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将养了小半个月总算好利索了，刚巧宫里来了消息，徐州剿匪的人定了，这件事不知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周管家，上次的香做好了吗？”

“前日做好了，老奴这就去拿。”

周管家亲自去小库房取来一个紫檀嵌竹八宝盒，打开里面还套了一层多彩琉璃盒，琉璃盒子里面才是肖战要的东西。

“王爷，上次的药包质量上乘，这回制了二两有余呢！”

“好，包起来，本王进宫一趟。”

一行人乘车来到延政门，驾车的小厮、丫鬟、随行的十余名侍卫统统等候在外，只有王一博一个人跟着他进了宫。

这是王一博第二次进宫，上次来是封他为禁军左骑营副将，这次却成了一个小小的侍卫。这件事不仅为皇上宠爱襄王的传言添了几分可信度，更由于那个被赐过去的将军长得格外俊俏而被人津津乐道，连宫里的宫女们都想一睹这个将军的风采。

这不，今天襄王要进宫的消息一传进来，就有不少小宫女小太监装作路过，频频往他们俩身上张望。

“看来以后进宫还是别带你了。”

“卑职惶恐，不知又做错了什么，还请王爷息怒。”王一博并不惶恐，他明白肖战这是跟他说笑呢。

果然襄王含笑撇了他一眼，“你这张脸太招摇，再过一些时日怕是要被人传当了本王的房中客了。”

“不是吗？”王一博目视前方一派正人君子，“王爷见卑职第一面就把卑职当成了翠月阁的人，说明这张脸还是有用的。”

“再说了，上京城中多少乾元都巴不得当王爷的房中客，卑职这是祖上积德了。”

“油嘴滑舌。”

不多时，主仆两人来到勤政殿门口，里面好像正好有人。

“王爷，真是不巧，这会儿赵大人正在里面呢。”高凛跟前的大太监跟他禀报，“老奴这就进去通传。”

“不必了，赵大人想必有要事跟陛下谈，本王等一下就成，无妨。”

等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勤政殿里面突然一声巨响，是高凛把手边的茶杯砸了。

紧接着是高凛气急攻心的呵斥，“赵庸，不要以为你是两朝元老朕就不敢杀你！若再拿此事来烦朕，朕就砍了你的项上人头！”

“就算陛下要杀了老臣，老臣也不得不说！”赵大人苍老的声音也提高了些许，表明他进谏的决心，“陛下后嗣凋零，老臣不忍看到先皇辛辛苦苦保住的基业就此毁去！”

“没孩子就保不住江山？这是什么诨话！”皇上气急，“你们盼着朕立时暴毙而亡吗？！”

“老臣不敢！”赵大人咚咚咚磕了几个头，“陛下体恤子民，十几年来都不曾选秀，可替皇室开枝散叶也是臣子们的职责所在，若陛下愿意重开选秀，定能延续我大宁荣耀啊皇上！”

“朕说了不选秀！你听不懂吗？！”

赵大人今天抱着得罪皇上横着出宫的打算来的，挺直腰背滔滔不绝：“若陛下不愿辜负皇后娘娘亦放不下襄王殿下，不如宠幸襄王，殿下与娘娘一母同胞——”

“放肆！”

赵大人擦了下额头的冷汗，狠狠吞了下口水硬着头皮继续说：“殿下与娘娘一母同胞应当不会介怀，再者为陛下诞育皇子大功一件，继续参与朝政也不是不行，望陛下三思啊！”

哗啦——

高凛将面前桌子上的物件一摆手全扫到地上，“滚出去！给朕滚出去！！”

赵大人扶着帽子摇摇晃晃出来了，腿软到站不直，看到门外的襄王更是直接行了个跪地大礼，“见过襄王殿下。”

肖战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看他，开口难得带上几分寒意：“赵大人替陛下分忧，实是劳累，回府好好歇着吧。”

“老臣……告退。”

在门口站着的一群太监宫女侍卫早已是听呆了，吓得两股战战，只有大太监有几分胆子敢去触皇上的霉头。

“明公公不用通传了，本王自己进去吧。”

“诶，谢王爷体恤。”

肖战深深叹一口气带着王一博进了勤政殿。

皇上的政殿结构不复杂，面前一张宽敞的书案，正中央是一个鎏金浮雕龙文三足炉，里面燃着香。进贡的长羊毛地毯上零零落落散了一地的折子，还有个碎了的青瓷茶盏，洒出来的茶水打湿了一片地毯。

甫一进来王一博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青竹香，在宫里只允许皇上和后宫娘娘们散发信香，而在这勤政殿，信香是谁的自不必说。

王一博心头狠狠一跳，青竹信香……是偶然吗？

进了勤政殿肖战的注意力就放在高凛身上了，他轻车熟路地找了干净的地方站定：“陛下这是怎么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做不出来文章急得摔桌子呢？”

“皇兄都听到了。”高凛弓着背坐在龙椅上，扶着额头眉头深深皱成个川字，“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净盯着朕的后宫。”

