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后，离过年仅剩没几天日子。王一博在家里睡了没两天懒觉，某天中午吃过午饭后，就被老爷子催着外出买年货。

筒子楼虽饱受风霜，但老一辈对新年有着别样的热忱与期待，总觉得只有把新年过好了，接下来的这一年才能平安顺遂。

王一博揣着老爷子给的一兜钱，晃荡着出了门。

小朋友没有在屋外头。

这些天，他也算是掌握了隔壁小孩儿的动向，天不亮起床跟着老婆子捡垃圾，过了中午就自个儿回来，坐在那堆废纸板箱里翻书，那认真的模样，俨然小小书呆子一枚。

他也见着过不少老头老太露出善意让他先去别屋待着，等外婆来了再回来，或者拿点吃食给他，都被他腼腆地拒绝了。

不晓得这破小孩在较着什么劲。

年货摊上各种红彤彤的物什看得人眼花缭乱，王一博的心绪其实没多大起伏，对他而言，过年和以往千千万万个日夜并没有什么区别。自打他妈跟着野男人跑了，他爸就没再管过他，把他往老爷子这一丢，只当没他这个儿子。

听老头子说他爸攀上一个富婆时，他还嘲讽地想，得亏王瀚文生了一副好面相，四十岁的人，乍一看还以为三十不到，确实有当小白脸的潜质。可惜这么多年，也没能搞大富婆的肚子，不然这地位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小贩的吆喝声打断了王一博的思绪，他掀了眼皮看向小贩，认出是去年自己光顾过的。

“嘿，小帅哥，今年还买纸不？”

他接过小贩手里的纸，问道:

“还是和去年的一样？”

“那必须的啊！咱这纸可是老一辈传承下来的，好手艺，绝不能失传啊！”

老爷子其他爱好不多，倒是练得一首好毛笔字，到了过年，街坊邻居总要找他讨一副对联，添个喜气。

王一博前两年帮着老头子买纸，只当是完成任务，纸一装钱一给就回家了。等老头子上手一摸，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然后被老头子提溜着再一起跑一趟。

去年来买的时候，也是人小贩毛遂自荐，怼到他面前，打包票说这街上没有比他更好的纸了。王一博有了几年的经验，上手摸了一下确实不错，就在他那买了。买回去后果然得到了老爷子的肯定，虽然被他骂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听小贩这么说，王一博也不犹豫了，按照以往的量，让小贩装了袋子付了钱。走之前看到那摞方方正正的小红包，也不知怎么想的，顺手抽了一个，朝小贩扬了扬手，走了。

按照单子继续买了吃的、用的，等回到筒子楼的时候，果见小孩儿已经在了，坐在拿纸堆儿做的小板凳上，脸快皱成了包子。

看他专心致志写着什么，连他走近都没发觉， 王一博突然想知道，如果是他邀请，小孩儿会不会拒绝？

旧报纸空余的地方已经被写得满满当当，可惜小朋友仍旧没能把题目算出来。他有些气馁，又有些失落，如果他有上学，这些题目，他怎么可能算不出来。

两条大长腿走到小朋友面前时，终于引起了小朋友的注意。肖战恍惚地抬起头，筒子楼里的光线并不好，他逆着光源，更是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但他很快就判断出眼前这人是谁，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了然，然后突然想到自己今天身上穿的衣服，薄薄的脸皮立马透出红来，臊得立马低下了头。

王一博虽然才初一，但身量随了他爸，打小就打眼。如今他站着肖战坐着，就只能看到小孩打着旋儿的发顶，以及因为低头、露出的一小片白皙的后颈肉。

他看了一会儿才注意到他的穿着，除了外边这套是他给的，里边的貌似也是他的衣裳。小孩儿被他看得不自在，小手扯了扯外套，欲盖弥彰地去藏里边的衣服。之前爷爷拿给他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现在被人看着，莫名有种被他包裹的感觉。明明是几年前的旧衣服，明明这人很久都没穿了，可肖战此时却莫名觉得臊得慌。

王一博大概是看出了小孩的窘迫，目光在纸头上停留了一会儿，打破了此刻的静谧。

“在算题？”

“……嗯，”见人似乎没注意他的穿着，肖战松了一口气，他手指着试卷上一道题，道，“算了好久，不会做……”

他其实很想问能不能教他，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却听王一博主动提及，眼睛刷得一下亮了。

“真的可以教我吗？”

“可以啊，”他抬了抬眸，示意小孩儿跟上他，“外边冷，去我房间吧。”

老爷子见着小娃又跟着自己孙子进屋了，倒是觉得新奇。一个是谁都请不动，一个是谁都不想请，结果现在又前后脚地进了屋，还真是奇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