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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兵器架上，剑套仍在，剑已出鞘，明晃晃的刃离那青筋微起的脖子只有毫厘。

肖战手持宝剑杀意已起：“你可知本王在此杀了你，陛下也不会多问一句。”

“卑职知晓。”

“那你且给本王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王一博额头冒出细汗，顶着那摄人的威压启唇：“卑职是柳元豢养的暗卫，他原本就想将暗卫安插在王爷身边，今日陛下不开口柳元也会想办法把人送来，到那时候就不一定是卑职得此机会。他想通过我们这些暗卫取得王爷的密辛，卑职万不能让他如愿！”

王一博每说一句皮肤就在剑刃上蹭一下，几句话后已经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正泛着血珠，可那剑丝毫没有挪动。

他攥紧拳头，“卑职与柳元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想暗害王爷，那我与王爷便是一条船上的人。王爷不如留下我，让我假意与柳元来往，伺机而动。”

“想当本王的人，需要忠心。”襄王冷冷说。

王一博脑子一转递上投名状：“昨日那些刺客就是柳元派来的！王府守卫森严，他想必是想从翠月阁得到一些消息，他们藏身之处在城南流月客栈，王爷不如派人去看看！”

“再者王爷现在不信无妨，且看卑职日后的表现，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况且王爷昨晚应了卑职一个请求。”王一博眨巴着眼睛，“求王爷，留卑职一命。”

说完这么一大段话，脖子上的伤口早已扩大，再深一分便是动脉。肖战阴沉的脸透出一丝红来，他收剑回鞘，转手扔给人一方手帕。

“处理好了出来跟本王出去一趟。”

“是，王爷！”

王一博颤抖着将手帕放在鼻尖，不仅没闻到他的蜜桃香，就连自己昨晚留下的茶香竟也无一丝踪影，怎么回事？

换了衣服主仆两人乘车前来翠月阁，主事嬷嬷热情地迎上来：“王爷来了，今日来了一个新人，您可要看看？”

“青竹的？”

“是是是，您在雅间稍等片刻，老奴这就让他上来。”

“嗯。”上到昨天他们痴缠过的房间门口，肖战把他拒之门外，“今夜你在门口守着，没本王的命令不许让别人进来。”

“王爷您是要……”

肖战乜他一眼，“少问。”

王一博当起了门神，抱着手臂面色不善站在门口，不一会儿上来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看气质像是读书人，不过也难说，风月场所什么样的人都有。

眼瞧着这人居然往雅间来，王一博心里泛起怒意，“干什么的？”

那人拱手行礼，“大人，草民奉命来见王爷。”

“王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走开！”

“可是嬷嬷说——”

“让他进来。”房内传来隐约人声。

王一博虽不愿意却只能遵命，眼睁睁看人进了房。

把人放进去后他越来越后悔，以前只听说王爷是风月场上的浪人，想着以他这样的身份能得幸亲近已是三生有幸，怎敢再想其他的。

可昨天偏偏真让他品尝了一次琼浆玉液，他不知足了，一想到刚才进去那人也正同王爷做昨天自己所做之事，他就百爪挠心，恨不能进去将人就地斩杀。

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竟咬出一嘴的血沫，王一博啐了一口，掏出那方光洁如新的帕子嗅了又嗅。

刚才他终究舍不得让自己的血污了这帕子，而此刻没留下任何味道的帕子却让他心头的野草疯也似的长出来，几乎将他绞死。

他狠狠锤了下墙面，抬脚将房门踹开，大步流星冲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的是浓到粘稠的青竹信香，显然是那个乾元的。

听闻有人进来趴在床上的人头轻微挪了一下，肖战起身提醒道，“别动。”

再次转身时脸色阴沉到可怕，他走到王一博面前抬手甩了一个巴掌，肖战手上有功夫，这一下就将人打地嘴角汨汨渗出鲜血。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王一博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滚出来！”

两人来到外间，将青竹信香隔绝在门内。

“本王的话你全然当成耳旁风，刚才还信誓旦旦要本王看你表现，你就是如此表现的？”

“王爷，我错了。”

“为什么进来？”

“……”

“说话！”

“哦～”肖战了然一笑，“原来是争风吃醋。”

“这世上想上本王床的人何其多。”肖战伸手轻轻擦去他嘴角血迹，“但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王一博低着头，贪恋手指的触感，木讷地眨眼。

王一博浑身一颤，居然哑着嗓子哭了出来，“王爷……”

肖战在他沾满血腥的唇上轻吻：“去吧，别再让本王心疼。”

王一博被三言两语安抚了下来，捂着心口守在房外，不断咀嚼刚才肖战说的那番话，他果真是最特别的那个吗？

次日清晨，雅间靠湖的窗户被推开，肖战伸手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又拿了两个油纸将桌上药包严严实实包起来，收进怀中。

床上昨夜前来的那个书生也整理好了衣服，脸色苍白地向他下跪，“王爷，草民昨日之请……”

“你放心，本王定帮你办妥。”

“多谢王爷！”

