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这样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王一博，”肖战被王一博牵着手，将士们训练结束了，将士们有的在营帐外歇着，有的则是继续苦练，周围有人，他被牵着的手也不好放开，只得任人拉着，“你是怎么知道刚才那个将军之前递过什么文书的？”

肖战的声音不大，肖战知道王一博和自己一样，感官都很敏锐，所以他断定王一博是可以听到的。

然而，肖战问完问题，等了好久，王一博都没回答。

嘶。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走到军营大门口了。

肖战忽然有点恼。

王一博明明听到了，他是故意的。

于是肖战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王一博没察觉到，牵着人继续往前走，直到感觉到好像有人拽着自己，这才回头，看到了盯着自己看的肖战。

“怎么了？”

王一博问。

肖战沉默。

王一博刚要开口，士兵把他们的马牵过来了。

“可汗，您的马。”

王一博无奈，只能把想说的话咽回去，眼神示意肖战回去说。

可是肖战一时间情绪上了头。

凭什么。凭什么是合作关系，他就要什么都听王一博的。

凭什么他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他说走就走，自己就必须听从吗？

那他肖战到底算他妈什么东西？

肖战眼底浮现出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个落魄皇子，日日都要为生计殚精竭虑。

时不时就有人来害自己和母亲的性命。

肖战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而且，在瑀国，没有对比。

虽然肖战是个微不足道的大皇子，但是也并没有人比他强出多少。

不过是日子过的比自己好罢了。一群酒囊饭袋而已。

可现在。

王一博就在自己眼前。

甚至肖战自己都要委身配合王一博，躲在王一博的庇护之下。

肖战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甲嵌进肉里，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王一博好像觉察出了什么，竟然直接用力，一把把肖战拉到怀里，带着人一个跃身坐上了马背。

肖战被王一博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惊，随后就是更加汹涌的情绪。

肖战出肘准备打王一博，结果王一博忽然捂住了肖战的嘴，然后说道，“好了，不要闹了，这就带你回去。”

肖战闻言好像清醒了些，箭在弦上也隐忍不发，但是心里却被王一博的话惹得更加气恼了。

最后索性直接泄愤似的，一口咬在了王一博的手上。

肖战这一口咬的极狠，疼的王一博“嘶”了一声，掩盖似的夹了马儿的肚子，动身离开了军营。

马背上的两人渐渐远离了军营，王一博开口道，“大皇子还没咬够？”

这么一发泄，肖战似乎冷静了不少，闻言松了口。

王一博的手背上露出了清晰可见的带着血痕的两排整齐的牙印。

“大皇子牙还挺齐。”

王一博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开口说的话轻飘飘的，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反倒像是夸奖。

肖战盯着那人的手背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声移开了眼。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马儿跑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

“吁~”

马儿刚被停下，肖战便率先下了马。

“摄政王。”

利落下马的人闻声立刻装作崴脚的样子，声音也夹了起来，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哎呦！”

马背上的王一博勾起唇角，翻身下马，扶住了肖战，“叫你闹，这下好了，扭到脚了吧？”

王一博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缰绳递走，刚被咬完的手，手背上的血渗出的颜色更深了。

马被牵走，王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六弟。”王凛挂着一副笑模样走上前，“哎呦，这是怎么了？”说着竟然伸出手要去扶肖战。

肖战下意识皱起眉，就在那只手就要碰到自己的时候，王一博忽然转了个身，不留痕迹地隔开了肖战和王凛。

“大哥见笑了，她跟我闹呢，非要自己下马，不小心崴了脚，不碍事。”

王一博说着，但是视线却没有分给王凛一点。

王凛有些许尴尬的收回手，“啊，哈哈，没想到六弟和公主相处的这么好。”

王一博闻言回身，“大哥所言何意？”

不知道是王凛的错觉还是什么，他居然感受到了王一博投过来的这个眼神里藏着的杀气。

“六弟多想了，大哥我只是替你高兴罢了。”

王一博收回视线，“嗯”了一声，下一秒直接拦腰抱起了肖战。

被失重感突袭的肖战惊得睁圆了眼睛，下意识勾上王一博的脖子稳住重心。

抱着肖战的人满意的扬了扬嘴角，随后不管留在原地的王凛，径直抱着人回了帐篷。

王凛站在原地，嫉妒的看着离去的王一博，最后甩了甩袖子，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来人！”王凛暴躁地喊着，帐篷外的人闻声忙跑进来，跪在地下，“殿下。”

堂上的人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去给我查查，今天，那个废物，去军营都干了些什么。”

“是。”底下人应了一声，就赶紧起身离开了。

徒留王凛一个人盯着门口，最后一怒之下把手边的茶杯扔了下去，神色扭曲地说着，“你等着。”

