在不喜欢应酬，所以故意来晚了一些，七七八八的演讲发言也都进行完了。

　　他随便从桌子上端杯香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掏出手机给王一博报备：“我到了。”

　　消息刚发送过去，对面就开始编辑：“嗯，我在家等哥哥回来。”

　　紧接着又发过来一张图片，是放映室沙发的角度：“哥哥不在，弟弟只能自己看电影了/哭哭。”

　　肖战噗呲笑了一下。

　　“战哥，你在这犄角旮旯藏着干什么，你爸找你半天了。”肖战进来的时候汪卓就看到他了，只是被绊住说了两句话。

　　终究是躲不过，肖战也只好认命。收了手机，把香槟塞到汪卓手里：“走吧。”

　　“你在躲刘海依呢？”

　　肖战撇了汪卓成一眼，这家伙消息真是灵通：“……嗯。”

　　“那可真是个活祖宗，战哥我就不去了你保重。”汪卓嘿嘿一笑一溜烟就没影了，肖战也懒得理他。

　　汪卓跟刘海依从小就认识算是冤家，两人见面就怼。每次不搞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都不好意思收场，今天刘海宽也在，汪卓肯定不去自讨没趣。

　　“战哥哥！”肖战还没看清来人，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冲过来一下扒在他身上。

　　“依依……你先下来，都看着呢。”肖战几乎难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脸一下憋的通红。

　　“依依，快下来。像什么样子。”刘海宽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身边跟着肖爸和肖妈。

　　“海宽哥。”肖战红着脸冲着刘海宽点了点头。

　　“战哥哥你可算回来了，依依想你。”刘海依撇了撇嘴从肖战身上下来，搂着肖战的手臂：“战哥哥今天穿的真好看。”

　　“听说阿战去美院做讲师了？”刘海宽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香槟。

　　“公司有他姐姐，他身体也不好，不想让他操心了。现在就是希望他能赶紧成家，也老大不小自己不知道着急。”肖爸言外之意在明显不过了。

　　肖战面色冷了些，不语。

　　刘海宽也看得明白：“肖伯父，今晚家里还有事。您刚刚跟我说的我回去会向父亲转达，我先带着依依回去了。”

　　“啊……”刘海依哀嚎了一声，对上刘海宽警告的眼神也禁了声：“那战哥哥，我有空再去找你。”

　　肖战也算松了口气，今晚的表现肖爸肯定是不满意的，他也不想起争执，送走了刘海宽还没等肖爸开口就逃去了洗手间。

　　寻了一个小阳台，肖战披着自己的大衣站在那吹风，窗外一片霓虹，他点了支烟夹在手上。

　　这烟燃起来有一股咖啡的味道，傅博总爱抽这种烟，久而久之他也闻习惯了，虽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每次心烦的时候闻着味道都能让他心里平静些。

　　一支燃尽他随手掐在烟灰缸里，手机响了一声，是王一博发来的。

　　“今晚临时有事。可能不回家了，哥哥玩得开心，不要太想我哦/爱心！”

　　看了看时间八点钟又是周五，估计是紫色有什么活动又把王一博喊去。

　　他回了个好就关上手机，本来打算回家。现在倒也不用了，可不回家也没处去吧。

　　他将收起的烟盒拿出来又点了一只。

　　“战战……”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肖战背后响起，肖战这个人一下僵住了，脑子哄的一声惊雷炸开了锅。

　　宴会的吵闹声、乐队的奏乐声觥筹交错的声音一下子都被抽离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得紧紧的，那烟还被拿在手里不小心戳到了肖战的西装裤，痛感从腿上传来，惊的肖战一个卸力燃到一半的烟就掉在了地上。

　　那声音略微有丝颤抖，几乎被现场的乐队声给盖过去。但是就算那声音再小，肖战也还是能认出……

　　他的额角冒了丝冷汗，咽了一下喉咙强迫自己冷静。

　　他缓缓转过身，顺着声援看去，喉结轻轻颤动，几乎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喉结轻颤说了声：“学长……”

