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吴成躬身禀报，声音冷肃，“南家用心险恶，嫁祸温家之举已明。微臣推断，南家必已勾结外邦，其心可诛！”

　　萧北歌端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他大半神情。他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的阁老楚云龙：“楚阁老，你意下如何？”

　　“回禀陛下。”楚云龙抚着花白长须，语气恭敬却暗藏锋芒，“南家罪不容诛，当处以极刑，务必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楚阁老，”萧北歌平静地打断，声音听不出波澜，“皇后亦出身南家，然对此事毫不知情。难道也要牵连受刑？”

　　他并非袒护南歌，而是深知太后萧任芳安插的棋子若轻易被除，必招致太后发难。

　　“同宗同族，血脉相连，谁敢担保她与南家全无瓜葛？”楚云龙寸步不让，言辞犀利，“一年前南府大公子战场误判，致使三万忠魂埋骨雪原！陛下当时心慈手软，未立时诛杀此獠，难道还要重蹈覆辙，留待其日后酿成更大的祸端吗？”

　　萧北歌沉默片刻，指节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楚阁老，皇后无辜，朕已有定论。不必再议。”

　　楚云龙凝视着年轻的帝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最终垂下眼帘，躬身道：“……老臣遵旨。”

　　“吴挥使，”萧北歌转向吴成，“南家潜逃一案，务必加紧追查，朕要尽快看到结果。”

　　“微臣领命！定当竭尽全力！”吴成肃然应道。

　　“南公子。”顾时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卷册子，对着倚窗沉思的南歌轻声道。这位差点命丧皇帝剑下的“皇后”，竟还能得皇帝派人伺候，顾时只觉得伴君如伴虎，更加谨小慎微。“今日已有三位宾妃前来求见，说有要事禀告皇后娘娘，您看……”

　　“等等，”南歌忽然打断他，“她们知道我是男人吗？”

　　“这……应该不知。陛下严令封锁消息，宫中只道娘娘染恙静养，不见外客。”顾时连忙回答。

　　“宫里有几个侍女？”

　　“陛下担心人多眼杂，只派了七名侍女和八名侍卫在此听用。”

　　南歌抬眼，瞥了瞥顾时手中的册子：“去，把所有侍女都叫来。”

　　“啊？”顾时一愣。

　　南歌眉峰微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叫你去就去。你现在是我的人，只需听令行事。”

　　“……是！南公子！”顾时不敢再多问半句，这位据说曾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前北军总兵，即使落魄至此，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气势也足以让他心惊胆战。他慌忙退出去叫人。

　　很快，七名侍女战战兢兢地站成一排。顾时垂首侍立一旁：“南公子，人都到齐了。”

　　南歌微微颔首：“你先出去候着。”

　　“是。”顾时不敢有异议，躬身退下，轻轻掩上门。

　　南歌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侍女，她们容貌清秀但无甚特色，低眉顺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放缓了声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站直了，放松些。我不会吃了你们。”

　　侍女们闻言，反而更加紧张了。南歌轻叹一声，开门见山：“你们……谁知道皇后每日都要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让侍女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一名看起来较为沉稳的侍女上前一步，福身道：“回南公子，皇后娘娘统摄六宫，事务繁杂，非三言两语能尽述。不过奴婢们可以慢慢告知您细则……”

　　“你们之前是伺候皇后的？”

　　“回公子，陛下先前并未立后，奴婢们是在太后娘娘宫中当差。如今陛下立后，只是没想到……”她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有些惶恐地看着南歌。

　　南歌抬手示意她不必紧张，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这里没有陛下，有话但说无妨。只要不是凭空捏造，即便此刻对我言语不敬，我也绝不追究。”

　　侍女们面面相觑，发现这位“南公子”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甚至比那位冷面帝王更易亲近。气氛缓和下来，有人甚至低低笑了声。

　　“南公子说笑了，奴婢们岂敢对您不敬呢？”

　　“好了。”南歌站起身，神色认真起来，“我现在有一事相求，不知你们能否相助？”

　　“南公子请吩咐，奴婢们定当尽力！”