王一博抱着肖战一路走到了侧殿，见王一博还没有放下自己的意思，肖战晃了晃腿，“喂，放我下来。”

王一博停下脚步，没说话，也没松手。

肖战又有点被激怒，挣扎着要自己下来，结果刚动了两下，王一博就倏地松了力气，肖战吓了一跳，眼看着就要直直砸在地上，却又被人一把捞住，稳稳落在地上站住了。

肖战有些惊魂未定，双手还因为悬空的恐惧搭在王一博脖子上。

此刻站稳身子，肖战直接火冒三丈，揪起王一博的领子把人提到眼前，说出的话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王一博，你他妈玩谁呢？”

王一博对上肖战的视线，心里涌上一股邪恶的想法。

因为生气，肖战的眼眶是红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王一博。

王一博扯着嘴角，“你说我玩谁呢？”

“艹”肖战根本忍不了了，一拳挥了过去。

王一博没有躲，硬生生挨了肖战这一拳。

肖战发了狠，本来就有功夫在身，肖战这一拳直接打在了王一博的侧脸上，冲劲儿推着王一博向后踉跄了几步，歪倒在地上，啐了一口血。

肖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着王一博出了血，他才堪堪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没有继续打人。

王一博坐在地上缓了缓，抬手随意的抹了一下嘴角，抬眼看着肖战说道，“出气了？”

肖战愣住了。

王一博拄着地面站起来，一边往肖战这边走，一边说道，“肖战，我不知道你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但我告诉你，我过的，只会比你更惨。你不争不抢，你的不反抗，只会让他们更肆无忌惮。只有打回去，让他们知道你是不好惹的，这样才不会继续被欺负。”

王一博走到了肖战跟前，“这样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教大皇子吗？”

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肖战甚至能闻到王一博嘴里的血腥味。

肖战怔怔地看着王一博，一时无言。

他没想到王一博故意激怒自己，逼肖战动手，就是为了告诉肖战，被欺负了，心里不痛快就直接打回去，不要忍气吞声。

从来没人这么教过他。

肖战的母妃是个女子，她保护不了肖战。

幼时她就告诉肖战，忍忍，忍过去就好了，不要和他们争抢，他们只要知道我们不会和他们抢，就会放过我们。

可是十几年，肖战一直在忍，他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放过他，甚至变本加厉。

肖战想过反抗，可是他的母妃却死活不许。

看着母妃痛苦的样子，肖战又一次忍了下来。

他知道，母妃知道自己护不住肖战，肖战惹了事情，没人护着肯定要受罚的。

所以，为了母妃，为了她少担些心，肖战一忍便是十八年。

可现在，有人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受了欺负就要打回去。

王一博看着肖战，半晌叹了口气，“罢了，你慢慢悟吧。”王一博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你不是问我，我怎么知道那个首领将军的事儿吗？我现在说给你听。”

王一博的母亲是被老可汗强行掳走的。

甚至在此之前，王一博的母亲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

但是最后还是被老可汗玷污，还有了王一博。

王一博的母亲痛恨老可汗，几次都想寻死，可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就又忍了下来。

就这样，王一博的母亲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下，熬了十个月，生下了王一博。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抛下王一博自尽了。

这件事在沙陀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为王一博的母亲惋惜，老可汗原本不好的名声变得更糟。

因此，老可汗十分不待见王一博。

王一博的母亲去世后，无人照顾的王一博被扔给了下人照顾。

甚至王一博没长大的时候，老可汗都不记得还有王一博这么个儿子。

后来王一博年岁大了些，照顾他长大的厨娘病逝了。

精瘦的小人看着咽了气的厨娘，眼泪在眼眶打转，最后咬着牙没有哭。

那年王一博六岁。

厨娘去世了，便无人再理会这个被遗忘的六殿下。

自此王一博便开始自力更生。

他睡过马厩，吃过剩饭，甚至还在一年旱季里，因为口渴无比，喝过自己的尿。

王一博十岁那年和王凛起了冲突。

那是他和这个大哥第一次见面。

厨娘从前跟他说过，他上头有五个哥哥，大哥最得老可汗的喜爱。

那日王一博像平常一样，去马厩喂马。

这是王一博讨生活的劳作之一，他帮喂马的士兵喂一天马，士兵就会准他晚上睡在避风的马厩，而不是露天的屋顶或者其他地方。

王一博一早就装好了草料，来到马厩给马儿喂草。

生在草原的人，天生对马儿就有一种亲切感。

王一博也不例外。

填好草料，王一博伸着脏兮兮地小手摸了摸正在吃草的马儿，“怎么样，今天给你多加了点萝卜，是不是比平时好吃？”