肖战出了雅间叫上王一博，快马加鞭先回王府，将药包交予管家，自己则换了朝服去上朝。

昨天那个书生所请的不算小事，难怪就算流落烟花之地也要见他一面。

书生名为方淮，徐州人士，祖上原是名门望族，现如今没落了，家里只留下他和一个妹妹，前年他妹妹被当地山匪掳走，不出一年居然暴毙而亡，连尸首都没找到。

他去当地报官，衙门一推二二推三，只说没兵力剿匪。

方淮见当地衙门没指望，变卖了所有家产要上京告御状。可皇上岂是他一介布衣能见的？他几乎散尽所有家产也只是在那些底层小官中打转。

万念俱灰之际听说在翠月阁能见到襄王，他豁出去一条命也要替妹妹报仇，流落风尘算什么，当即就来翠月阁当了小倌。

算他运气好，刚来两天就等到了襄王，他原以为必要被人搓磨一番，却不想襄王的床居然不是用来做那等鱼水之事。

昨夜他进去后襄王说需要取他身上的信香，越浓越好，只需他趴在床上将后颈露出，用药包将信香尽数吸进去即可。

他不知这是做什么用，但看襄王全然不像外界所传，竟是个正气凛然之人。他极尽自己之所能，一夜过去几乎将体内的信香全都散了出去，下楼时差点晕过去。

方淮满心期许在翠月阁等消息，而肖战却在上朝的马车中皱紧眉头。

徐州的兵力别人不知他肖战岂会不知，要么是山匪声势浩大已成气候，要么是官匪勾结欺压百姓。哪个都不是小事，此事拖不得。

索性此等大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的，他昨日没来得及细写奏章，又怕打草惊蛇走漏了消息，只得等下朝后单独说与皇上。

“此事非同小可，还望陛下能尽快拟定剿匪之人。”

“单是剿匪也好说，只怕此事会牵扯众多。”高凛听个大概心中已有了成算，“除了明面上的剿匪，还得钦差前往查个清楚明白。”

“臣也如此以为，不如——”

“不成。”高凛截住话头，“皇兄身子才见起色，还是不要再奔波得好，容朕再想想。”

“皇上，臣是最合适的人选。”

“朕意已决，皇兄莫要多言。”高凛否决了他自请出巡的请求，转而跟他拉起闲话。

“昨日赏你的那个侍卫今日怎得没随行？”

肖战失笑：“皇上忘了，他又不是御前侍卫怎能随意进宫。”

高凛一拍额头：“是朕糊涂了，今后你身边时刻不能离人，朕再赐一枚腰牌，以后上朝也让他跟着。”

“谢皇上厚爱。”

“今日总不急着回府，陪朕用了午膳再走，苒儿也总念着你呢。”

“臣遵旨。”

长信宫。

“皇上到！襄王殿下到！”

一名身着黛色彩绣牡丹纹蜀锦外袍，头戴凤钗的女子快步迎了出来给皇帝万福，“见过陛下！”

“皇后免礼。”

皇后起身后迫不及待走到二人面前，“兄长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肖战弯腰行礼的动作还未做完肖苒便扶住了他的手臂。

“许久不见兄长进宫可是有要事在忙？方才陛下派人传话说兄长要来，已经命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的乳鸽，可要多吃点。”

“谢娘娘挂怀。”肖战被她拉住袖子引向桌边，倒是比对皇上还要热情几分。

皇上也不恼，面带笑意同他们说些琐事，三人坐在一处就像是寻常官宦人家一起用午饭，在这深宫里属实难得一见。

用完午饭高凛还有奏章要看，便把时间留给他们兄妹二人，自己去了勤政殿，特允肖战出宫时不用前来告退。

到底是皇上，高凛在时肖战与肖苒再放松心里也绷着一根弦，皇上不在他们俩便更放肆了些。

“入了秋，御花园南边那片桂花该开了，兄长陪我去走走吧。”

“好。”

肖苒直接挽住肖战的手臂，两人带着一众仆从往御花园去。

“近日锦绣宫里可还安分？”

“前几日夜里说身子不爽，半夜宣了太医来瞧，派人两三趟地去请陛下，不知矫情些什么。”肖苒顺手摘了手边一枝桂花放在鼻尖，“陛下还能宠幸了她不成？”

“是是是，皇后娘娘国色天香，陛下眼里哪儿还能容得下别人？”肖战促狭道。

肖苒瞪他一眼，“兄长莫要再编排我了，咱们这位陛下眼里只有朝政，哪有什么美人。”

肖战的兴致也跟着落了下来，“说到底还是我的错，若不是需要稳固朝堂，当年也不至于仓皇之下让你进宫，把你后半辈子都折在这后宫中了。”

“怎想起以前的事了？”肖苒收起笑容，“若要说以前，没有兄长护着我如何能在侯府活下来。眼看着兄长陪陛下四处奔波操劳，我能帮上的也只有这些了。”

“可惜这深宫终究不是好去处。”

“兄长今日是怎么了，尽说些胡话。”

“臣失言。”

两人来到了成片的桂花树下，现下已经有了些许香味，树下不远处还种了一片菊花。

肖苒弯下腰去摸那饱满的花骨朵，“贵妃最是喜欢菊花，可今年这菊花好似没往年那么茂盛了。”

“许是还未到时候。”

“兄长说的有理，还未到时候。这花啊，得在最盛开的时候摘下才好看。”

话毕抬手将近旁枝头一支菊花连枝带叶尽数折断，抖落一地的翠绿树叶。

“时候不早了，臣今日就先回去了。”

“嗯，兄长路上小心。”

两人回到长信宫，肖战原本都已经退出殿外，突又想到什么，打发身边宫人回去向皇后讨了些今日午膳尝了一口的蜜桃糯米水晶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