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被人改过，达到药效的同时也是毒药，若长期服用会损坏根本，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

王一博思忖到，难怪王爷身上信香总这么淡，而且那晚在翠月阁不论他再怎么拼命，第二天王爷给他的贴身帕子上居然都没留下一星半点自己的乌龙茶味。

恐怕王爷的信宫已经开始退化，再这样下去那玩意儿就成了个摆设，人也会慢慢变得与中庸无异。

王一博捏紧拳头狠狠锤了下桌子，这是方子出自谁人之手，竟如此歹毒！

他要来笔墨，将自己刚才看到的方子誊写到纸上，发现改方子的人应该也是个大拿，加了这几味药会让药效大增。

原本的方子是做推迟雨露之用，也就是应个急，顶天推迟上一个月，改了之后竟然能推迟一两年之久！

任服药之人底子再好，这一帖下去必定会伤了根本，而且加的这几味药居然还有一定的依赖性。

王爷这些年竟然一直在用这种药？！！

他气的仰头将杯里凉透的茶水喝了个干净，也没压住心里的怒气。

若是王爷知道这药的作用主动吃了恐怕是有难言之隐，可若是被人哄骗……那这个人也同柳元一样，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独自在前厅平息了一会怒气，才慢慢踱步回了卧房，里头丫鬟正伺候肖战用饭。

王一博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也不吱声，就这样垂着头看他后颈隐约露出来的一小片皮肤，比其他地方略微红了些。

“你也下去用饭吧，不用候在本王这。”

“卑职不饿。”

许是生了病，这时候的肖战温柔非常，轻声细语对他说：“不饿也吃点，没了力气还怎么保护本王？”

“那卑职去去就来。”

王一博一溜烟去吃了晚膳，再来时发现肖战正伏案写折子，脊背挺得笔直，细白的手腕轻轻移动，笔下是一行行娟秀的小楷。

时不时左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两声，端的是个病西施。

王一博从衣服架子上拿来厚外衣给他披上：“王爷才好，这么着急处理公务做什么。”

“明日恐去不了上朝，写个折子告假。”

“皇上会体谅您的。”

“陛下体谅是陛下的爱重，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狼毫在宣纸上写完最后一个字，肖战将写好的折子先放在案上晾干，转头对他说，“襄王府树大招风，御史台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卑职明白。”

“嗯，今天没事的话你也早些歇着去吧。”

王一博犹犹豫豫，本已经出去了，一跺脚又转身回来，从怀里掏出那张方子打开给他看。

“王爷您别担心，一定会好的。”

肖战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眼中一片古井无波：“朱大夫告诉你的？”

“不是！”王一博不想转手就把朱大夫卖了，遮掩道，“卑职趁他不注意在他药箱里面看到的。”

“罢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知道就知道了。”

“卑职斗胆问一句，这方子是从哪里来的？”

“用都用了谁给的又有什么要紧。”

王一博心直口快，怕他被蒙骗，三下五除二将药方的底细说了个清楚明白。

“给药方的人定然是想害王爷！这个杀千刀的，等卑职遇到他一定将他万箭穿心！”王一博义愤填膺。

而肖战在听到这方子原本并没有这么多副作用时，突然心口一阵刺痛，他斜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一只手撑着身体，眼框越来越红，一阵粗重的喘息过后他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太悲痛，太凄惨，王一博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刀子在剜他的肉那般，喉头一阵酸涩。

他从桌上倒了杯热茶给他递过去：“王爷，您怎么了？别吓卑职啊。”

椅子上的人状态已经有点疯，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眼眸猩红地问他：“如果本王让你将平阳侯万箭穿心，你能做到么？”

“卑职定当万死不辞！”

……………………

肖战喝了安神汤睡下了，而王一博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是因为他做不到替肖战杀人，而是这个平阳侯不是一般人，平阳侯肖武，正是肖战的父亲。

王一博因为要当柳元的眼线而参了军，寻莫机会到襄王身边来，所以对襄王的家世背景早已了解清楚。

襄王自幼丧母，平阳侯在长公主过世后不到半年就将侧室扶了正，次年又添了两个儿子，肖战兄妹在侯府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王一博不明白，就算平阳候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子，怎么会给他吃这种药？而且看样子肖战并不知道方子是改过的。

想不通，王一博带着满腹心事囫囵睡去。

肖战因为突如其来的病症在府中修养了几日，不出门也就不用侍卫天天在跟前候着，有丫鬟们就够了。

王一博得了空，刚好这个月禁军的俸禄到了，再加上王府给的额外的月钱，一下子宽裕不少。他琢磨着得去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再买一把趁手的兵器，出门在外也不至于丢襄王府的人。

在这上京城呆了十年时间，他还从来没有这种上街闲逛的机会。

不怪那些豪门贵府的少爷小姐喜欢逛街，喜欢些花花绿绿的衣服钗环，胭脂水粉。他一个乾元如今得机会在这热闹的街市上体验一番，瞧瞧那些林林总总的精致衣裳新奇玩意儿，心里也很愉悦。

要是有钱有闲，谁不喜欢这些呢。

王一博来到上京颇有名气的成衣店里，豪横地要掌柜的给他拿出最好的料子和做工制成的衣服来。

掌柜的瞧他气质不俗，腰间荷包也鼓鼓囊囊的，满脸堆笑一口气拿出好几件给他挑。

“公子您是自己穿还是送人？我们这里可是京城料子最好花样最全的成衣店，包您满意！”