因为王一博总来喂马，所以马儿已经熟悉了王一博，每次王一博和马儿说话，马儿都会停下进食，朝王一博叫一声。

今日，王一博没听到马叫声，却忽然听到了一声狗叫。

“哎呦喂，这是谁啊，这不是我的六弟吗？”

是王凛。

王一博早就知道王凛，只是他身份低微，未曾见过。

王一博转过身，看着拿着马鞭的王凛，心里猜测这人应该是来骑马的。

王一博没搭理王凛，自顾自收好手里的簸箕，准备离开。

王凛被王一博的无视激怒了。

挥挥手就让身旁的近身侍卫冲过去按住了王一博。

那时王一博还没有习武，而且个子也没长起来，更没什么力气，挣扎几下就被按在了地上。

王凛居高临下，废话了很多，大抵是嘲笑王一博的话，现在回想王一博都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后来王凛解开裤子，准备朝王一博脸上撒尿，结果被王一博一口咬在了那处，疼的滋哇乱叫。

说到这儿，王一博还停顿下来，思考似的说，“也不知道他现在行不行，看他那个虚样儿，估计是废了。”

后来，王凛就开始刻意找王一博的麻烦。

王一博在沙陀的日子过的越来越艰难。

最后，他选择了离开。

那年沙陀和相邻部落发动战争，王一博混进了沙陀的军队。

偶然间结识了沙陀的副将。

副将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可怜这个苦哈哈的孩子。

于是就把王一博留在了身边，教他武功，教他兵法。

王一博聪明伶俐，在副将身边很快就讨得了周围人的喜欢。将士们都很喜欢这个能吃苦会说话的小伙子。

后来，副将领命带兵突袭，结果因为军中混进了细作，一队人马差点全部被吃干净。

最后是王一博舍身，挡下了射向副将的致命一箭。

从此，王一博就成了沙陀副营帐里的宝贝。

军队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不过是互相相信，互相依靠。

军中的日子过的很快，一转眼王一博就十五岁了。

来到军营后的日子要比以前好过得多，王一博已经打算一辈子守着副将，守着副将的那些兄弟们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老可汗受奸人挑唆，相信了副将通敌。

最后，王一博被副将的亲信护着逃出了营帐。

那晚副将营地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二日王一博偷偷回去时，地上只剩下了几具焦尸。

而那个杀人凶手站在尸体旁，嫌恶地挪开脚，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埋了吧。”

“我活了十八年，母亲一出生就弃我而去，父亲视我为无物，唯有副将和厨娘，一个把我拉扯大，另一个传我武功，教我兵法，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活下去，”王一博顿了顿，眸光暗了暗，“所以，当他杀了副将那日起，我就发誓，我要杀了他，帮副将报仇。”

肖战看着面前的人，竟也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似说什么也宽慰不了他。

王一博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于是我留在了军营。用副将教我的本事，很其他优秀忠心的将士结识，慢慢地他们都成为了我的亲信。军队里，交心很容易，战场上过了几次生死便都是至交了。”

“后来，我们和你们瑀国发动战争，我随着军队来到了瑀国边境，而后又潜入了瑀国军队。”王一博抬眼看向肖战，“当时正好是你父亲继位第一年，你们的军队人心涣散，我没费什么功夫，就和你们的护国将军苏云有了交情。”

肖战惊讶地看向王一博，王一博似是很满意肖战的反应，接着说道，“苏云和副将一样，虽然身为将军，但是胸膛里惦念着百姓安危，他们都想要天下太平，想要一位贤能的君主。于是我直接把我的身份和计划告诉了苏云。苏云先是一惊，随后拒绝了我。我知道他的忠心，当即就说给他时间让他考虑，之后我就回了沙陀。”

“我们这里，满十六岁就算作成人，我回到沙陀，为了我的计划，认回自己的身份，这期间我和苏云一直保持着联络，直到前不久，瑀帝要和亲的消息传出，苏云忽然联系我，说决定和我合作，所以我才会在大婚之夜找到你。”

王一博把一切全部讲给了肖战。

他其实应该有所保留的。

罢了，反正都说了，如果肖战以后反水，那王一博就把他抓起来囚禁。

王一博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肖战则是还没从这些故事里理清头绪，神色复杂的看着王一博，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一博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他难得说这么多的话。

“不用说什么，我只是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既然是合作，这些我早该告诉你。”王一博站起身，“这也算是我迟来的诚意吧。”

说完，不等肖战回答，王一博就走出了侧殿。

屋子里只剩下肖战一个人，视线直直落在地上残留的血迹上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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