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各位市民注意，近日晴川市将迎来特大暴雨，出门请带好雨具……”

天确实很阴沉。

小巷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垃圾泡在污水里，已辨不出原先是什么颜色。墙皮脱落，混在泥土里，就……挺恶心。

洛柯想着，默默将领口往上拉了拉。

他是个很清瘦的男孩子，和这里唯一显得协调些的地方，大概就是那身黑衣了。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拽着领口，眼底的厌烦藏不住。

他快步走了出去，站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终于放开了手。

“嘿，兄弟。”洛柯被吓得连连往后退了数步，险些摔倒，被身后那人一把拽住了，“当心，别摔了。”洛柯稳了稳心神，慢慢转过身去，又慢慢吐出几个字。

“兄弟，你是活人吗。”

“…”

身后那人沉默了一会，笑出了声：“你说，37度的嘴里，是怎么蹦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会犯贱，活人无疑了。

洛柯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抬起眸子认真注视起了眼前的人。

皮肤很白，狭长的眼睛里含着戏谑，闪着细碎的光。唇薄而色淡，此刻唇角微勾，。下巴上有颗小痣，很浅。还……挺好看。

但最惹眼的，是这哥们顶了一头红发。

“……”

洛柯觉得，这哥们百分百是个精神小伙。

帅的一批的精神小伙。

“怎么了？我脑袋上有东西？”精神小伙摸了摸脑袋，对上了洛柯的眼睛，真诚发问。“或者说……你被哥的魅力深深折服了？”

好吧，帅而过度自知的自恋精神小伙。

“你是……”洛柯终于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二句话。

“秦川。幸会。”

“洛柯。幸会。”

洛柯说完之后，又开始沉默，而那位被他划为精神小伙的秦川沉默的盯着他。

“几天了？”

“嗯？”

“我是说，你被困在这里几天了？”

秦川缓过神来，垂着脑袋想了片刻：“大概，一周多？这么说来，也不怪你一惊一乍，说实话，你是我这么久以来见过的第一个活人。”

“所以……你也见到那些……”洛柯很难以形容那是什么东西。

“你是说玄佣？”

看着洛柯满脸的疑惑，秦川笑出了声，向他解释道：“就是那群面色灰青，脖子处有乌黑刺青，肢体不太灵活的丑玩意儿。”

“还有，那个…玄佣，手臂上皮肉是烂的，哦，移动速度很快，牙挺利的，手指骨好似是断的。嗯？你盯着我干什么？”洛柯住了嘴，和秦川互盯。

秦川笑出了声：“没什么，你观察这么细致，和它们打架了？”

洛柯闷闷的应了一句，抬起眸子道:“你不也一样？现在能看到的活人，谁没杀过几个恶心玩意儿。”

“好吧，看来洛柯先生条理很清晰呢。”秦川笑得轻浮，像在调戏良家妇女，“这么说，你杀了不少玄佣吧？啧……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虽然冷了点，但杀了这么多恶心玩意儿，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呢…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我安排的，我没这么闲。”

洛柯很轻地笑了一声，点点头：“是，如果是你干的，我也不可能还站在这里。不过，这件事肯定和你有关吧？玄佣…这个名字，肯定不是你自己想的，毕竟没人愿意给这恶心玩意儿起名，起的还怪好听。更何况，遇见你之后就没有玄佣再次出现了。玄佣这玩意儿会复生吧？只是需要时间。全部消失…太荒谬了。你知道一些内幕吧？不打算说说？”

“啧…好聪明啊，洛小朋友，我对你，越来越敢感兴趣了呢。”秦川倚着墙站立着，目光悠然冷了下来。“但我如果不打算说呢？”

“那就杀了！”话音未落，洛柯已抬起藏在袖中的匕首刺了过去。

“好凶呢…我要是死了，线索可就断了。抛开这些不谈，我这么一张脸，你也真舍得我死啊，真是绝情呢。”

秦川躲得很快，嘴角还噙着笑，但某位洛姓先生显然不愿善罢甘休，于是便一把抓住了刀柄，翻手将洛柯禁锢在怀里。

“嘘，乖一点。”秦川凑在洛柯耳侧吹气，将匕首打落在地，不顾洛柯的挣扎，将他的嘴捂住，“有脏东西。”

秦川环着怀里的洛柯，轻轻扭动着食指上的戒指。

洛柯闻言不再挣扎，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响。

“嗖”得一声，戒指里飞出了数枚银针，冲向小巷深处。那里传来了类似兽类受伤的呜咽声，缓缓又没了声响。

洛柯听罢，咬上了秦川的虎口。

“啊！你小子属狗的吧！”秦川将手松开，一脸怨恨的盯着他，活像受了委屈的姑娘。“我明明是在保护你啊，你又不是听不出来，那是玄佣啊。我不知道什么内情啊，我只是捡到了一本册子！”

“你不早说。”洛柯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缓解尴尬，又问道，“册子？我看看。”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秦川吹了吹被咬出印子的虎口，抬起丹凤眸，笑得恶劣。

“哦，不看了。”洛柯转头就要走，被秦川一把拉住。

“别！别走！这样，我求你，行了吧？洛柯先生，你看一眼吧——”

“你好恶心。”洛柯嫌恶地撇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冰。

其实洛柯很好看，白得病态，桃花眼，高鼻梁，与秦川一样的淡色薄唇，只是常常紧抿着，眼睛里也藏着淡淡的厌烦，显得不近人情。说明白点，这哥脸上写满了“别和我说话，我能冻死你，生人勿近，熟人也恶心”。

但秦川显然是那种死皮赖脸的，并不觉得扫兴，直接忽略掉了洛柯对他的厌恶，兴冲冲的翻开了册子。

“你看，第一页就描述了玄佣，还有配图呢！是不是一样？”

洛柯细细观察了一会，点点头：“好像是没错。你从哪来的书？”

“额……如果我说我翻了玄佣的尸体，你信吗？”

“…”

相顾无言。

“我信。是你这种人能干出来的事。”

“合着我在你这里，就一变态？”

洛柯依旧神色淡淡，满脸写满了三个大字：你说呢？

“我们认识了才不过10分钟。”

“然后呢？”

“翻尸体这件事不能证明一切，我平时不变态的。”

“接着说。”

“别下定义，我不是变态！”

“我好像什么也没说吧。”

“…”

很好，一句话给秦川干破防了。

“不过，”洛柯盯着秦川，眼里带了一丝探究，“你很在意我的想法？”

“…这附近就你一个活人，你要以为我是变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谁跟你说我要和你同行的？”

“啊…啊？！啊？！不是，你疯了？”秦川不由抓住了洛柯的手臂，被狠狠瞪了一眼后慌忙放开。“不是啊，哥，很危险。”

“死玄佣嘴下也比死你这光彩。”

说罢，洛柯自顾自往前走。

“等会儿！你…要不要翻个尸体？”秦川弱弱喊了一句，洛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吐出四个大字：“我不变态。”

“所以…册子也不要了？每个玄佣身上都有的…”

一分钟过后，洛柯手里抓了一本册子，很在秦川身后。

“我的洛大少爷，您又干什么？”秦川干脆停下脚步，结果洛柯低着头没看路，直接撞了上去。

秦川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回头死死盯着洛柯。

洛柯满不自在地低下头，沉声道：“我也不干净了，咱俩同流合污。”

“就这理由？”

洛柯瞄了一眼秦川的手，幽幽开口：“我咬的，我负责。”