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门外，刚才带他们上来的服务生这次更加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男人的身后。陈烁的手还挡在门上，房门不是他打开的，陈烁不至于傻到不清楚这个人可以随意进出这间看起来专属于顾魏的房间。

站在对面的男人比陈烁高了小半个头，很有压迫性地打量了陈烁两眼，又越过陈烁看向站在房间里的顾魏。

男人有一种和顾魏相同的气场，对人漠视和不在意的冷漠。即使陈烁站在他的面前，男人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甚至没有开口问过一声陈烁是谁，或者让陈烁让开。

“先生，请您让一下。”

服务生站在男人的身侧，依然带着礼貌语气却坚持地把大概是男人想要说的话说出了口。

陈烁的手还紧紧地抓着房门，在顾魏开口前坚决地守护着这一点底线。

“先生，麻烦您让一下。”

男人却摆了摆手，“没事，你下去。”

顾魏站在那里看着，竟觉得这场面很好笑，像一场尴尬的情景剧，掉落的水杯静静地躺在深色的地毯上，让这场戏剧变得更加可笑，而最可笑的是控制不住情绪的自己。

“陈烁，”顾魏的声音突然间像很疲惫，没了刚才伶俐的气势，“你让他进来。”

陈烁看了男人两眼，才松开手。

男人看也没看陈烁，越过陈烁往房间里走，陈烁转过身跟在男人身后，眼睛紧紧地盯着男人的动作。

但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男人只是站在顾魏的面前，连声音都没有起伏，“怎么不回家？”

顾魏笑了下，指了指陈烁，“没看见吗，约了小奶狗啊。”

但陈烁在男人眼里像是透明的一样，男人并没有在意顾魏的话，“不是让你昨晚回家吗？”

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顾魏抬头看向男人，身体往前倾了倾，凑到男人的面前，手抬起来揪住男人系得完美对称的领带结，“所以叶总昨晚忙完了，现在想起我了？"

男人只是握住顾魏的手腕，把顾魏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车在楼下，你要让我叫人上来绑你回去也可以。”

男人很用力，手腕很疼，顾魏觉得自己手腕快要断掉了，但顾魏连挣扎都没挣扎，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男人。

“你弄疼他了，放开！”

顾魏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陈烁已经抓住了男人的肩膀，试图让男人松开顾魏。

男人这时才真正地回头瞟了一眼陈烁，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对于陈烁的动作毫不在意。

“顾魏，”男人很快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顾魏，“想好了吗？”

顾魏很轻地哼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回，我敢不回吗？叶总待会儿就叫十个保镖上来抓我不是吗。”

男人的视线扫过刚才捏住的位置，顾魏那节细细的手腕上已经印上了几根指印，在白皙的肌肤上红得很碍眼。但男人很快收回视线，手背拍了下陈烁还抓着他的手臂，“松开。”

陈烁只是瞪着他，像面对危险连尾巴都竖起来的小狗，浑身都处在一种紧张的防御状态。

“陈烁，”顾魏轻声地叫了声陈烁的名字，手指握住陈烁的手腕，没怎么用力地就把陈烁的手从男人的身上拉了开，“你先走。”

顾魏的手已经松开陈烁，但陈烁没有动，转过身很轻地抓着顾魏还红着的手腕，站到了顾魏和男人的中间，“你不能这样，你弄疼顾魏了，顾魏很怕疼。”

像是没想到陈烁会站出来给顾魏撑腰，也像是没想到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穷酸小子竟敢教训自己，男人终于认真地看了两眼陈烁。

陈烁微微仰着头，没有躲开男人直视的眼神，“你...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吵架了也不能动手，这不好，你不能这样伤害顾魏。”

男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和顾魏很像，微微勾了勾嘴角，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却比顾魏显得冷硬很多，但男人没有回应陈烁的话，看向顾魏，“你找的人，挺有意思。”

顾魏拉住陈烁，手指安抚地捏了捏陈烁紧绷着的手臂肌肉，看着男人，“叶铭，你跟个小孩计较什么。”

说完，顾魏松开陈烁，弯腰把刚才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不是要回家吗，走啊。”

“走吧，陈烁，刚才不就说要走。”

陈烁看着顾魏没什么表情地从他身边越过，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陈烁还是看见，顾魏的手指紧紧地握成拳，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印在薄薄的皮肤上，和毫不在意的表情形成着强烈的反差。

手腕上红色的印记映在陈烁的眼睛里，他很想拉住顾魏，说你别跟他走，你别让他伤害你。但顾魏就在这时回过头，刚才还握成拳的手掌摊开，歪着头冲陈烁笑着挥了挥手。

“再见。”

陈烁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地酒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惊叹号，意识像脱离了身体，只剩下本能的反应，他只能记起顾魏摊开的掌心上几个很深很深的指甲印，和最后看向他时很温柔的笑容，像在认真地给陈烁道别。

基地里闹哄哄的，队员正围在一起边干活边说话，陈烁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放下，拿了拖把去拖地。他已经比平时来得晚了，要是被丁雷看见又要说他不够努力。可是今天，陈烁没有精力去考虑是不是又让丁雷觉得不满意了，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陈烁！”但丁雷却像一直在等他，在看到陈烁的时候就在二楼的办公室里冲陈烁招手，“上来一下。”

陈烁几步跑上楼，“教练，您找我？”

“对，跟你聊几句。”丁雷这会儿比平日里显得温和，冲陈烁招招手，“坐着啊，你站着干嘛。”

陈烁点点头，坐到丁雷对面的沙发上，昨天发生的事他还没忘记，这会儿丁雷对他的态度让他有点坐立不安，想起昨天顾魏为他出的头。

“陈啊，昨天那你朋友？他是干什么的啊？”

陈烁抿着唇，没有回答丁雷的问题。他知道昨天顾魏向丁雷介绍自己时说是陈烁的朋友，但陈烁知道他们不是，昨天只是顾魏单方面的施舍。

看陈烁不说话，丁雷催道，“怎么不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教练。”陈烁说完低下头，“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他不是你朋友吗？你连这都不知道。”

陈烁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回答道，“不是朋友。”

“嘿，你这人！”看陈烁半天憋不出点东西，丁雷刚才那点温和也没了，又变得和平时一样，“行，不说也行，下去训练去！先练头转，不练完300下不准停。”

“好的，教练。”

陈烁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听到丁雷在身后喊道，“地脱完再练，还有把器械擦一遍。”

“知道了，教练。”

陈烁往下走，惊叹号的队员还围在一起说说笑笑。陈烁想起自己总是一个人在各种打工的间隙练舞，没有朋友没有队员也没有教练。

而现在，陈烁看着不远处的惊叹号的队员，想自己到现在也依然是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队员，也没有教练，他只是一个临时的随时可以被人开除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