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季，气候闷热，蝉鸣的叫唤让人烦躁，更何况还有一群闹事的人……

“老何！十万火急啊！”一个女人叫喊着，狼狈地跑进办公室，脚上只有一只鞋，“外面一群人吵着要见你，说什么你不出来就死全家……”或许是女人没喘到气，或许是她有些害怕，后面的话没说完。

“啪嗒啪嗒！”键盘清脆的声音响起，不急，于女人的狼狈形成对比。“这种事儿不是应该交给治安管理员吗？找我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响起，音调不低，却总令人感到许些畏惧。

“拦不住！”女人也不管什么，她这老板也不是个好东西，每天不是罢工就是四处嘲讽别人，自己没事儿找事儿，被举报了还贱兮兮地嘴硬说“自己承受能力差，这就破防了？”，严重的还是自己去办公室送资料，结果人都没有，桌子上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的“今天我身体有点舒服，就不工作了，交给你了小刘！”，差点给自己气个半死。

“啧……”男人停下手，蹙着眉，揉了揉头发，心情似乎有些烦躁，“妈的……”男人低骂了一句，随后朝大门处走去，小刘连忙跟上。

门外……

一群人见到男人，不吵也不闹了，立刻安静下来。

“什么事儿？”男人挑了挑眉。

“……”一群人不做声。

“哎呀，我说何烟呐，你帮帮我儿子能死吗？我儿子都成什么样了？你一个做律师都，还有没有公德心啊？！”顺着何烟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婆子，弓着背，一脸恩怨。

“老婆子，我说过了，你儿子杀了自己正怀着孕的妻子，一尸两命，手法还极其残忍，是要判死刑的，我有什么办法？”何烟耸了耸肩，闭眼叹了口气。

“我哪儿管你！我老婆子今天就算是搭上这条命，也要让你救我儿子！”那老婆子挺直了腰，气势汹汹。

“……”何烟揉了揉头发，长吸一口气。一旁的小刘倒吸一口凉气，都不敢呼吸，她知道，老板要成“机关枪”了，心里默默为老婆子乞讨。

“你他妈觉得老子会要你这条命吗？你这么会说怎么不自己去带你儿子越狱啊，还用得着来求老子，自己儿子闹事儿还把锅甩老子头上，你他妈这么会甩锅，怎么不去五星级酒店当厨师啊！老子是律师，不是菩萨！与其在老子事务所门前逼逼叨叨，还不如趁早给自己儿子办好后事！”何烟几乎是一口气骂完，在场吃瓜的人都一愣一愣的，那老婆子也没敢说话，她觉得何烟说的也没什么不对，毕竟是上天的安排，谁也没有办法，只好骂骂咧咧的走了。围观人见没瓜吃了，也都一哄而散。

律师事务所门前空空荡荡，人们忙的忙，叫的叫，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岁月静好。

小刘试探性的抬头瞅了瞅何烟，见他脸上的表情愉悦起来，自己也松了口气。

“呦，这么高兴？又骂爽了？”一个高大男人走来，身着警服，额头上还有几滴汗，眼睛下布满黑眼圈，并没有属于自己这个年龄的阳光，万分沧桑，但脸上却还是挂着笑，走近何烟。

“白队！”迟迟没说话的小刘赶忙弯腰。

白吕点了点头，直勾勾地盯着小刘。或许是明白了意思，小刘说了声“告辞”后便匆匆离开。只剩下两人。

“你不工作？”何烟率先打破平静。

“懒，我把工作都交给了另一队。”白吕笑笑，盯着何烟。

察觉到视线的何烟有些不满，“看我干什么？你犯病了？老子很帅吗？”。在踩别人的时候拉高自己太爽了！何烟想着，双手环胸。

“没……”白吕看着眼前自恋的人笑了一声，走进了一步，“很美……”他伸出食指，捋出何烟的一撮长发绕了绕。何烟也不恼，毕竟都习惯了。

“你很闲啊。”何烟看了一眼白吕。

“如果不闲，我也不会来找你。”白吕挑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坐坐？”何烟拍开摩挲自己头发的手，有些恩怨，“老子刚做过头发护理，绕脏了你出钱。”说着翻了个白眼，走进事务所。“我出。”白吕盯着何烟的背影弯眼笑笑 ，随即跟上。

（小刘：好久没见白队这样笑过了。）

跨进办公室，白吕熟练地关上门。

何烟没说什么，他起身告诉白吕去泡茶，先等等。随即摔门出去。

茶水间没有人，也对，午休时间大家都在休息……何烟这样想着，烧了壶水。他愣愣地盯着水壶好一会儿，听着里边泡泡爆开的声音。他轻轻揉了揉头发，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只剩一根了……他又摸了摸兜，没有打火机，便随意地拿起桌上一盒火柴划开。这火柴本是想着停电了点蜡烛用，现在他也不管，大不了都摸黑工作。

他点燃，烟草味瞬间蔓延开，他打开窗户，怕味道呛醒别人。小刘可闻不了烟味……他想着，吐出烟雾，将手架在窗沿。午时的阳光最是毒辣，手伸在外面刚好能照到，很烫，好像能把手晒成一片纸。“鬼天气……”何烟叼着烟，尽管事务所里开着空调，但他还是觉得很热，便撸起了袖子。他随意地看着手臂上条条伤疤，数了起来……

“24……”他停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割了这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更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了。

他看着疤出了神。明明医生说过会好起来的……“明明都说会好起来的……”何烟吐出烟圈。

“抽烟消愁吗？”白吕突然的出现把何烟吓了一跳，低骂了一句回答：“最后一根，你想也没有了。”“这样啊……”白吕将手肘抵在窗沿，手心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何烟手臂上的疤，“很痛吧？”“嗯”何烟又吸了一口，“无所谓了。”烟雾随着说话期间涌出来。

白吕没出声，只是转移了视线，盯着远处发呆。

“水烧好了。”何烟没动，吩咐白吕自己泡茶，白吕意识到何烟的心情变化，很识相地泡了两杯茶，自己拿了一杯离开。

“多笑笑，很好看的。”

“嗯。”

白吕走后，何烟熄了烟，自然地端起茶朝小刘的办公室走去。此时的小刘正趴在办公桌上睡得香甜。“又不盖毯子……不怕感冒……”何烟早已见怪不怪，将茶放在桌上，随手拿起毯子盖在她背上。“啧……”何烟有些好笑的皱眉，“多大人了还流口水，不知道梦见哪个帅哥了？”说罢抽了几张纸替她擦口水，“恶心死了……”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擦桌子。

“嗯……老板……”小刘有生无力地说话。“嗯？”何烟挑眉，醒了？小刘没有睁眼，似乎在说梦话，“老板……你可……别再拖我工资了……我还想……想去医院……看看我妈……”小刘的眉毛不住地皱起来。

“蠢货。”何烟也不是不知道这女孩儿的事：家里父亲赌博，醉酒打人，家暴自己妻子和女儿，小刘也听话，自己攒钱，她聪明，她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请律师亲自将父亲送进监狱。然而钱没攒够，自己母亲先遭了殃，被父亲打进重诊病房，差一点就丧命。这小妮子打不过，骂不过，就来求自己帮忙，最后那狗东西也是如愿获得了“监狱游”，还是包吃包住的那种。后来这小妮子说要跟我干，就勉勉强强答应了，想不到干的还不错，就是有点蠢，太容易被坑了，之前还被我坑着写报告呢！想到这，何烟不禁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便回到办公室开始“打工”了。

“果然工作还得自己干啊……可怜……”何烟苦笑着。键盘“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办公室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