　　肖战端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加了柠檬的放到傅博面前，自己拖了小座垫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抱起小柴挠挠它的脑袋。

　　傅博有些窘迫的喝了口水。

　　“战战……我……”

　　“李微学姐呢？怎么样了，学长这次回来李微学姐跟你一起吗？”肖战截断傅博的话茬。

　　“她回来了，我们这次回国是准备回来登记。”

　　“奥，那恭喜学长了。”肖战语气平平低着头，傅博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时候肖战刚刚鼓起勇气跟傅博表明心迹，他觉得那真是他从小到大做的最艰难的决定了。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只是看着傅博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微笑着给他介绍：这是李微，也是你的学姐，我的女朋友。

　　他说他们俩是家里安排相亲认识。肖战跟他那么好，都不知道他去相亲了。

　　他说他们两个人投缘，认识没多久就在一起了。肖战就欣然接受，是啊爱情不分早晚。

　　傅博家庭条件一般，在学校的时候牟足了劲的帮老师接活赞了些人脉，还没毕业就自己开工作室混得风生水起。

　　两人沉默沉默良久。

　　“你就是D先生？”

　　肖战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眉头蹙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了，他回答了声是。

　　早晚傅博都会知道，然而这对现在的肖战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当时在上学的时候以D先生的名义给傅博的工作室砸了不少钱。要不然傅博凭什么那么快在异国他乡站住脚呢？

　　这笔“资助”在他知道傅博成立工作室之后开始，在他踏上回国飞机的那一刻结束了。

　　他是真的下定决心才回来的。

　　“战战……”

　　傅博有些说不出话了，肖战在他背后默默做了太多事。他不是没察觉，一直以来理所当然的默默接受。

　　人嘛，一直拥有的东西突然消失了，是谁心里都会空落落的。

　　就是贪心加自私，是个人都会。

　　傅博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门口放着两双拖鞋。玄关的头盔、电视柜上的乐高和手办。

　　那些东西不属于肖战，肖战身边有了别人。

　　“学长，你到底想说什么？”肖战站起来把小柴放进小围栏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傅博。

　　“我想问你……如果我现在愿意跟你在一起，你还会答应我吗？”

　　傅博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来的。他也站起来，比肖战稍微高了那么一点。

　　肖战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轻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从画室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到茶几上。

　　那是傅博送他的，他甚至都没打开，现在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学长，我尊重你，叫你一声学长。你教给我很多东西，在学校的时候很照顾我。我很感激你，可是这些，我自认为我已经还清了。你不用为了我的投资急着去感动。那些，就当是我送给你和李微学姐的结婚礼物。”

　　有时候喜欢与不喜欢大概只在一念间吧。就在一念间，你就永远失去了伤害我的权利。

　　事到如今傅博能说出爱他的种种话，肖战只觉得恶心。

　　他走到玄关把门打开：“你可以走了，拿着那个。麻烦，给我的初恋留点美好的印象吧。”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肖战整个人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样，依着门大口的吸气。鼻头发酸，眼泪就啪嗒啪嗒往外掉。

　　真没出息。

　　赌气似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历时四年的伤心故事画上了句号。过程艰难，但是他做到了。肖战喘足了气，站起来手机就赶着响了一下。

　　是王一博发来的：“哥哥还在会所吗？”

　　似乎是下意识的回了消息：“嗯，跟爸爸聊了些事。这就回了。”

　　肖战拿着手机转了几下，他心底有些发虚，想了想又打了一句：“你还没回家吗？”

　　他不想让王一博太掺和傅博的事……他已经处理好了，傅博以后不会再找他，也没必要让他知道。

　　直到肖战洗完澡躺到床上王一博都一直没回消息，他心里慌的难受。

　　捏着手机差点睡着王一博才回了消息：

　　“嗯，有事，不回了。”

　　什么态度，肖战气的把手机扔到一边。都凌晨一点钟了，才回他。不回就不回我自己睡。

　　给自己掖了掖被子，翻了个身。这一夜翻来覆去，心慌的难受，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