王一博挑了一套靛蓝色暗秀腾云祥纹织锦长袍，黑色长靴配窄版腰带，在里间试穿上。

“公子好眼光，这可是京城里最时新的织花缎子，您看这个做工，全京城挑不出来第二件！”

王一博不懂什么织花什么缎子，只觉得这衣服穿着倍儿精神！

“就这件了！旧的包起来吧。”

掌柜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儿，嘴里夸赞的话就没停过。

买了新衣服，他又绕去铁匠铺子，软磨硬泡买了铺子里铁匠压箱底的一把玄铁金背滚珠刀。

回府前最后一件事是再去趟济世堂，兜里的月前还剩一半，剩下这些他准备给肖战抓几幅补药。

既然肖战现在准备停了那个药，补药就得跟上。

上次同房后他吃的安胎药是大补，主要作用是补身体。但是那药不够针对他现在的情况，还好他记得一个补药方子，应该能对症下药。

“大夫，这个药抓十幅。”

“好嘞公子。”药房年轻大夫给他抓完药把方子拿到后堂，过了一会出来问，“公子，您这方子卖吗？我们出五两银子。”

王一博明朗一笑，将纸推给对方，抱拳说：“你们若是需要，拿去用就是了。”

“真是太感谢公子了！公子宅心仁厚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王一博没应他的恭维，拿上自己的药出去了。

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打道回府，走到王府所在的街口时被一个黑衣人拦住。

“柳大人派我来的。”

王一博神色一凛，带他去到旁边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面。

“王哥，柳大人让我来了解一下你这边的情况，还顺利吗？”

被问的人掩饰掉所有情绪，一派淡然答：“顺利，我是皇上赐的人，襄王很看重。”

“最近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襄王最近卧病，朝中消息不多，等有了我会找机会送去的。”

“好，流月客栈前几天被官府查封了，我们折进去几个兄弟，新的联络地点在城北的如园客栈，有消息就放在门口雕塑后面的洞里。”

“我知道了。”

应付完黑衣人，王一博眼中晦暗不明，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小跑回了王府。

肖战养了几天好了大半，今天已经开始处理一些政务，在桌案前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还是王一博的到来打断了他。

“王爷，卑职今天去街上买了点补药，对您的病有好处的。”

肖战扫了一眼他那一大串子药问，“本王的药有管家跟朱大夫准备，你操什么心。”

“朱大夫他……他开的方子没卑职的好！”

“你还懂开方子呢？”肖战终于放下手中的奏折站了起来，好像对这件事颇有兴趣。

王一博把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不太自然地拽了拽衣襟。

“卑职医药世家出身，小时候记了些方子，您放心，这个方子绝对大补！”这是他王家自创的补药，要不是十年前被人灭了门，现在他应该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一个名扬天下的医者。

“没看出来你还懂这些。”肖战打开一幅药闻了闻，拿起里面的小拇指粗的人参问他，“这药用料也实在。”

“给王爷的，当然得用好的！”

“很贵吧？”

“不，不贵。”王一博局促地挠了挠后脑勺，“今天发月钱了，嘿嘿。”

“本王的药按例都走府里公账，你那点月钱就好好攒着吧。”

王一博低着头扭捏说：“卑职又不娶亲，不用攒什么钱。”

“怎么，赖上本王了？”肖战勾着嘴笑问。

“卑职不敢。”

“行了，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以后再要买什么东西就给管家说一声，他们自会置办好，襄王府没有让你破费的理儿。”

“是，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柳元派人联系我了，问我有没有什么消息给他。”王一博一字不落向他汇报，“王爷您看能给他点什么消息？”

肖战将桌子上的书信翻看了一下，找出其中一张给他看，“这个吧，就说这件事陛下有意派他去。”

“卑职明白了。”王一博想到刚才联络人说换了联络地点，这应该是肖战派人做的，“王爷，流月客栈那边……”

“违反本朝律例私自聚众赌博，抄了。”

“可有查出什么？”

“还没用刑就自尽了，没问出来。”

王一博遗憾道：“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提醒王爷小心他们服毒自尽，是卑职的疏忽。”

“不是你的错。”

一时无话，王一博转身准备出去让丫鬟把药熬了，肖战在他背后冷不丁来了句。

“衣服新买的？”

“啊？”王一博慌里慌张转身，“这个，嗯，新买的，王爷……觉得好看吗？”

被问的人半响不语，王一博提起的一口气慢慢泄了出去，他实在有点不知好歹，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觉得他的衣服好看呢。

他低着头，没看到肖战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由衷地夸赞道，“好看，靛蓝色衬你。”

“！！！”

襄王眼中流露的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只是这衣服是成衣，你肩膀宽，穿着有点紧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王一博细细去感受肩膀的位置，还真有点紧，正常做事没问题，可要动起武来怕是会影响出招。

王爷的眼睛这么准，连他肩宽都知道。不自觉想到那晚肖战攀着他的肩膀叫的有多动听，腰有多细，光是这么想想他就已经有了一些冲动。

在他心驰神往的空档，肖战朝他走了过来，将一枚王府的腰牌递给他，“得空去东市的如意坊让他们给你多裁几件冬衣，记王府账上。”

王一博捧着那枚带着他体温的腰牌，心中一阵炙热，“谢王爷赏赐！”

“去吧，就说本王吩咐，都要用上等料子。”

“好！”

王一博喜滋滋抱着腰牌和补药跑了出去，在心里不住感叹王爷真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