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栩安想破头都想不出平时分扣五十分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他在这一刻确认——虽然沈聿有着堪称完美的身材,精致的面容,动听的声音,勾人的气质……可这一系列外在都起到一个迷惑他人的作用,从而掩盖他称得上是有些恶劣的内在。
用懒洋洋的语调说出扎心的话语,实在是让人气得有些牙痒痒。
“好啦,快回座位吧。”沈聿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微微侧身,让陈栩安从自己旁边经过。只是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花露水的气味时,又忍不住轻笑一声。
愉悦的笑声顺着擦身而过时产生的微小气流钻进陈栩安的耳朵,气红了他的耳朵——
他还好意思笑?
陈栩安咬着牙,忿忿地坐去了许知意旁边。
他们的位置是靠窗的第五排。
许知意诧异道:“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陈栩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烫,有些难为情道:“一路跑过来,太热了。”
许知意被花露水的味道呛得皱了皱鼻子,又奇怪地问:“怎么喷那么多花露水?”
说到这,陈栩安就忍不住心虚,尽管知道自己的脖颈上没有任何痕迹,但还是欲盖弥彰般将自己的领口又往上扯了扯,讪讪道:“昨晚半夜被蚊子吵醒了三回,又困又烦,就一不小心喷多了。”
许知意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笔记本摆到陈栩安面前,轻声道:“他之前讲的东西我都记了笔记,你看看吧。”
陈栩安连连点头,感动得快要哭了。
许知意就是这么贴心。
见陈栩安空着手来上课,许知意没有追问他昨天晚上到底去干什么了,开始翻自己的书包,想找找自己有没有空白的本子。
陈栩安专心致志地看着面前的笔记,突然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冲着他的方向来的。
他下意识抬头,看到了沈聿。
沈聿没说话,在他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就转身回了讲台。
陈栩安看着自己桌子上的墨绿色皮质笔记本和看起来就很高端的金属签字笔,突然觉得自己脸也有些烫。
许知意停下了翻找笔记本的动作,看了看陈栩安,又看了看讲台上重新开始侃侃而谈的沈聿,没有说话。
陈栩安默不作声地翻开了沈聿的墨绿色皮质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似乎是用来写教案的,除了宏观经济学以外,还有微观经济学,经济学原理一类的课程。这样厚的笔记本,写满了快一半。
这笔记本里的东西看起来比许知意记的那些笔记要高大尚得多,很多专业名词陈栩安都看不懂,只觉得沈聿的字很好看,看起来像是行楷,写得遒劲有力。
沈聿讲课的时候不像很多水课那样只是照着PPT念。与此恰恰相反,沈聿的PPT没有多少内容,似乎只起到一个引导作用,大部分内容都由他本人当堂讲出来。
刚开始的GDP、CPI一类的内容都很简单,基本上都是概念性的,沈聿用最简单的话语来解释这些概念,然后举很多例子来加深大家的理解,把重点内容都写在白板上。
等到后面涉及到计算一类的题目,沈聿会在白板上带大家做很多例题。
不知不觉间,这节课就这样过去了。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陈栩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专心致志地听了一整节课。
沈聿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特别靠谱的人,总让人觉得轻佻,可在上课的时候却格外认真,像变了个人一样。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吧。”沈聿没有拖堂的习惯,在下课铃声响起的同时,干净利落地宣布了下课。
陈栩安为难地看着自己桌子上的笔记本和笔——他现在实在不想和沈聿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一看见沈聿的脸,他的脑海中就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昨晚的种种……
一夜情就已经很炸裂了,一夜情对象是老师这种事……
哪怕他脸皮再厚也会觉得尴尬啊!
不想面对……真的不想面对……
“我记得你今天早上好像没其他的课了?”许知意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站着等陈栩安,“回宿舍吗?”
陈栩安正愁得不行,看着许知意,突然想出了个点子,拖着音调缠绵道:“知意宝贝。”
许知意:“?”
他差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栩安眨巴着大眼睛,将墨绿色笔记本推到许知意的桌面上,真诚道:“知意宝贝,你能帮我把笔记本和笔还给沈……沈老师吗?”
许知意:“……”
“俗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种救命之恩,我愿意让我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傻逼发小梁熠给你当牛做马……”
陈栩安还没说完,许知意长长地叹了口气。
陈栩安:“?”
“算了吧。“许知意接过了陈栩安推来的笔记本,算是同意了帮他。可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他那么讨厌我,别勉强他了。”
许知意是清冷那一挂的,平时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大多都是淡漠。现如今他的脸上露出了算得上有些落寞的表情,看得陈栩安只想给梁熠那个狗东西来一拳。
陈栩安宽慰道:“别理他,他就跟个小学鸡一样,谁知道是犯了什么病,天天跟你过不去。”
许知意没有回应陈栩安的话,拿起属于沈聿的笔记本和笔:“我现在就去把这些还给沈老师,你去门口等我吧。”
许知意心思细腻,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也明白陈栩安不愿意面对沈聿。
陈栩安点头如捣蒜,立马起身打算离开这间教室,离讲台上的人越远越好。可就在他站起身的同时,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陈栩安同学,你之后有课吗?”