“赵大人是御史大夫，向陛下进言乃是职责所在。”

“皇兄认为他说的对？”高凛气笑了，“选秀还是召幸皇兄？哪个对？”

肖战也被他的抬杠弄笑了：“臣意思是不管赵大人说的对不对，他也是为了大宁着想，陛下别生气，身体要紧。”

“知道，不然朕早就砍了他了。”

高凛的怒火被肖战三言两语安抚了下来，向殿外吩咐了一声，明公公赶紧带人进来把里面收拾干净，给两位主子上好茶点。

“一打岔都给忘了，皇兄身子可大好了？今日进宫可有什么事？”

肖战从王一博手上拿来那个分量不轻的盒子：“这个月的竹髓香做好了，微臣不来陛下也不想着派人去拿。”

高凛接过盒子放在案上：“有皇兄操心，朕就乐得清闲了。”

高凛是个好皇帝，什么时候都不会清闲，怕是除了朝政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

接着两人聊了一会朝政，说到徐州的事，肖战问：“钦差大臣的人选皇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高凛摆摆手：“不必，柳相也帮朕巡查过三州，他有经验。再者上次不是说了让皇兄好好养身子，这件事就这样吧。”

看高凛心意已决，肖战也不再多说，大不了柳元那边他多派点人盯紧，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报给他，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那剿匪的将领定了哪位将军？”

“平阳侯府的世子和二公子，平阳侯年迈，也是时候让小辈们多历练历练。”

“肖钺和肖戍……”

高凛知道他在想什么：“皇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平阳侯有爵位在身，也不好弃之不用。”

“微臣明白，只是有点担心。”

“朕加派了三万兵力，剿个匪不在话下，要是不放心平阳侯府的人，朕再派一队暗卫盯着。”

肖战眉头紧锁：“既如此臣斗胆，请陛下允准臣也派几个人跟着，臣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严重吗？”

“还不确定，有消息了臣第一时间禀告陛下。”

高凛对肖战是一万个放心，爽快答应了。正事说完后高凛总喜欢唠叨他的身体，每次都要跟他强调。

“这次皇兄一病小半个月大夫怎么说？今天正好在宫里，让太医也来瞧瞧吧。”

“谢陛下关心，大夫说上次是冲撞引起的，以后注意点就行，开了些药吃着呢，左右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慢慢治吧。”

高凛听他这么说缓和了脸色：“皇兄想通了就好，只要肯治就有指望。”

肖战附和着颔首：“别光说微臣了，陛下这边比臣可麻烦多了。赵大人刚才说的恐怕朝中不止一个人这么想，陛下也要早做打算。”

“哼，他们这么一逼二逼，不看到后宫生个孩子出来是不会罢休的。”说到这个高凛又开始头痛。

肖战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皇室血脉不能断，不如臣去宫外找几个人……”

“皇室血脉不能断，更不能乱，宫外的人来路不明总归不放心。”

“若想要皇室血脉不乱，还得陛下您亲自…”

“你是说……”高凛的眼睛微微睁大，似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而肖战却沉稳地点了点头。

“真要做还得筹划一段时间，不急于一时。”

高凛稍稍思索了一会儿，“行，此事就交给皇兄了。”

在高凛心中，肖战兄妹是他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有时候他竟然会觉得这龙椅空荡荡的，想让肖战跟他一起坐。

可也就是想想罢了，他心里清楚肖战看不上这些，要不是为了他和肖苒，恐怕肖战早就致仕。哪能如今还深陷朝局替高家的江山操心，是自己这个皇帝做的不够好，因此近几年愈发纵容肖战，也一并纵容肖战身边的人。

瞥到王一博腰上竟然带着襄王府的腰牌，看来这个人赏到了肖战心坎儿里，顺嘴问他：“今天王侍卫也一起来了，怎么样，王府的差事还习惯吗？”

“谢陛下关心，王爷待卑职很好。”

“哈哈哈不难看出来，还没见过皇兄对谁如此上心！”

襄王没对其他人上过心？王一博心中一阵窃喜，面上还是宠辱不惊：“王爷博爱，对府里上下都很上心。”

高凛哈哈一笑，这小侍卫说起恭维话也挺顺耳，难怪皇兄待他不一般。

“依朕看，怕是皇兄的后宅就快有人做主咯～”

“皇上说笑了。”王一博赶紧回话，而肖战却低头品茶，一直都没吱声。

这摆明了就是暗指肖战有意将他收了，最令他吃惊的是肖战居然不反驳？！！

王一博想不明白，从勤政殿出来到宫门处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不断回想起刚才两人的交谈，句句都是话里有话。

传言没错，皇上对王爷的感情很不一般，但又对王爷看中他这件事乐见其成，若真是喜欢王爷怎么会乐意看他收其他人？

更别说中间还牵扯了皇后娘娘，这三人的关系还真是复杂。

“想什么呢？”

王一博脑子一团乱麻还没理出个头绪，被他这么一问没怎么过脑子地来了句：“王爷会给皇上生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