　　“你们既熟悉皇后仪程，”南歌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可有人……愿意替我去做那‘皇后’？”

　　侍女们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刚才回话的侍女惊疑道：“南公子……您是说……让我们假扮皇后娘娘？”

　　“不然呢？”南歌挑眉，“难道要我这个男人，涂脂抹粉去接见那些宾妃？”

　　“这……”那侍女犹豫了一下，竟大着胆子打量了南歌几眼，小声道，“南公子您……姿容绝世，若稍作装扮，或许……真能以假乱真。”

　　“嗯。”南歌竟点头，眼中掠过一丝赞许，“这话听着顺耳，以后多说点。”

　　侍女们忍不住掩嘴轻笑。那大胆的侍女再次上前一步，福身道：“南公子，奴婢……或可一试。奴婢曾在太后宫中见过皇后娘娘多次，也知晓些规矩仪态。”

　　南歌目光如炬，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此女面容清秀，眼神却格外灵动，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和渴望。这正是他需要的。

　　“什么名字？”

　　“林韵。”

　　“好名字。”南歌看着她的眼睛，“倒是与我的表字有几分意境相通。”

　　林韵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垂首，声音更显温婉：“能得公子此言，是奴婢的福分。”

　　南歌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这份“缘分”，随即正色道：“从此刻起，你便是‘皇后’。除陛下本人亲临，其余人等一律挡驾，琐事不必通传于我。若有要事，我自会找你。”

　　“是！奴婢……臣妾领命！定不负公子所托！”林韵立刻跪下行了大礼，姿态已然带上了几分皇后的矜持。

　　“起来吧。”南歌转向其他侍女，“你们几个，把消息传下去，宫内诸人需全力配合‘皇后’。若有阳奉阴违、口舌生事者，即刻报于顾时，让他按宫规处置。”

　　“奴婢遵命！”侍女们齐声应道。

　　“退下吧。”南歌刚挥手让她们离开，房门就被猛地撞开，顾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

　　“南公子！不好了！”顾时声音都变了调，“太后……太后娘娘带着人硬闯进来了！侍卫们……根本拦不住！”

　　南歌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侍女们吓得噤若寒蝉。

　　短暂的死寂后，南歌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一字一句砸下：“顾时！告诉侍卫，给我死死拦住。你，立刻去奉天殿找萧北歌！若他不在，就找傅动！快去！”

　　“是！是！”顾时如剑似的冲了出去。

　　顾时身影刚消失，南歌立刻对林韵下令：“林韵！立刻回内室躺下！用最白的胭脂，把脸给我涂得毫无血色！快！”

　　“是！公子！”几名侍女反应极快，簇拥着林韵迅速跑向内室。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确实凤体违和，正在静养，实在不宜见客啊……”侍卫首领的声音带着恳求，额上已渗出冷汗。

　　“皇后病了？”萧任芳身着明黄绣金凤袍，头戴嵌宝金凤冠，仪态雍容，眼神却锐利如刀锋，“那哀家更要去瞧瞧了！身为一国之母，病倒了哀家岂能不闻不问？”她说着就要往里走，侍卫们虽惧怕，但还是挡在萧任芳跟前。

　　“怎么？就连你们也要拦着哀家去探望？”萧任芳神色一冷，强大的威压让侍卫们动作一滞，面露惧色。

　　萧任芳神色一凝，正要闯进去，就看到一个黑影小跑了过来，脚下一顿，硬是等人到了才踏下去。

　　“奴才参见太后。”好在南歌穿了深色的衣服，混在侍卫中也不易被发现，他向萧任芳行了个礼，就听见萧任芳在他头上冷笑了一声。

　　“如今哀家探望个病，那么多人拦着，是成心不让哀家进去了？”萧任芳威严地问。

　　“并非如此。”南歌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起来，继续道：“太后既然来了，我们怎敢不让您进？这不，皇后让奴才传话，要好好招待太后。”

　　“哦？”萧任芳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歌：“既然如此，还不快带哀家进去？”

　　“奴才明白。”南歌起身，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太后娘娘，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