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到了肖战家就跟亲儿子回家似的，肖妈妈见到肖战喊“宝宝”，见到王一博也这么喊，王一博连忙应下来。两家以前是邻居，就住隔壁，谁家来不及带孩子了都放在另一家。后来两家生意越做越好，就在郊区买了两栋相邻的别墅，照样隔三岔五地串门。今年王一博爸妈出国做项目，最少要在外面待一年，家里没人，当晚自然是住在肖战家。

以前王一博留宿都是睡肖战的床，高中时候王一博偷偷早恋，告诉了肖战之后肖战就再也不让他跟自己睡了。直接导致王一博早恋了十几天就跟人家分手了，他不能跟肖战睡两个屋，万一肖战晚上踹被怎么办？

但分手之后，肖战还是不让他睡自己房间。他这人看着温温和和的，实际上脾气犟得很，他说不行就不行。于是别墅里就有了王一博的专属房间，今晚他就睡在这里。

一到家，肖妈妈笑着喊他：“宝宝，回来啦？”她今年五十岁了，保养得还像三十岁的人，正靠在沙发上边敷面膜边翻文件。肖战心里烦得很，和妈妈抱了一下就上楼了，把王一博独自扔在楼下。王一博讪讪地挠挠鼻尖，肖战妈妈见怪不怪道：“又生气了？”王一博说：“我惹的。”

“哪次都是你道歉，这次不要惯着他，让他自己生气去。”肖妈妈说，“乖乖，吃晚餐没有？要不要让阿姨给你做点夜宵吃？”

肖战不理他，王一博哪里吃得下。他心说这次真是我惹的，看见肖妈妈就想起肖战被他逼出柜的事，顿时更心虚了。他硬着头皮陪着肖妈妈聊了会，就上楼回自己房间了。他的房间和肖战一墙之隔，王一博当初想在中间打个窗子的，方便他和肖战讲话，可惜肖战不同意，这才作罢。王一博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然后敲了敲墙，三短一长，两人小时候的小暗号，很多年没玩了。

高三肖战紧张要出国的作品集，一到晚上就灵感迸发，常常熬夜画画。王一博是要高考的，每天十一点半准时睡觉，睡前就敲敲墙，然后贴着墙面告诉肖战，自己要睡了，让他也早点睡。知道还有人陪着自己，心情总是能好点。一度王一博的悄悄话成了肖战的报时钟，睡前没听到就像少了点什么。如今的肖战正失眠，听到后心里一堵，本来在生王一博的气呢，被他把心敲软了。他贴着墙没好气地道：“干嘛？”

该道的歉王一博都道完了，能说的软话都说了，肖战还不想跟他说话，王一博就没办法了。他憋了半晌，憋屈地问：“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去你的死直男，谁要喝你的热水！肖战难得的那点良心瞬间泯灭了，他气得翻了个身背对着墙，任凭王一博怎么打暗号都不搭理他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起晚了，肖战黑着脸从楼梯上下来，肖妈妈正在门厅穿鞋：“早上好呀宝宝，妈妈去工作，你吃早餐哦。”肖战走过去和她贴贴脸，这才有了点笑意。

看肖战笑了，王一博悬着的心略微放下来，谁知肖战和妈妈说了再见，一转身看见餐桌上的王一博，脸比下楼的时候更黑了。他一言不发地在王一博对面坐下，接过阿姨递来的粥，搅了搅。王一博立刻识趣地递上咸鸭蛋，等肖战把蛋黄挖到粥里，他才拿回蛋白开始吃。肖战看起来心情好了一点。王一博开始觑着肖战的脸色。

这一看不要紧，看着看着王一博居然发现肖战和他记忆中长得不太一样了。他早知道肖战长得好看，但是初中时肖妈妈怕他学习辛苦缺营养，给他喂得脸蛋圆圆的，看起来总比同龄人小几岁，这就成了王一博脑袋里肖战的样子。是一个有点婴儿肥的很可爱的小男孩。后来肖战去了法国，吃不惯那边的菜，课业太忙不能经常开火，瘦了好大一圈，把轮廓都瘦出来了。王一博单知道肖战好看，还没注意过他瘦下来之后变得这么好看！

肖战的脸蛋还是幼态的，但眼睛更灵动了，吃饭的时候撅着嘴巴，眼神在餐桌上扫来扫去，因为还在心烦，微微地蹙着眉，像个闹脾气的……小姑娘。王直男只能想到这个比喻了。难怪他身边常有同性追求，这些男的眼睛倒是不瞎。这么久才发现的真·瞎了眼的王一博莫名对着他的好兄弟脸红心跳起来，还越想越入迷，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从偷看变成了光明正大地盯着。直到肖战忍无可忍地抬头瞪他，王一博才被粥呛了嗓子，扶着桌子咳嗽起来。

