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用餐的时间显然要比刚才长出很多,谈樾洲放大归羽身前盛汤还有米饭的两个空碗,停留几分钟后,满意地关掉了监控画面。
吃好餐,归羽想回卧室。
和不熟悉的人待在同一空间,这其实让归羽很难适应。
他刚走没几步,怎料那位刚入职还没两个月的做饭阿姨又在身后拦住了他,这次语气多了几分关切和细心:“是要回卧室休息吗?你刚吃了饭,要不要先在客厅走走路消化消化,直接躺下的话胃怕是会难受的。”
归羽背对着做饭阿姨,不说话,只迟缓地点了点头。
然后,归羽就在客厅内很大的空地上环绕最外圈一步一步地走,他给自己计了时——十分钟,他默数六百秒,多一秒钟他都不会多待的。
时间一到,归羽探头对着正在开放式厨房里清扫的阿姨声量不大地说了句“可以了”,便自顾自回了卧室。至于阿姨听没听到,他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卧室,归羽习惯性地将自己缩进被子里,拿放置在床头柜上的一个墨绿色的小型音箱放一些很和缓的钢琴曲,开很小的音量,想一些从前的事情。
在很小的时候,归羽总是很感谢他妈妈,能把谈樾洲带到他身边来。
说起归静,她是某一家国外知名乐团的首席大提琴家,邀约不断,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欧洲参加演出。
而自打归羽出生起,他就没见过他的爸爸,家里更是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每次问起妈妈关于爸爸的事,妈妈总会不高兴,直到再长大点,他懂事了,就再没问过了。
归羽默认了他没有爸爸的这一事实,他很会安慰自己,人生总不能事事圆满吧。
可实际情况并不止是他没有爸爸,虽然妈妈一直都在,却也不能时常陪在他身边,因此从小长到十岁,和归羽相处时间最长说话最多的是住家的保姆奶奶。
保姆奶奶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告诉过他,妈妈年轻时遇人不淑,为了他爸一个不入流的社会渣滓放弃了原先锦衣玉食的生活,义无反顾地与从前的家断绝了关系,欢欢喜喜地嫁给了他爸。说是嫁,其实没有婚礼也没有领证,就是口头上的结了。
本以为收获真爱的归静,却在孕期撞破了丈夫的背叛,瞬间心如死灰。幡然醒悟后的归静无颜再回娘家,何况她还挺着个大肚子,家里人一定会让她打掉的,她舍不得。几番周折,归静独自一人来到海城,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并在两个月后生下了小归羽。
之后,归静重拾了自幼苦练的大提琴,将归羽丢给保姆奶奶照顾,累死累活地跑演出,才有了几年后在国外乐团不可撼动的一席之地,和归羽在国内吃穿用度不愁的生活。
归羽那时自然听不懂这些,他只知道,他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也总是很忙,全球各地到处飞。而他自己呢,也没有朋友,只有保姆奶奶愿意和他说说话,可他还经常搞不懂保姆奶奶在说什么。书上说,这叫代沟。
时间一长,归羽有了些孤独症的倾向。
他依旧很乖巧很懂事,但性格上也逐渐显现出一些孤僻与冷淡。
归静在半年后才发觉,她很害怕。
没过多久,她从福利院带回家一个和归羽同岁的小男孩。
谈樾洲的出现,让归羽终于有了一个除钢琴之外的好朋友好玩伴。
归羽慢慢敞开心扉,其实也没有很慢,毕竟他从第一眼起,就很喜欢谈樾洲。他开始变得话很多,仿佛要将长到十岁前没说过的话,全都一股脑儿地说给谈樾洲听,说个痛快。
“粥粥,你怎么不爱吃青菜呢?奶奶说,你这样以后会长不高的!”明明谈樾洲要比他高出半个头呢。
“粥粥,你好聪明啊,数学怎么能每次都考满分的呀,教教我好不好嘛?”归羽看着自己满试卷的红叉叉撅着嘴撒娇道。
“粥粥,陪我练琴好不好,每次有你陪着我的时候,钢琴老师都会夸我进步的很快!”于是谈樾洲便默不作声地将写字桌搬去了归羽的琴房。
“粥粥,我一个人睡觉好害怕,你要不要陪我一起睡呢?”不等谈樾洲拒绝,归羽便抱着他的小熊枕头跳上了谈樾洲的床,搂着他顺势躺进了他的被窝里。
谈樾洲叹口气,心想算了算了,保姆奶奶说过归羽从小就身体不大好,只在他妈妈肚子里待了七个月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要不还是让让他吧。
于是谈樾洲又一次说:“好吧。”
归羽从被窝里冒出小脑袋,他的前胸正贴着谈樾洲的后背,他已经有些犯困了,眼皮不受控制地打着架,但还是没忍住对谈樾洲说:“粥粥,你真好,真谢谢妈妈把你带到我身边来。”
说这话时的归羽,刚刚过完十二岁的生日,暑假过后,就要开始初中生活了。
他们那时已经在一起朝夕相伴两年了。
很快,他们升入初中,那三年的时光大多都很平淡无味。
谈樾洲会在归羽的软磨硬泡下陪着他去参加钢琴考级,归羽也会自告奋勇的陪着谈樾洲去参加奥数竞赛,还会在谈樾洲荣获特等奖时,激动地站起来振臂高呼他的名字,拿起挂在胸前的照相机记录下谈樾洲最风光的时刻。
那时候,归羽会替谈樾洲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
当然,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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