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阳挺直了一下后背，只觉有道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平常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过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孙之远看骆阳直接走神，又心不在焉，关心道：“怎么？有事情？看你的样子挺奇怪的。”

　　“没什么大事，状态不好，没事，我们吃饭。”

　　“你都没和我说说，最近几年发生了什么，怎么兜兜转转跑去给这些大老板大少爷当保镖去了？”孙之远笑了一下。

　　骆阳听出他话外音还有别的意思。

　　跑来给这些大老板大少爷当保镖，对孙之远来讲是个很奇怪的事情，对当年的自己来讲也是不可能的。

　　偏偏现在就已经是这样了。

　　“看来发生了一些我不清楚的事情，覃一冬帮了你？”

　　听孙之远提到这个名字，骆阳眼皮明显地动了动，目光扫过去，心里在思忖怎么表达。

　　“不想说也没事。太久没见，你以前又总把我当大哥，忍不住摆了兄长的架子而已。”

　　孙之远给他倒柠檬水。

　　“远哥结婚了吗？”

　　“结了，是我同事，在队里做文职，是个很坦率直爽的女生。”提起自己的老婆，孙之远肉眼可见笑得格外幸福。

　　“挺好的，这样你们都会彼此理解和包容。”

　　“这倒是。”

　　骆阳喝了口柠檬水，眼睛向别的地方瞟，掩盖掉心里那些小心思。

　　十多岁时，他认识了隔壁邻居的孙之远。

　　那会骆阳已经独居一人，账户里剩着他那不知道名姓的父母留下的钱，每天都过得乱七八糟。

　　是孙之远在黑暗的楼道里救起了饿昏过去的他，将他带回家，给他做饭。

　　那时他还没有分化，还不知道自己会变成α还是Ω，但他已经在孙之远身上体会到了许多。

　　他跟着孙之远锻炼，打篮球，学习搏击。孙之远一早就打算考警校当一名警察。

　　在孙之远的带领下，骆阳的日子变得不再那么颓丧，他开始学会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寻找一个可以达成的目标。

　　十几岁的光阴里，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让骆阳的生活变得更好了起来。

　　他的分化来得很突然，答案也让他大受打击。

　　意识到身体变化的那天，骆阳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一旦成为Ω，他就注定要成为α的附属，即使再强，再厉害，他也仍然是被迫示弱的那个。

　　天生的基因注定他改变不了自己的人生。

　　而孙之远恰巧就是很强的α，他注定就是人群里耀眼得让他瞩目舍不得离开一点视线的那个。

　　“说说你的事情吧，嗯？”孙之远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回来。

　　“我想起以前，有一回你教我搏击，告诉我怎样才能命中率更高，怎样才能将敌人一招致命。”

　　“我现在也是这么教后辈的。”

　　骆阳有些触动，语调有些抖：“我后来的每一天都在想，我为什么是Ω，为什么偏偏要承受这些。我不想，也不愿意。”

　　孙之远看他的表情不由多了几分疼爱。

　　“我记得。”

　　“那件事吗？”

　　“嗯。”

　　孙之远倒第二杯水，菜还没上齐。

　　两人也无视了那个来自远处的目光。

　　分化那次后，骆阳一直琢磨怎样才能遮掩自己的信息素。

　　然后他在回家的路上碰上了一个α，对方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四处“捕猎”。

　　相貌突出、身材优异的骆阳成为了他的目标。

　　过于强大的α的信息素对Ω有着几乎致命的气场碾压，当时骆阳被他盯上，拼命反抗的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实战经验不够丰富的骆阳彻底被打败，对方也浑身是伤。

　　骆阳被对方拖进路边的小巷，在最危急的时候孙之远出现，救了骆阳。

　　那也是骆阳第一次使用抑制剂。

　　东西是孙之远买回来的，据说花了不少的钱。

　　“覃一冬给你提供了帮助。”孙之远明白了骆阳的意思。

　　骆阳点了点头：“他提供给我的抑制剂，比别的都要好很多，我能利用它们长期掩盖我的身份，很难被人轻易发现。但是……”

　　“嗯？”

　　被身为警察的孙之远锐利的目光盯着，骆阳有种被彻底看穿的窘迫。

　　“抑制剂失效了一次，我以为是我使用不当。”他低头，搅拌柠檬水里的柠檬片。

　　“覃煜干的，对吧？”孙之远很快就猜中了。

　　“我也是才知道，我一直以为……”强压着悔恨与不甘，骆阳的心情很复杂。

　　“我调查了覃煜的人际关系，确实相当复杂。不是你能介入得了的。”

　　“我之前一直给覃一冬做事。”

　　“但覃一冬对你的目的也不单纯吧？”

　　“嗯。”

　　“做情人还是做情侣，这些事情很难讲的，阳阳。”

　　睫毛猛地一颤，在听到这个小名的时候，骆阳的心底泛起巨大的涟漪。

　　手都忍不住颤抖。

　　服务员开始上菜，一盘接一盘，孙之远给他切牛排，拌沙拉，无微不至，表现得仍然像是当初的那个兄长，让他心酸又温暖。

　　“我不知道你现在对于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心态，整体看来，你好像在逐渐接受自己。”

　　“是吗？”

　　“或许你不承认，但这点细微的变化我能察觉。就当我是职业病作祟，看你的时候还是带了几分那什么的感觉。”孙之远不好意思地笑。

　　“没事，在你跟前，没什么好隐瞒的。”骆阳也跟着笑，只是有些勉强。

　　“下次去我家吃饭吧，见见你嫂子。”

　　“好、啊。”

　　牛排吃入嘴，味道却似乎没有，味同嚼蜡，就像骆阳的心情。

　　骆阳不知道孙之远是否有察觉过自己的心思，从那次被救，骆阳头次因为信息素的问题而被迫情动后，他就明白，他对孙之远有了异样的情感。

　　一开始姑且把它划入信息素作祟的情况，而随着时间的相处，依赖与精神寄托逐渐变得更为强烈。

　　骆阳开始知道，他喜欢孙之远。

　　如果是孙之远的话，或许就没关系了。

　　骆阳的心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

　　“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