陈栩安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立马信誓旦旦道:“有。”
一身正气地说谎,丝毫不会脸红。
许知意没忍住,偷偷瞟了他一眼。
“哦?这样啊。”沈聿的语调似乎有些遗憾。
陈栩安看着沈聿意味深长的眼神,忍不住感到些许心虚。他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只觉得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想要立马溜走。
刚迈开步子,又被沈聿叫住。
“后面有课也先留一下吧,就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让你赶不上下一节课的。”
陈栩安如遭雷劈般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聿。
说几句话?
他想说什么?
是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看着沈聿那副悠哉的模样,陈栩安忍不住腹诽——
这个沈聿是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吗?
他为什么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沈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办法拒绝。
许知意同情地看了一眼陈栩安,将手里的笔记本放回桌子上,问:“那你自己给他?”
反正都要留下来了。
陈栩安长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现实,视死如归道:“嗯,你先回宿舍吧。”
许知意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轻轻拍了拍陈栩安的肩膀以表安慰,然后就离开了。
学生们赶下一节课的赶下一节课,回宿舍的回宿舍,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了沈聿和陈栩安。
陈栩安坐在座位上,有些焦躁不安地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子,脑海中浮现出一万个可能。
沈聿会说什么?
——昨晚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我们以后只是师生?
——昨晚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这对我们两个人的名声都没好处?
——你主动退课吧,不见面对两个人都好?
陈栩安咬了咬下唇——他要不要先发制人,化被动为主动?
没等陈栩安过多思考,沈聿先开口了。
“陈栩安,在想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从那人口中说出,陈栩安一怔,然后像个鹌鹑一般低着头,不看那人,讪讪道:“没想什么。”
沈聿长腿一迈,干脆下了讲台,坐在了陈栩安旁边的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侧着脸看向陈栩安。
窗户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清风徐来,吹得陈栩安额前的刘海儿晃了又晃,弄得他有些痒,不自在地扒拉了下自己的头发。感受着沈聿那堪称灼人的视线,陈栩安实在是难以抵挡,深吸一口气——
“沈老师你别担心,我已经打算退课了。”
“看钉钉群里的消息了吗?”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沈聿一愣,随即问道:“你要退课?”
陈栩安也有些困惑地问:“什么消息?”
沈聿没有继续发问,解释道:“迟到三十分钟以内,平时分会扣掉五十分,但这五十分可以通过做我课后给你的练习题补回来。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陈栩安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这个,他才拼命赶在八点半以前踏入教室的门。
“沈老师,你……”陈栩安有些不可思议,“你留下我,是想跟我说平时分的事?”
沈聿挑了挑眉,反问道:“你以为我想跟你说什么?”
陈栩安果断道:“没什么。”
缓了缓,又问:“沈老师,所以今天的题目是什么?”
陈栩安自认为听课听得很认真,沈聿出的题目他应该都能答上来。
“啊,我想想啊。“沈聿一手托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陈栩安怔了一下,问:“你没提前准备好吗?”
他以为这些问题,沈聿都会在课前准备好的。
沈聿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些什么,十分坦然地解释道:“按理来说会提前准备好的,但我没想到第一节课就有人迟到。”
陈栩安:“……”
“要不是你昨晚……“陈栩安话说了一半,强行忍住了。
这个禁忌话题,沈聿都没提,他怎么能主动提?
“哦?”沈聿轻笑一声,心情似乎很愉悦,“我昨晚怎么了?”
陈栩安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唰地一下站起身,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昨晚怎么了?你说你昨晚怎么了!你昨晚可是把我睡了!睡了!!睡了!!!还把我折腾来折腾去不知道睡了多少遍!天都蒙蒙亮了才让我睡觉!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吗?它都要掉到地上了!
陈栩安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面上却露出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微笑:“沈老师,您要是没想好出什么题的话也不用着急,您慢慢想,我先去赶我的下一节课了,不然我可就又要迟到了。”
他将那个“又”字咬得极重。
沈聿坐在了最外面、靠近过道的位置,陈栩安想要出去,只能从他那里出去。
陈栩安等着沈聿自觉让开。
沈聿靠在椅背上,将墨绿色笔记本放在腿上,十分悠哉地翻着看,半点让路的意思都没有。长腿放的很豪迈,挡住了陈栩安的去路,让他连挤出去的可能都没有。
纸张一页一页翻过的声音惹得陈栩安心烦意乱——上面的每一页内容都是沈聿一笔一笔写上去的,有什么好翻着看的?
甚至连空白页也要挨个儿翻一遍。
“沈老师。”陈栩安咬牙切齿,但又不失礼貌,“让我出去一下可以吗?我真的要迟到了。”
沈聿闻言微微仰头看他,笑道:“别急,我想好我的题目是什么了。”
陈栩安一下子就坐了回去,下意识开始思考沈聿会出什么类型的计算。
实际GDP?
这个太简单了,沈聿应该不会那么好心。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和课堂上的练习题差不多,求均衡国民收入、支出乘数什么的。
沈聿缓缓开口,这次的语气却不像之前那样散漫,反而很认真——
“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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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