“哎你……”肖战无语了，看你一眼你咳什么？他忙站起来拍着王一博的后背：“阿姨，快给倒杯水。”等咳嗽平息下来，肖战也没了吃早餐的心情，说了声“我吃好了”就放下筷子要回房间。

“等，等一下！”王一博叫住他，“你先别走！”肖战又坐下来，心想你这个直男想放什么屁？王一博就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消气了吗？”

“我没生气……”肖战看他一脸茫然，就知道和这个直男说不明白，算了，“我没消气。”

“哦……”王一博想了想，然后道，“那你消气了能告诉我吗？”肖战生生被他气笑了。王渣男，你以前哄我的那些手段呢？他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还打算让我自己消气，嗯？”

王一博欲言又止。肖战：“放。”王一博犹豫道：“就是，以前不知道，所以哄你。但是现在你，你，知道你是那个了，咱们两个是不是算异性了？好像不方便这么哄了。”

肖战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心道我没被你气死都算命好，抬腿便走，回房后一把甩上房门，靠着门板咬牙。他重重地喘着气，关上门才放任眼泪蓄满眼眶，被王一博这个傻逼懵懂地伤了个体无完肤。肖战用气声恶狠狠地骂了几句“傻逼傻逼傻逼”，歪头把脸在肩膀上一蹭，然后拿了车钥匙就走，留下独自懵逼的王一博在餐厅凌乱。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王一博浑然不觉自己踩了个大雷，他觉得肖战既然是gay，自己就该尊重他，不能像之前那样没有分寸感了，会让肖战感到不舒服。难道做错了？

“他没做错什么。”金凯说，“他只是直男而已。直男不都这样？”肖战闷不吭声地干了一杯威士忌，苦酒入喉心肝脾胃肾都隐隐作痛：“是我做错了，我后悔了，那天不应该承认的。”他说的是跟王一博出柜的事。

“你俩都没错，你再瞒下去就是折磨自己，别这样。”金凯道，“你俩只是性别不和，或者说取向不和吧。喜欢直男就这样，更别提你还喜欢了这么多年，他小小的一个举动伤害却那么大~”金凯还唱了一句。

“闭嘴。”肖战说。“别介，咱俩聊聊呗。”金凯八卦，“我只知道你喜欢你发小，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喜欢的，为什么喜欢的，你跟我说说，或许能好受点。”

“聊个屁，不聊。”肖战觉得金凯今天聒噪得很。要不是只有他知道自己喜欢王一博的事，他又不想一个人，才不会来这里喝酒。他们在法国留学时住在一栋公寓的对门，还是不同系的同学，熟了以后总当饭搭子。金凯追过肖战，王一博来看肖战的时候，金凯就主动请他们吃饭。他注意到肖战会观察王一博的反应。当肖战发现王一博并不在意他和金凯接触时，神色就淡淡的，有点悲伤的样子。当王一博会在他面前和金凯争夺他的注意力时，肖战就会有点小开心。

直男的神经比钢筋还粗，王一博压根没发现端倪，他只是不满于肖战在法国有了好朋友，忙不迭地宣誓他是肖战“最好的兄弟”的光荣身份。但金凯看出肖战对王一博的不一样，表白失败后向他求证了这件事。肖战心知瞒不过他，坦然承认了，但请求金凯保守秘密，金凯自然答应。几年过去了，金凯不仅放下了，还陆续谈了两段感情，和肖战处成了朋友，没想到肖战依然耗在这段不知持续了多少年的单恋中。

他眼见肖战几次想抽离，但王一博那渣男根本不能接受肖战跟他的感情变淡，肖战稍有表现他立刻敏感地把人扯回去。很多次了，只要王一博有一点委屈，或者表达出一点肖战跟他联系少了的难过，肖战就心软地前功尽弃。他哪里见得了王一博伤心。肖战让服务生再倒一杯。

“别喝了，都三杯了，这酒你五杯就倒了。”金凯让服务生回去。

“操”，肖战笑骂，“喝你杯酒都心疼？”

“店给你我都不心疼，是你不能再喝了。”金少爷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一间小酒吧。

肖战有点头晕，闭眼仰靠在了沙发上。片刻，他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金凯看了他几眼，叹了口气，招来服务生说把音乐声调大一点，然后把卡座单独留给了肖战。还是下午，酒吧没有顾客，这里只有肖战一个人，谁也看不见。他这样靠了会醒酒，等该流的泪流干净了，酒也醒了，陆续有下班来喝酒的客人了，肖战把卡座让了出来。金凯正在吧台调酒，肖战拉过高脚椅，仗着腿长轻松坐上去，已经恢复潇洒：“Kevin，调杯酒。”

金凯凝视他两秒，点头应下，推给肖战一杯：“酒单上没有，我自由发挥的。”肖战喝了一口，苦的。他问金凯：“这酒叫什么名字？”

金凯说：“单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